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我爸妈的高中时代》 陈年老姜

姜止的墓地是在文苑的後花園裡,周邊是鮮豔的玫瑰與滿天星。

江御風沒有在,姜景辰一點兒都不驚訝。

每一年媽媽的忌日,爸爸都不會在,可這周圍的玫瑰和滿天星都是爸爸親自栽培的。

他從來不去質疑爸爸對媽媽的愛,整個燕京也沒有人去質疑。

但他也一直不明白,為什么愛一個人,連祭拜都不祭拜她。

看著墓碑上刻著

吾妻

吾母

姜止之墓

姜景辰眼眶瞬間被淚水填滿,他跪在地上,緊緊地握著手上的葡萄味的果凍條。

明明,明明她們還在說要把紅燒肉接回家,她們一家四口終於團聚了!

明明媽媽和爸爸似乎就要談戀愛了。

明明…明明媽媽是那么地張揚肆意。

那樣一位盛比驕陽的人物怎么就…怎么就變成了眼前這座冰涼的墓碑了呢?

眸中的淚水從一開始一顆顆如珠子般掉落到後面決堤。

少年跪在地上崩潰大哭,身體因過度悲傷而顫抖,雙拳緊握試圖控制自己崩壞的情緒卻無濟於事。

媽媽…

他其實知道的,所有人都不敢當著他面說,但其實私底下很多人都說他是個“沒媽的野孩子”。

他有媽媽啊,他的媽媽比所有人的媽媽都要好!

江御風站在屋內,看向院外少年的目光不明。

他在哭啊,他哭的這般傷心,你都不出現嗎?

他是你生的,你不想讓他經歷那些,所以才這般對我嗎?

所以才用過往種種牢牢地將我束縛在這裡嗎?

逼得我最起碼也要等到他成年嗎?

院外的少年幾近昏厥,就在他即將倒下的時候,江御風伸手拉住他的手臂,聲音低沉,沒有一點兒情緒變化,“回屋。”

他的目光沒有一寸是落在那墓碑上的。

姜景辰到底還是少年,江御風很輕鬆便將他架了起來。

他如同沒有靈魂的木偶被江御風拖回屋內,扔到床上。

不知是哪兒來的勇氣,姜景辰一把抓住江御風的衣袖,質問道,“今天是媽媽的忌日,十二年了,您依舊不打算去看看媽媽嗎?”

聲音哽咽而顫抖,惑人的狐狸眼哭的通紅泛腫,依舊死死地盯著他,手下的力氣也加重了很多。

“呵,”江御風冷諷,“看她?你是指外面那塊石頭嗎?”

姜景辰神情驚愕,爸爸剛才說什么?

“爸…爸爸,您…您說什么?”

爸爸怎么會說出這種話!

看著姜景辰錯愕的神色,一股難言的報復爽感湧上心頭。

江御風一字一句地告訴他,“我說,你每年都祭拜那塊石頭,又有什么意義呢?”

她應該是可以來找他的吧?

能看見吧?

“爸!您在說什么啊!”姜景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父親在說什么!

爸爸怎么會說這種話!

“她沒有死,也不對,”江御風臉上的諷刺更濃,“應該是回到她原本的世界了。”

“爸!您!您…”姜景辰忙下床,扶住父親寬大的肩膀,“您…您是哪裡受傷了嗎?”

怎么開始說這些胡話了?

是因為他前兩天說的穿越之事嗎?

可爸爸怎么會…

江御風輕笑出聲,將一個略破舊的筆記本扔給他,看得出來主人將它保護得很好。

但顯然摩挲過太多次了。

“這是什么?”姜景辰不解,是媽媽的遺物嗎?

“去洗洗臉再看。”江御風摁下筆記的封面,從側面看,姜景辰和姜止簡直一模一樣。

他從來都沒有看過姜止哭,也實在無法想象姜止哭的樣子。

“知道了。”姜景辰下意識聽從父親的安排,飛快跑到浴室洗了把臉。

“看完別哭啊。”江御風坐在椅子上,淡淡提醒。

姜景辰不明所以,打開就看。

越看越心驚,越看越崩潰!

“爸…爸爸,假的假的吧?媽媽…媽媽怎么可能,我們又…又怎么會…”

此時,能一拳能打出二百多公斤的手卻拿不穩一較為輕的筆記本!

江御風起身從他手中奪過筆記本,若無其事地翻看著,翻看的速度很快,“這個筆記本我讀過上千遍了,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記得無比清晰。”

“你說的沒錯,我和她在高中的時候確實不對付,是死對頭,在盛華也挺出名的。”

江御風坐在椅子上,瞥了少年一眼,“在和她談戀愛之前,我也確實看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醫生了。”

“我和她是在第一屆九川時裝秀上開始更瞭解對方的。”

“你姥姥的品牌,扶搖,她作為模特上場,也是當時名震天下的‘神魔涅盤’系列,直到今日,這套系列的價格也可觀。”

“我當時看見了…你奶奶她們,心情不是很好,便衝了出去。沒想到能正好遇見她。”

“後來…慢慢相處下,我們發現了彼此很多共同的愛好,那些所謂的矛盾也不過是年少輕狂,沒有什么根本利益上的矛盾。”

“她很好,或者說太好了。只是,太陽很灼熱,普照萬物,不會獨屬於一人。”江御風的聲音透著懷念,談起過往,唇角忍不住上揚。

“再後來,戀愛、結婚、生子一切都水到渠成。”

“我本就不喜歡與太多人交往,也不想擔任什么華盛cEo,便請了職業經理人。”

“至於止風,是我們確定關係後,她把曾經的‘止’改名。慢慢便成了她主外,我主內的局面,你應該多少記得。”

“我一度厭惡我的父親,一直覺得我當不好父親,”江御風抬手拍了拍姜景辰的肩膀,“她一遍一遍地告訴我,我可以。”

“她給了我一個家,卻也親手毀了這一切。”

“你五歲生日的前三個月左右,她的身體開始一天比一天差,我找了很多醫生,各界的大拿、泰斗,最先進的醫學器材,都查不出任何問題!”

江御風有些哽咽,嘴角卻是諷刺的笑,“到最後我都開始找所謂的大師了。”

“沒有用,而她卻無比坦然!似乎她的死是既定的,似乎她就應該死在這個節點!”

“她死後,葬禮當天,我發現了這個日記,我不敢置信地讀了兩遍,又拆開了他送給我和…你的信,很符合,完美符合。”

“姜景辰,你是她對我的束縛,她因你而遇見我,卻也因你而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