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的,祖孫倆扯著嗓門在院裡懟了兩句,讓家裡的氣氛瞬間凝固起來。
東西廂裡,被吵醒的小子姑娘們,除了顧天寶,其他都不敢再睡懶覺,各自哆嗦著起床穿衣。
等顧連山回到院裡,發現一家子大小竟是全都起身了。
他也沒多想,一心惦記著銀票的事,徑直往灶房去。
馮氏將梳好頭出來,正拿布巾往頭上包,一見兒子從外面回來,原本就火氣十足的脾氣,此時越發暴躁起來。
她一把摔了手裡的竹梳,指著兒子便罵起來:“一大清早的就往跑!你還回來幹啥?!你若有空,不如好生管教一下你屋裡的小娼婦!她如今是越發毒辣,竟是一大早的咒我死!我問你,這事你管不管?!”
顧連山皺眉,知道老孃嘴裡的“小娼婦”是指他閨女,心中漸生戾氣。
哪家做奶的能罵出這番話來!
就是與那外人吵罵一場,看在一個宗族的份上,也是會張嘴罵一個沒出門子的(沒嫁人)姑娘小娼婦!
越想越氣的顧連山也不慣著,不管不顧的回道:“我閨女要是小娼婦,那這一家子的姑娘們怕是都跑不掉,個個都是小娼婦!
外人說起這事來,也不會怪兒子不會教,而是全往您身上找補。人只會說,定是這家裡出了個不檢點的娼婦,在顧家起了個好頭,不然,這一家子的姑娘也不能全成了‘娼婦’!”
這話含沙射影罵的是誰?
不管是院裡的還是屋裡的,聽到這話的顧家人,全部移動目光,下意識的往馮氏身上打量。
顧連山嘴裡的“娼婦”,一聽就知道是在罵馮氏。
兒子罵老孃,哪怕沒有直白的點名點姓,也是大逆不道的能要人命!
況且馮氏因自個兒過往的那些個事,對“娼婦”一類罵人的話極其敏感。
只能她這般罵別人,絕不允許別人這般罵她。
此時聽到兒子這般罵她,馮氏腦子裡轟隆一聲,宛如炸雷,整個人瞬間都沒了理智。
只有熊熊烈火不斷在心底燃燒。
燒的她整個人都要炸了一般!
這會子要是仔細看,會發現馮氏臉都是白的,嘴巴有些歪斜,上下唇不斷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顧連山沒注意到這些細節,他這會子是一眼都不想看到老孃,直接進了灶房尋閨女。
顧棠已經將飯盛了出來,就等她爹過來開飯。
等人進來,顧棠沒問馮氏的事,只將碗筷遞過去,輕聲問道:“先前我說的事,您覺得如何?要是成,吃完飯咱就立馬啟程去北安城。”
顧連山有一瞬間的茫然,沒想起閨女指的是哪件事。
等聽到北安城這三個字時才反應過來。
他遲疑了一會兒,問道:“先前你說的那事,爹沒意見。只是,你打算如何花用這些銀子?”
“買房子!買鋪子!”顧棠想都不想的脫口而出。
啊?
顧連山愣怔住:“買房子能理解,買鋪子作甚?我們又不會做生意,莫不是你想租賃出去收租?”
“不會做生意,那就慢慢學!爹您能說會道的,指定能學會,要是實在是學不會,那就租賃出去,左右買個鋪子放在那不會虧的。”
顧棠沒說實話,她買鋪子是想售賣自個兒做的香。
不管生意好賴,好歹是個正經營生,慢慢來唄。
別看顧連山在這鄉野中混混一個,可真到了那北安城,還是有些自卑怯懦的。
只是這些都被他藏在了心裡,外人不知道而已。
因此,這會子聽到閨女想買鋪子,用來讓他學做生意,他心裡的自卑怯懦突然間就竄了出來。
他一臉的不自在,語氣有些磕絆:“爹、爹就是個在地裡刨食的村野之人,人家那做生意開鋪子的,個個都是識文斷字的,爹大字不識幾個,爹、爹不成的……”
“這有什么?不識字咱可以慢慢學,左右鋪子是咱們自個兒的,又不需要您出租子,你只管安生學著賣。”
“賣?賣啥?”顧連山一臉懵。
顧棠靠近他,悄聲道:“我那過世的師傅先前留給我幾張香方,先前咱家沒打算買鋪子,我就一直藏著這事。
如今咱家要買鋪子了,那香方倒是可以拿出來用一用。咱們自個兒做些香出來賣,不虧錢那就是賺!”
顧連山再沒想到,閨女竟會藏著這般大的事。
自古以來各種手藝的方子,大多隻傳自家親人,外人很難得到。
因此,凡是能開鋪做生意的,要么有人路、有銀子,要么就是有方子!
想到這,顧連山一臉急切的問:“那香方你可試過?”
“試過,都做成了!所以,您就安一百個心,只管聽我的,保管您能成!”顧棠睜眼說瞎話。
系統給了那么多的香方,她一個方子都沒湊齊,根本就做不了。
她這般說,不過是想安她爹的心而已。
果然,顧連山一聽閨女語氣篤定的說“都做成了”,心裡的自卑和怯懦瞬間消散一半,隱隱有了期待。
沉思片刻,他一拍桌子,同意了此事:“就按閨女你說的辦!趕緊吃,吃完爹去借牛車,這就去北安城。”
顧棠滿意的笑了出來,將碗裡的兔肉夾給她爹。
顧連山此時渾身都是幹勁兒,呼嚕呼嚕幾下將碗裡的粥吃光,一抹嘴巴,起身往外走。
說是去借牛車。
等人出了灶房,一直沒說話的顧平安突然問:“咱們都去了北安城,後院的雞鴨怎么辦?誰來餵它們?
爺奶要是知道咱們不在家,十成十會將它們全殺了。不如,我留下來照看雞鴨?”
“不用,你一道去,後院的雞鴨也都帶著。等我在北安城買了房子後,就把它們留在新房子那邊餵養。”
顧棠可不敢讓顧平安留在家裡。
等顧家二老知道駝鹿被賣、他們父女又帶著銀子不告而別後,留在家裡的顧平安首當其衝的就會被怪罪一番。
除了這一件讓她不放心外,還有另一件。
顧棠將前幾日在北安城遇到張氏,並將張氏的銀子搶走的事告訴顧平安。
隨後又一臉擔憂的道:“這幾日我算著她早該回來問我要銀子的!可偏偏就是不見人影,也不知道她又憋了什么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