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冥眉心擰成疙瘩,他向來不擅長安慰人,尤其是這種時候。
但還是上前拍了拍白祁的肩膀:“節哀。”
玄風也低聲道:“三殿下,老獸王走得安詳,你也別太難過。”
白祁忽然轉頭看向軒轅冥,墨髮垂落肩頭,那雙總是含笑的狐狸眼早已通紅一片,神色滿是複雜。
斷尾之仇本該讓他怨恨,可這會竟生不出半分敵意。
“你......”
他嗓音嘶啞,似乎想要開口說什么。
忽然轉頭看向楚悠悠原先躺著的位置,發現空蕩蕩,眼神驟冷:“那賤雌呢?”
“剛才還在。”
軒轅冥皺眉掃視大殿,卻沒找到楚悠悠的身影:“可能趁我們不注意逃走了。”
殿門大開,夜風捲著血腥味灌進來。
白祁十條狐尾在身後爆開,就像孔雀開屏,聲音森寒:“傳令,全城搜捕!”
老獸王臨終傳位,白祁就是新任獸王,他的命令自然沒有人不敢不聽,殿外很快有人下去執行。
整個獸王城都動了起來,開始四處搜捕楚悠悠的身影。
沒人知道,楚悠悠已經捏碎傳送符,傳送到了別的地方。
獸王殿內。
“三殿下。”
玄風上前一步,“曦月小姐讓我轉告您,狼部落要遷往天霧峽谷,請您事後去那裡匯合。另外——”
他看向軒轅冥,“鳳族派了赤羽來取您的心頭血。”
“找死。”
軒轅冥暗金色的眸子裡閃過殺意。
內心卻忍不住想:鳳族沒事要他心頭血幹嘛?
但月兒既然派人過來傳話,那么這事肯定是真的。
白祁擦去手背上老獸王吐的血跡,突然對軒轅冥拱手:“方才...多謝。”
軒轅冥挑眉:“不恨我絞你尾巴了?”
“一碼歸一碼。”
白祁收起狐尾,轉身走向老獸王的遺體,“我去安排父王后事,你們自便。”
玄風也是道:“我還得趕去天霧峽谷,鳳族指不定什么時候會殺過來。”
“我跟你一起去吧,上來。”
軒轅冥直接化龍飛出獸王殿,龍尾把玄風捲到背上就飛走了。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茂密的樹冠,斑駁的灑在蜿蜒的山路上。
狼部落的隊伍經過一夜的跋涉,終於在清晨抵達了神秘莫測的天霧峽谷。
晨霧如紗,籠罩著兩座高聳入雲的峭壁,峽谷入口狹窄得僅容三人並行。
潮溼的霧氣中瀰漫著腐朽的草木氣息,隱約能聽見深處傳來詭異的“咕咚”聲,像是某種巨獸在吞嚥口水。
“大家小心,這裡的瘴氣有毒。”
墨凜走在隊伍前方帶路,大聲提醒道。
玄冥撇了撇嘴,不以為意的笑道:“有毒怕什么,這點瘴氣算個屁。”
話雖如此,他還是乖乖地吃了巫醫分發下來的解毒草藥。
畢竟誰也不想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除了夜翎原先意外吞了金珠,獲得百毒不侵之體外。
整個狼部落,無論男女老幼全部都吃了巫醫分發的解毒草藥。
巫醫看著空空如也的獸皮袋,搖頭晃腦道:“還好老頭準備的解毒草藥夠多,要不然還不夠分的。”
早在得知部落要遷徒到有瘴氣的天霧峽谷時,他就漫山遍野的到處去尋找解毒草藥,這會兒也算派上用場。
隊伍緩緩進入峽谷,霧氣愈發濃重,能見度不足五步。
雌性們互相攙扶著,抱怨聲不斷——
“這鬼地方連路都看不清,怎么住人啊?”
