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心裡咯噔一下,瞬間沒了主意,下意識往老伴那瞧。
顧老爺子臉色青黑青黑的,不說他那三弟,就是張氏也不會同意。
果然,顧棠那話將落下,張氏便叫嚷出來:“憑什么讓我全背!銀子不是我一個人偷的,也不是我一個人花用的!
為了脫身,我連認罪書都簽了,如今想將魏氏摘出來?好!那就現拿三十四兩銀子來!這偷銀子的罪名我便全背了!”
聽到張氏的話,馮氏當即就要上去撕打她,卻被顧棠攔住:“奶,外頭來人了!您這會子鬧,不出半日,保管全村都知道!”
馮氏伸出去的手顫了顫,一臉驚惶的往院外瞧,果然看到了人,是李家的順子架著牛車過來了。
趁著人還沒進院,顧棠裝模作樣的嘆了聲氣,故意低聲說了幾句唯恐不亂的話。
“讓我娘籤認罪書也是沒法子,有這個在,日後咱們各自相安無事,我娘再不能拿大伯母偷銀子一事鬧事。
要是沒這個,我要是我娘,我就日日上門威脅要銀子,不給我就告到衙門裡去!
左右已被休,索性破罐子破摔!老話說的好,光腳不怕穿鞋的,講名聲的,鬥不過不講名聲的。只要能豁得出去,一個人就能拉我大伯一家當墊背的,死都是賺的!”
四周靜了下來。
雖然顧棠說這話時,聲音不大,故意降低了嗓門,但離她沒多遠的顧家人和張氏,還是聽到了這話。
張氏低頭摟著兒子,一臉若有所思。
馮氏沒聽出顧棠說這話的用意,只聽懂了表面的意思,瞪著張氏的目光很是不善。
顧連升也不明白,聽了這話後,有點被繞糊塗了。
要是這樣說,張氏籤認罪書一事,還是好事了?
一張認罪書,挾制了他們大房,但也挾制了張氏?
是這樣嗎?
顧連升眼中一片茫然。
能聽懂顧棠說這話用意的,除了張氏,餘下的就是顧老爺子和顧連山。
顧老爺子目光陰冷如毒蛇,沒敢往顧棠那邊瞧,只垂眸瞧著手裡的柺杖。
知道這丫頭心毒,沒想到竟是這般的毒,這是不把家折騰散了不罷休啊!
顧連山瞅了眼自家大哥的蠢樣,不屑的扯了扯嘴角,就這腦子,他老子竟然還指望他大哥科舉高中?
做夢都不敢這么做!
“連山兄弟,我聽你家來安說,要用牛車送人?”李順子將牛車停在院外,推開院門走了進來。
將笑著問了一句,目光頓時被院裡一大堆的灰燼吸引。
他一臉詫異的指著那些灰燼:“這、這是咋了?在院子裡燒東西?”
顧家人齊齊看向顧棠。
顧棠眨巴著眼張嘴胡扯:“我奶想在院裡挖個菜窖,偏天冷地凍挖不了,只好拿柴火放地上點著燒了一會兒,將地化化凍,過會子好挖菜窖。”
“原是這樣?”李順子鬆了口氣,“我說呢,好好的院子怎么突然燒起東西來。”
話落,他又對馮氏說了句:“您跟我奶一樣,前年,我奶也是這般燒的。”
馮氏僵著臉扯出一抹笑,點了點頭,算是認下顧棠的胡說八道。
顧連山不敢讓順子再停留,便催促張氏:“既然順子來了,就趕緊上車吧。”
說完這話,便不顧張氏是什么反應,抱起林朗就送到了牛車上。
張氏見不得顧連山這般沒輕沒重的對待兒子,氣得張嘴就想罵,好在關鍵時刻林玥低聲提醒了她一聲,將人的理智喊了回來。
不能發洩怒火的張氏,拉著臉,一言不發的上了牛車。
林玥落在最後,心中很是不滿,但想著等會兒還要她娘出銀子為她治胳膊,只好強忍著沒有表露出來。
李順子是個有眼色的,知道車上躺著坐著的小子姑娘,就是村裡到處傳的林家兄妹。
再瞧張氏那張又是指甲印、又是巴掌印的臉,想起方才馮氏也是這般模樣,順子心中暗呼好傢伙!
該不會這對婆媳動手打起來了吧?!
想想村裡都說馮氏為人不好,還有張氏也不是個省油燈,這對婆媳打起來也不是不可能。
起因的話,估摸就是車上的林家兄妹。
瞧這兄妹倆,一個躺著閉眼呻吟,一個右手捂著左胳膊,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難道也捱打了?
嘖嘖!這可真是一出大戲!
李順子暗中咂舌,面上卻是一眼不敢多看,一句不敢多說,架著牛車往村外去。
送走了人,顧連山鬆了口氣,往後可算是清淨了。
顧棠斜了她爹一眼,這口氣松的太早了。
等父女倆關上院門進院,院裡的顧家二老和顧連升,都還站在原地沒回屋。
顧棠打算讓她爹頂著,自個兒回西廂跟三叔公說說話。
誰料她將轉身,顧連升突然開口喊住她:“四丫,我想了想,你方才說的話對是對,但不是全對。你要是不再追究這事,全當這事沒發生,將認罪書撕了了事,你娘應當不會上門來糾纏。”
聽到兒子這般說,馮氏眼一亮,連連附和:“你大伯說的對!你就當這事沒發生,不追究了,你娘肯定不會再回來糾纏的!”
“這事可說不準,您得跟我娘商量好了,萬一我將認罪書撕了,她回來找大伯要銀子呢?
林家兄妹如今一個被我打斷了胳膊,一個被我揍的起不了身,單是藥錢怕是就要不老少!我娘要是知道沒了認罪書,指定會回來要銀子的!”
“她要是回來要銀子,你就替你大伯給!”馮氏不要臉的提出這么個建議來。
顧棠沒生氣:“給了第一回那就有第二回,再說了,我娘怕是恨極了大伯母,就算我給她銀子,她也會纏著大伯多要一份的。
畢竟林家那邊就是個無底洞,老的病了,小的還要讀書,有這個把柄在,指定會可著勁兒要銀子!”
母子倆面面相覷,這話沒有糊弄他們,就林家那個狀況,張氏好不容易有了這個把柄在,自是能要多少就要多少。
她如今已是一無所有,光腳不怕穿鞋的,她不怕見官,可他們顧家卻是怕的!
“還有一點。”顧棠指了指西廂廊下,只見三叔公不知何時出來站在那裡。
“我叔公是見證人,也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撕毀認罪書,得要經過他同意,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