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边关当县令,你囤货自立朝廷》 柳成渊

帳外的夜色更濃,營火的火星子被風捲著飄上半空,像點點星光墜落。

遠處傳來幾聲馬嘶,巡邏的將士裹緊了披風,低聲咒罵這該死的冷天。

帳內卻安靜得有些壓抑,只有燈芯偶爾炸開的小聲響。

陳雲靠著椅背,眯眼打量著慕容雪,嘴角掛著抹若有若無的笑。

他忽然起身,拍了拍戰袍上的褶子,慢悠悠道:“長公主,既然沒啥大事,老夫就先回去了。這把老骨頭熬了一天,怪累的。”

慕容雪抬頭看他,目光復雜。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留他,卻終究沒說出聲。

她只是點了點頭,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陳帥慢走。”

陳雲沒再多說,抓起椅背上的披風,隨手搭在肩上,大步朝帳口走去。

他掀開帳簾,夜風撲面而來,吹得他白髮微微散亂。

他回頭瞥了慕容雪一眼,眼底閃過一絲深意,隨即邁步走了出去。

慕容雪坐在原地,盯著他離開的方向,眉頭緊鎖。

她端起酒杯,手指攥得有點緊,卻沒喝,只是靜靜地看著杯中晃動的酒液,像是陷入了某種思緒。

翌日清晨,雁門關內的主帥營帳裡,氣氛比昨夜多了幾分緊繃。

帳外的寒風依舊刺骨,吹得營旗獵獵作響。

帳內卻暖意融融,幾盞銅燈高懸,火光映得沙盤上的旗幟陰影搖曳。

沙盤中央,代表大周的紅旗插得密密麻麻。

邊境線上的敵旗已蕩然無存,局勢一目瞭然。

陳雲坐在主位,暗紅戰袍裹著那副蒼老卻硬朗的身軀,白髮被簡單束在腦後,眉宇間依舊透著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他雙手撐在案几上,目光低垂,盯著沙盤,像是在盤算什么。

帳內站著七八個將領,個個鎧甲鋥亮,腰佩長劍,神色肅穆。

慕容雪站在沙盤旁,換了一身素白長袍。

外披暗紫披風,長髮用銀簪隨意挽起,幾縷髮絲垂在耳邊,襯得她清冷中多了點柔和。

她手指輕點沙盤邊緣,目光掃過帳內眾人,最後落在陳雲身上。

她清了清嗓子,開口道:“諸位,昨戰大捷,大周失地盡數收回,敵軍主力已滅。”

“這仗能打得這么漂亮,全賴陳帥坐鎮指揮,運籌帷幄。”

這話一出,幾名將領齊刷刷點頭。

目光卻多半落在慕容雪身上,帶著幾分討好的意味。

絡腮鬍將領搶先開口,聲音洪亮:“長公主說得是!陳帥威名赫赫,邊疆能穩,全靠他老人家!”

“就是!”瘦高個將領跟著附和,擠出個笑,“陳帥這些年的苦功,誰不知道?”

“咱們能站這兒,都是託了他的福!”

陳雲聞言,抬眼掃了他們一眼,嘴角微微一勾,卻沒吭聲。

他心裡跟明鏡似的,這幫傢伙嘴上說得好聽。

真到了關鍵時候,誰還記得他這把老骨頭?

他輕輕嘆了口氣,手指在案几上敲了兩下,眼底閃過一絲複雜。

帳外的晨霧還沒散盡,陽光透過帳縫灑進來,落在陳雲臉上,映出他滿是風霜的皺紋。

他心裡清楚得很,這場仗打完,他的用處也就到頭了。

沒了軍權,回了京都。

那些朝堂上的老狐狸怕是又要翻舊賬,上回被奪爵貶為庶民的日子,他還歷歷在目。

可他沒辦法,誰叫陳楓那小子還在雲州當縣令?

他得給兒子留條後路。

慕容雪見他不說話,眉頭微皺,繼續道:“陳帥,這些年您守邊疆,雪打心眼裡佩服。”

“如今敵軍已滅,大周邊境太平,咱們得好好合計下一步。”

陳雲眯了眯眼,抬頭看她,嗓音低沉:“長公主有啥想法,不妨直說。”

慕容雪點了點頭,手指往沙盤上一指。

直指草原深處,語氣平靜:“陳帥,您覺得草原十八部如何?”

這話一出,帳內一靜。

幾名將領面面相覷,魏鐵山站在陳雲身旁。

撓了撓頭,小聲嘀咕:“這咋還扯到草原上了?”

陳雲卻沒急著接話。

他靠回椅背,手指摩挲著戰袍上的紋路,目光沉了沉。

他知道慕容雪這話裡有話,草原十八部雖不是大周眼前的威脅。

可這些年沒少騷擾邊境,燒殺搶掠,狼子野心誰都看得出來。

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嘆了口氣,開口道:“長公主既然提了,老夫也不藏著掖著。”

“我想一鼓作氣,帶兵殺進草原,把這十八部徹底剿了,讓他們十年內翻不起啥浪花。”

這話落地,帳內炸了鍋。

絡腮鬍將領瞪大了眼,脫口而出:“陳帥,這……這也太猛了吧?咱們剛打完仗,弟兄們還沒喘口氣呢!”

“就是!”瘦高個將領皺著眉,聲音有點急,“草原那地方,地廣人稀,十八部散得跟沙子似的,剿起來哪那么容易?”

魏鐵山卻嘿嘿一笑,拍了拍胸脯:“老帥這主意痛快!剿了他們,咱們邊境能多太平十年,值!”

陳雲沒理會他們的吵嚷,轉頭看向慕容雪,語氣堅定:“長公主,老夫知道這仗不好打,可草原十八部不除,就是個隱患。”

“趁咱們士氣正高,一口氣滅了他們,大周才能真太平。”

帳外的風聲呼嘯,馬蹄聲隱約傳來,像是有斥候在巡邏。

陽光透過帳縫,打在沙盤上,映得紅旗閃閃發光。

慕容雪聽完,眉頭皺得更緊。

她忽然站直身子,手按住沙盤邊緣,聲音冷了下來:“陳帥,我不同意。”

陳雲一愣,抬眼看她,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帳內的將領們也安靜下來,目光在兩人間來回掃,氣氛一下子繃緊了。

慕容雪指著沙盤上的邊境線,語氣沉穩:“陳帥,您看,咱們失地已全收回,敵軍主力已滅,大周眼下無憂。”

“草原十八部雖是隱患,可他們現在沒膽子南下。”

“咱們剛打完大仗,兵疲馬乏,糧草也撐不了多久,再深入草原,風險太大。我覺得該留點力氣,休養生息。”

陳雲眯著眼,盯著她,手指攥緊了扶手。

他心裡明白,慕容雪說得有理。

可他更清楚,這時候不趁勝追擊,等草原十八部緩過勁來,邊境遲早還得亂。

他沉聲問:“長公主的意思,是就這么放著他們?”

慕容雪迎著他的目光,點頭道:“不是放著,是暫緩。”

“咱們得保留實力,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真有異動,再動手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