米瑤一腳踩進泥坑,嶄新的鹿皮靴沾滿泥巴,黏糊糊的,甩都甩不掉,氣得臉黑了好幾個度,“我的靴子!”
旁邊的雌性翻了個白眼:“命都快沒了還惦記靴子?等被上域那些扁毛畜追來燒死就老實了。”
“就是!”
年長的雌性拄著木棍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首領說了,這瘴氣能掩蓋我們的氣息,上域鳳族那些扁毛畜生絕對找不過來!”
蘇曦月抱著三個狼崽走在隊伍中段,忽然聽見頭頂傳來“咔嚓”一聲輕響。
“小心!”
護在旁邊的玄冥猛將她往旁邊一拽。
“轟!”
一截腐朽的巨木砸在她方才站立的位置,濺起的汙泥糊了剛好走在邊上的米瑤滿身。
米瑤呆滯地抹了把臉,看著自己髒兮兮的裙子,以及滿身的泥巴,眼睛死死的瞪向蘇曦月,尖叫道:“你故意的吧?”
蘇曦月眨了眨眼睛,無辜的看向米瑤:“它自己掉下來的關我什么事?誰讓你躲得慢?”
米瑤氣的臉色鐵青,轉頭瞪向旁邊的狼牙,“真是廢物,人家雄性都知道保護雌性,你就跟個木頭似的。”
見靴子上滿是汙泥,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在狼牙身上抹了抹,見乾淨不少,這才滿意的點頭。
就連獸皮裙上濺到的泥巴,也在都狼牙身上抹乾淨。
姐姐米婭活著的時候,她一直壓抑自己的本性,活得小心翼翼。
米婭死後,她本性幾乎全部暴露出來,甚至比姐姐米婭還要更惡劣幾分。
如今更是光明正大的和狼牙在一起。
只不過對狼牙再也沒有了以前的溫柔小意,而是頤指氣使。
狼牙心中說不後悔是假的,若早知道米瑤真實面目這般不堪,打死他當初也不會和米瑤偷情。
他也沒有躲,任由米瑤把泥巴擦到自己身上。
不是不生氣,只是他若是敢反抗,怕是接下來一個月都別想“吃肉”
“髒死了...”
米瑤嫌棄地甩著手,突然瞥見蘇曦月懷裡三隻狼崽,忍不住開口嘲諷,“某些人倒是會享福,生完崽子就丟給部落養...”
“閉嘴吧。”
青竹實在忍不了,翠綠的眸子掃過來,指尖風刃削斷她一縷頭髮,“再吵就把你扔出峽谷喂禿鷲。”
內心忍不住想,米瑤以前不是這樣的,每次看見都安靜的很,或是偷偷躲在哪個角落裡哭,看上去怯懦的很,就連說話聲音都不大。
如今怎么完全變了個人,還越變越討厭,比她姐姐米婭還討厭。
只能說本性壓抑太久,一朝得到釋放,行為自然更加惡劣。
米瑤瞬間噤聲,縮著脖子往狼牙身後躲。
雲香無語的搖了搖頭,默默離米瑤遠了一些,轉而湊到蘇曦月身邊,兩人一邊走路,一邊悄聲說話。
天霧峽谷內部地形複雜,茂密的古樹參天而起,粗壯的藤蔓交織成網,遮擋了大部分陽光,使得峽谷內光線昏暗,更增添了幾分神秘感。
老祭司手持骨杖,邊走邊敲打著地面,似乎在尋找什么。
蘇烈則緊皺著眉頭,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生怕突然竄出什么猛獸來。
就在這時,隊伍最前方突然傳來騷動。
“有沼澤!”
墨凜的蛇尾捲住兩個差點陷進去的幼崽,“所有人跟著我的路線走。”
蘇曦月踮腳望去,就見霧氣中隱約可見墨黑色的泥潭冒著氣泡,腐臭的味道燻得人頭暈。
幾個老獸人正用長木棍探路,枯枝戳進泥潭時發出“咕嘟“聲。
“月兒,你抱著崽子上來,我帶你們飛過去...”
