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棠緩了緩神色,“以往你小,那些事便不提了。如今你大了些,咱家是個什么情況,想必你也瞧了個清楚。
爺奶是隻管自個兒享受,家裡、地裡的活計那是能躲便躲。大伯一家更甚,那真真是一窩子懶鬼!這裡裡外外,哪樣不指著咱們二房?
奶要是真把咱們趕出去,那對咱們來說,倒真真是解脫了!有手有腳的,到哪不能討口飯吃?”
顧平安點頭:“以往我是想不明白,後來我便想通了,奶那是故意嚇我的。她是瞧著我年紀小,好糊弄,她說什么我便信什么,便隨口說出來嚇唬我。
最近兩年,奶再不說趕咱們走的話,哪怕是我惹惱了她,她也只是罵幾句,不像前些年,爹不在時,時常說要把咱們趕出去。”
馮氏這手段可真是下作,專挑孩子打壓磋磨。
顧棠啐了一口,等她爹回來,讓顧平安將這事說給她爹聽。
“這事不能瞞著爹,你得讓爹知道咱奶是個什么德行!要是爹不清楚這些事,萬一奶日後主動說起這事,說不準就倒打一耙,顛倒黑白說都是你的錯!”
顧平安心中一凜。
還別說,他奶是真能幹出這事來。
“好,我聽二姐的,等爹回來我便將這事說給爹聽。”
“這才是,只要奶罵你、磋磨你,你就跑去給爹講,不要瞞著爹。爹脾氣不好,但卻是真心疼咱們,回頭指定會與奶鬧。
奶那人一向是欺軟怕硬的緊,你越是退,她便越是得寸進尺。你只有硬著與她幹,她自個兒就會嚇得縮回去!”
馮氏那人就是個窩裡橫的,又仗著自個兒是家裡的老人,對下面的兒女、以及孫子孫女,一直秉著打壓的心思。
用一句話來說,馮氏就是想攥著一家老小的生死,讓一家子人把她當祖宗似的對待。
簡直有病!
顧棠撇嘴,都是土埋脖子的老梆子了,臨老了居然冒出想當祖宗的念頭。
真要這般想當祖宗,回頭直接吊死了事,日後全家保管將她打板供起來當祖宗,且逢年過節的還會給她上香、燒紙和磕頭!
聽到顧棠對馮氏的評價,顧平安還當真仔細的回想一番。
越想越覺得二姐這話,真真是貼切。
奶那人確實如二姐說的這般,欺軟怕硬。
以往奶在他眼裡,那是一座大山,只有忍著的份,從不敢生起反抗之心。
可近些日子以來,二姐幾乎日日與奶對著幹,奶說一句,她能頂十句!
原以為奶會發威,可誰曾想,奶竟是連連在二姐手上敗退,拿二姐毫無辦法。
這一切顧平安都看在眼裡,原以為的大山,沒想到竟然這般的脆薄。
用二姐的話來說,奶就是紙老虎,瞧著兇狠,實則廢物一個。
“顧姑娘。”
丁大娘挽著袖子,拿著抹布從正房那邊出來,打斷了顧平安的思緒。
顧棠輕拍了下他的胳膊,示意他收收臉上的情緒,起身朝丁大娘那邊過去。
“怎么了?”來到正房廊下,顧棠朝屋裡瞧了一眼,嗯,打掃的挺乾淨的。
“這邊的屋子已經清掃乾淨,您看看可行?要是有沒到位的地方,您指出來,我們再清掃一遍。”
顧棠進屋隨意瞧了一圈,笑道:“這可真是乾淨,我是一點錯都挑不出來!”
丁大娘也笑了起來:“那我們就往前院去,接著去清掃?”
“成,我讓我那弟弟給你們領路。”
說著,顧棠朝外喊了顧平安一聲,讓他領著丁大娘一家去二進院打掃。
走之前,丁大娘特意留下一個最小的小子,約摸七八歲上下,讓他拿笤帚清掃院子裡的枯葉。
既然是接了這活計,除了屋裡的要清掃乾淨,院內的空地也不能落下,一樣得打掃的乾乾淨淨。
那小子很是聽話,一句頂嘴都沒有,拿著笤帚,又耐心又仔細,院子裡的坑窪處、各種縫隙間,全都仔細的清掃一遍。
等清掃完,拿著笤帚跑去二進院,繼續幫著打下手。
顧棠看得很是感慨。
看看人家這一大家子,不管是兒子媳婦,還是老人孩子,幹起活來,個個是利索又勤快,沒一個偷懶摸魚的。
聯想一下顧家,顧棠瞬間心情不好了。
這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二進院因為多了東西廂房,屋子要比後院多出好幾間,這回丁家的三個兒子也挽了袖子下手幫忙。
他們先挑了幾擔水回來,將水缸裝滿,隨後拿著抹布擦洗起屋子來。
顧棠不動聲色的跟上去瞧了幾眼,嗯,動作很是熟練麻利,一瞧就知道,平日裡絕對沒少幹。
出了屋,只見方才掃後院那小子,這會子再次掃起了院子。
一家子齊上陣,清掃起屋子來,速度不是一般的快,估摸一個時辰左右,二進院便清掃完成。
此時已是酉時,冬日日頭短,天色暗了下來。
按理,前面鋪子那邊也該讓丁家人過去打掃一番才是。
可要是再繼續幹,指定是要幹到天黑的。
顧棠想了想,乾脆就沒讓他們去,只說前面暫時用不上,眼下就算是清掃乾淨了,日子一長,還是要落灰的。
丁家人自是依著顧棠的意思,一句都不敢多問。
她爹顧連山還沒回來,顧棠找了間沒人的屋子進去,從系統揹包裡取出一個錢袋子,裡面是沒有穿繩的銅子。
從屋裡出來,只見丁家人個個一臉拘謹的站在院子裡,為首的丁大娘正讓顧平安去查驗屋子。
顧棠笑著讓顧平安去屋裡到處瞧瞧,算是安了丁家人的心。
接著從錢袋子裡倒出銅子,數了四十個銅子遞過去。
“先前說好了,給您五個銅子,您那媳婦兒子們,也是一人五個銅子,多出來的這五個,算是給您家小子們的。
我方才可都瞧在眼裡,你家小子們個個頂個大人用!乾的活計一點也不少,這五個銅子算是給他們的,您可別嫌少。”
丁大娘捧著銅子,笑得嘴都合不攏,又是高興又是不安:“這、這可真是……不知道說什么是好了。
方才我也說了,我這份不用給,小子們也不用給,只給我這媳婦兒子們就行。誰成想,姑娘竟是這般心善,竟是多給了十個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