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饥荒年,我可以每天穿回现代》 冬卿

唰唰幾道光柱齊刷刷釘過來。

“平哥來了!”

“張平,這趟去縣裡…真有準兒?那價錢…能成么?”

“是啊平哥,俺們這心吶,直打鼓哩!”幾個漢子急切地圍攏,你一言我一語,嗓音裡滿是渴望,又壓著幾分懸乎。

張平從容抬手虛按,嗓音穿透清晨的微涼:“都把心放回肚子裡去!我張平還能領著大夥兒跳火坑?這批貨,我掂量過了,都是尖貨,砸不了鍋!”

他稍作停頓,語氣愈發篤定:“等換回票子,老規矩——下館子!大塊吃肉,管夠!”

這承諾,實在頂用!人群裡像滾開了的熱油鍋,方才那點子忐忑瞬間煙消雲散,只剩下抑制不住的嘿嘿傻樂和搓手聲。

“妥了!就聽平哥的!”

“走!奔肉去!”

張平不再多話,手臂猛地一揮:“都麻利點!傢什扛穩當了,出發!”

隊伍立時動了起來。扁擔吱呀,麻袋沉重。趁著天邊那抹魚肚白,雜沓又倉促的腳步踏上了坎坷的出村土路。

路不好走,坑坑窪窪,肩上的重擔勒得皮肉生疼,可腳底下卻彷彿灌了風,每一步都踏得格外堅定,腳下的路正是一條通往好日子的希望之路。

也不知蹚了多久,腿肚子開始發酸、發沉,天光已從晨曦初露變得有些晃眼。

終於,在地平線盡頭,縣城那黯淡而熟悉的輪廓,遙遙在望。

離城門尚有一段距離,便瞧見一人影在那焦灼地來回逡巡,不住引頸眺望。

還能是誰?趙頌麒。

趙頌麒眼力忒尖,老遠就瞅見了張平這撥人,胳膊當即就掄了起來,那臉上的熱乎勁兒,彷彿能把瀰漫的晨霧都給蒸騰開,腳下生風似的,幾大步搶上前來。

“我的親哥欸!張平哥!總算把諸位給盼星星盼月亮盼來了!”趙頌麒的嗓門亮得能穿透雲霄,不由分說攥緊張平的手,大力搖晃著,“上回你捎那點貨,哪夠分的?我這兒門檻都快被踩爛了,全指望你們這趟來救場呢!”

張平被他晃得身子一歪,也樂了:“趙兄弟,緊趕慢趕過來的。甭慌,這趟的貨,量足得很,保管樣樣地道,鄉親們收拾得利索著哩!”

趙頌麒手掌用力一拍:“那還用說!平哥你辦事,我一百個放心!來來來,弟兄們麻利點,上手卸貨,過磅!”

跟著來的小夥子們渾身是勁,早就等著這話,呼啦一下圍攏上來,七手八腳地把那些沉甸甸、壓得人肩膀生疼的筐子、鼓囊囊的麻袋,往地磅上搬運。

公司倉庫的記賬員拿著筆和小本子,一邊看著秤桿晃動,一邊快速記著數。

趙頌麒就在旁邊盯著,時不時湊近了看,抓起一把榛子掂量掂量:“嘖嘖,這成色!溜光水滑的!”

又扒拉開一個麻袋口,聞了聞裡面的幹蘑菇:“嘿!這香味兒,竄鼻子!曬得真幹!”

他每看一樣,臉上的笑意就加深一分,嘴裡不住地發出滿意的聲音。

張平站在旁邊,看著地磅上的數字一次次跳動、累加,聽著趙頌麒毫不掩飾的讚歎,心裡那塊一直懸著的石頭,才算慢慢落了地。

等最後一件貨過了磅,數字記好,趙頌麒抹了把額頭,拉著張平就朝旁邊的辦公室走:“走,平哥,算賬去!”

進了那間不大的辦公室,趙頌麒直接坐到桌子後頭,拿起算盤,手指翻飛,算珠子撞得噼啪響。

他又拿起賬本,低頭仔細核對了一遍,這才抬起頭來,臉上帶著笑容。

“平哥,賬出來了。生榛子五百斤,按三塊算;熟榛子五百斤,按五塊;松子五百斤,按八塊;幹蘑菇五百斤,按兩塊。攏共……九千塊整!你對對賬,看差不差?”

九千塊!

饒是張平早有心理準備,聽到這個數,心口還是猛地跳了一下,手心都沁出點潮意。

他也掏出自己記的小本子,一項項對著過了一遍,確認無誤。

“沒錯!趙兄弟算得又快又準!”張平臉上露出個大大的笑容,心裡徹底踏實了。

趙頌麒當即從抽屜裡“嘩啦”掏出厚厚一大沓錢,都是嶄新的大團結,他仔細數出九十張,往張平面前一推:“張老哥,你點點。”

張平接過來,那厚實的手感讓他心裡更定了。他一張張仔細數了兩遍,這才放下。

“趙兄弟,痛快!合作愉快!”張平把錢小心收好,又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就是……能不能給兄弟換點零的?五十的,十塊的都行,這整錢回去不好分給鄉親們。”

趙頌麒聞言哈哈大笑:“這有啥!小事一樁!必須的!”

他麻利地又拉開抽屜,很快就給張平換了一沓零錢。

“生意長著呢,合作愉快!”趙頌麒爽快地把錢推了過去。

張平接過零錢,仔細掖進貼肉的布兜,實實在在地拍了拍,那份重量才叫心裡真正落了底。

他頓了頓,從另一個鼓囊囊的大布袋裡,有些神秘地掏摸出一件物事。

“趙兄弟,”張平聲音放低了些,透著點兒不確定,“有個事兒…想向您這位老哥討教討教。”

他把手裡的東西往前一遞,動作裡帶著幾分鄭重。

“趙哥,勞您給掌眼,瞧瞧這個……您這兒興不興收?再不成,您路子寬,曉得哪有地方要這號物件?”

託在掌心的,竟是一株色澤沉鬱的紫褐菌子,邊緣捲曲起伏,形態古拙——正是王把頭車上那株惹眼的靈芝。

趙頌麒接在手裡,微微一沉,這分量竟比看著紮實得多。

他湊近了端詳,一股若隱若現的藥香,夾著山野獨有的土腥氣,絲絲縷縷地往鼻子裡鑽。

“嚯!”趙頌麒眼睛驟然放光,“這品相…嘖嘖!地道!真不賴!”

指肚在那微硬的菌蓋邊緣細細捻過,趙頌麒咂了咂嘴。“這可是個金貴物,一般地方,輕易不敢沾手。不過嘛……”

他話鋒一轉,臉上掠過一絲瞭然的笑意。

“嘿,趕巧了不是?我倒還真認得一位,專好搗鼓這類稀罕山貨、地道藥材的主兒。”

趙頌麒說的,正是張平上次在縣醫院走廊驚鴻一瞥那位李仁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