夜翎突然走過來,化作上古銀月蒼狼,眉心長出第三隻眼,後背生出一對骨翼,散發著八階獸人的威壓。
這般形態和實力,把整個狼部落的獸人都羨慕壞了。
米瑤盯著夜翎那威風凜凜的上古銀月蒼狼形態,眼睛都直了,心說這要是自己獸夫該多好?
帶著自己天上地下飛,想想都愉快的很。
可惜不是,還是蘇曦月的獸夫,酸的眼睛發紅:“不就是走了狗屎運......”
話音未落。
青竹突然從她身邊掠過,翠綠眸子斜睨過來:“再讓我聽見你嚼舌根——”
他指尖的風刃削斷了米瑤第二縷頭髮。
雲香噗嗤笑出聲,湊到蘇曦月耳邊:“你看她像不像被狗啃過的蓑衣草?”
蘇曦月看著米瑤那被削得參差不齊的頭髮,忍不住笑出聲:“還真像。”
米瑤氣得直跺腳,正想譏諷回去。
就被化為本體的狼牙甩到自己背上,口吐人言道:“別鬧了,前面是沼澤,我帶你過去。”
蘇曦月抱著三個狼崽爬上夜翎後背,銀白色的骨翼展開,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光澤。
三個狼崽興奮地扒拉著夜翎的毛髮,喉嚨裡發出“嗷嗚”的叫聲,顯然極為興奮。
夜翎骨翼掀起氣流,馱著蘇曦月和三個狼崽掠過沼澤。
溼冷的霧氣撲面而來,三個毛團子興奮地扒住阿父的鬃毛,小尾巴搖成了旋風。
“抓緊。”
夜翎口吐人言,銀眸掃過下方泥潭裡浮動的森森白骨。
她眯著眼睛,把三隻狼崽死死護在懷裡。
突然發現老大銀刃正試圖往骨翼邊緣爬,嚇得一把揪住它後頸:“小混蛋不要命了?”
“嗷嗚!”
銀刃委屈巴巴地縮回爪子,轉頭去咬她腕間的骨鏈,發出“嘎嘣嘎嘣”的聲音,卻沒能咬斷。
蘇曦月好笑地揉了揉它的腦袋,“別咬了,這可是你阿父送我的定情信物。”
說話間,夜翎已經馱著他們飛過沼澤,穩穩落在對岸。
玄冥和幾個單身獸人則化作本體,在沼澤上來回奔跑,用藤蔓搭起簡易的橋,方便其他獸人通過。
青竹則帶著其他雌性,以及老弱病殘慢慢渡過沼澤。
等所有人都安全通過沼澤後,隊伍繼續前進。
一路上,他們又遇到了不少危險,有毒蛇猛獸,還有隱藏在暗處的毒瘴。
好在有墨凜這個毒物專家在,每次都能及時化解危機。
狼部落的隊伍在天霧峽谷內七彎八拐,走了將近三個小時,終於找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
這是一個被四面峭壁環繞的山谷,谷內有一片清澈的湖泊,湖水碧綠如玉,四周古木參天,遮天蔽日。
“就在這裡暫時安頓下來吧。”
蘇烈環視了一圈四周的環境,繼續道:“這地方背靠山崖,前面有沼澤擋著,鳳族那些扁毛畜生就算找來也得脫層皮。”
他轉頭看向祭司:“老夥計,你覺得如何?”
祭司正用骨杖戳著地面,聞言抬頭眯眼打量四周:“地勢不錯,就是溼氣重了些。不過嘛——”
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三顆黃牙,“這湖裡有魚!”
眾人聞言都鬆了口氣,有水源就意味著能活下去。
“都別愣著了!”
蘇烈大手一揮,“雄性去砍樹搭棚子,雌性收拾東西準備生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