這世間很多無法挽回的事兒就在下個瞬間忽然就發生了。
段夫人到死都不會相信自己的命就停在今晚。
親眼看着自己的丈夫一刀扎進自己骨肉中,簡直晴天霹靂。可她最終沒熬得下去,短短几瞬,血流光了,人沒了。
刀子“咣當”一聲從手中滑落,段玉琅眼皮子跳動兩下,空氣中帶來的血腥味兒充斥整個鼻腔,這下他是真的意識到——他真的殺人了!
“夫、夫人。”
“夫人?”
“月婻……”
叫了幾聲,一點回應都沒有,顫顫巍巍蹲下身子探了探鼻息,真的一點氣息都沒了。
“月婻!”他慌了,真的慌了。
怎麼忽然就下手了?
完了完了,這事兒大了!
這事兒岳父大人一定會知道的,一定會知道的,怎麼辦?怎麼辦?
越想越覺得慌,起初的大腦空白全部都被驚慌填滿。一想到那張老人的臉,頓生絕望。
周月婻的父親周大人在朝廷德高望重,他段玉琅有今日,全靠岳父的提攜。現如今殺了他女兒,他縱使有三頭六臂都無法繼續走在錦繡前程中。
怎麼會這樣!
他一遍遍問自己,腦海中又浮現一個念頭,這事兒絕對不能讓旁人知曉!
於是,手忙腳亂收拾案發現場,可是越慌越亂,越動越臟。
怎麼辦,怎麼辦?不能這樣藏,這樣會被發現的,可是又要怎麼做?
他彷彿聽到岳父大人在他背後一遍遍斥責怒罵,“段家小子,我果真沒看錯你!你就是個白眼狼!你害我女兒,我就算拼盡全力都不會放過你!你等着!”
言辭狠辣決絕,一字字敲打在心上。他不能,絕對不能再走上老路,他不想再回到過去那般卑微無用的日子,更何況要真是讓岳父發現他殺人了,哪還有命活着。
蒼天啊,要是能給個機會重來該多好,他一定不會碰這刀子!
吳若在牆角上看得十分起勁兒,巴不得這事兒越鬧越大。她笑了笑,忽然覺得下方好像有人在看她。
那個人眉眼彎彎的,微微抬頭瞧着,喚道:“吳若。”
吳若垂下視線,哦,原來是這個人。
她像一陣風般落在地上,“大晚上的,你怎麼在這裡?”
他反問:“大晚上的,姑娘站在人家牆頭是做什麼呢?”
“我在看熱鬧。”
“他人宅院的熱鬧,姑娘也愛看。”
“是啊,別人的熱鬧為什麼不能看。”她邊說順便還觀察了他一陣兒,“我說,你來這裡做什麼?也是過來看熱鬧的?”
他回:“隨便走走,就走到這裡來了。”
吳若看向他身後的女子,“是那對舞姬中的另一個吧?帶她來做什麼?還來曾經的故居。”
“她暫時留在我府邸,因為思念故人,所以就帶她過來隨便走走。”
“哦,這個謊撒的真假。”
她挑眉大方說道,然後看向舞姬姐姐。
舞姬姐姐沒想到會被注意,本來躲在院角好好的,因為好奇探出來看了一下,就被發現了,也不知道會不會給公子惹麻煩。
舞姬姐姐低着頭說:“姑娘好。”
吳若點點頭,忽然說:“你是姐姐吧?有件事忘了告訴你,你的妹妹重新被我送回去了,現在她就在段家,現在那兩夫妻吵架,其中一個已經死了,另外一個忙着埋屍,挑撥者就是你的妹妹。你現在要不要進去看看?”
舞姬姐姐大吃一驚,還在想這姑娘是不是在騙她。
吳若又說:“你要不信可以自己進去看看,不過,應該不敢的吧?”順便還看了一眼他。
虞馥白說:“既然發生了命案那就得報官,靜靜,我們先回去吧。今天就不去哪裡玩了,先把這命案的事處理好。”
舞姬姐姐點點頭,可又擔憂地問着:“可是洛洛又該怎麼辦?到時候官府會不會把她抓起來?不行,公子,你幫幫我,幫幫我妹妹吧!”
虞馥白今晚閑着無事過來原本就是要打聽段府的情況,現在知曉段府真出事了,當然第一時間是要去報官咯。
靜靜看他絲毫未動的樣子,心裡瞭然,顫聲道:“公子,你不是說只要我幫了你,無論我想去哪裡都能幫我嗎?現在我把想去地點換成救我妹妹可以嗎?”
“這不難,可以。”
他剛說完,她終於輕鬆下來。
吳若打了一個哈欠,“無事的話就再次別過。”
虞馥白忽道:“姑娘留步。”然後看向靜靜,“你去報官。”
這很明顯是把她支開。
吳若看着靜靜離開,意味深長對他說:“有什麼話直接說吧。”
虞馥白笑了,“姑娘真是聰慧。”
“別誇了。”她淡淡一說,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面前這個凡人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他說:“姑娘,到底是何許人也,我看姑娘行事比較古怪,應該不是尋常人家。”
“去得了畫舫又怎麼可能是尋常人家呢。”
他又說:“我的意思是姑娘的身形雖是人間之體,可是藏在裡面的就不一定了。”
話裡有話,吳若還不至於太傻,這小子明顯是知道一些什麼,莫非是已經被他發現了自己是妖魔?
吳若裝作聽不懂的樣子,“是啊,什麼血啊肉啊,這些之類的呀。”
虞馥白又笑了,“姑娘不願意說實話便罷了,只不過我很好奇,姑娘為何會在這裡,姑娘看起來對段大人很感興趣,真的只是看個熱鬧而已?”
“虞公子管得可真夠寬的。”
“只是隨便問問,姑娘要是覺得不妥,可以不回答。”他看了一眼月色,“天色漸晚,我也不便在此久留,等會兒官兵就來了。姑娘還是先行離去吧,不然也說不清。”
吳若笑笑,轉身消失在煙霧中。
看來她真的不是凡人啊……
是鬼是妖還是魔呢?
他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而是望向這幽深的段府,心思難測。
沒過一會兒靜靜帶着一大堆官兵來到段府,官兵迅速闖進去,家丁也沒攔住,他們直接奔向後院,果然發現這段玉琅準備埋屍體。
段玉琅驚訝的話都說不出來,這事才剛發生,怎麼就官兵這麼快就來了?這些家丁都是幹什麼吃的!
躲在房間里瑟瑟發抖的舞姬妹妹看着這一切只覺得好笑,終於大仇得報,她摸着肚子,一下又一下的,十分用力。
姐姐,他終於得到報應了!
她依靠着門縫看着官兵把他帶走,眼睛裡透露着興奮的光芒,嘴角瘋狂上揚。
終於解決掉這一個了!哦,對了,還有她,那個女人,那個段夫人!那個女人現在也死了啊!真是太痛快了!
雖說段玉琅她並沒有親手補上一刀,現如今把他們夫妻關係挑撥成這樣,也算是大仇得報了!
說到這個段夫人,她不由得咬牙切齒,當初她們兩姐妹住在這府里的時候,雖說這段玉琅並沒有對她們太壞,但是也放任着不管,任由她們被夫人欺負。這夫人嫉妒心太強,時常找些麻煩,不是把她們兩姐妹這個打一頓,就是罵一頓。雖說她們後面還有身孕了,這段玉琅還知道阻攔幾下,但是一旦不在家,這段夫人就會想方設法折磨。現如今,這段夫人被自己丈夫所殺,仔細想想還挺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