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駿一家人還沒跟別人提及他們要去賣冰棒的事，王勇軍也還沒有騎著單車出門叫賣。

這天，正看著電視，冷不丁地就有一個小孩跑到陳桂英的跟前，問她：“奶奶，我有一毛錢，可以買冰棒嗎？”

陳桂英當時聽了這話，先是愣了一下，心裡還挺納悶的。

不過，她也沒覺得有啥不對勁的地方，還以為是這些小孩們不知從哪聽到了他們要賣冰棍的消息，沒有多想。

那小孩買到了糖水冰棒，一邊看電視，一邊津得發出吸溜聲，饞得其他小孩們還沒到中午飯點就跑了自己家。

下午這些小孩們又過來看電視，紛紛拿出一毛錢買糖水冰棒吃，還有三個小孩纏著家裡的大人一塊過來了，大人們又多買了兩根。

晚上一家人吃飯時說起這事，王曉燕一臉憋笑：“你們知道那些娃娃們是怎么曉得我們家賣冰棒的嗎？”

大家齊齊看向王曉燕，王曉燕清了清嗓子，看向王苗說：“這都是咱苗苗的功勞。”

就在王苗吃了冰棒的第二天，看動畫片進入廣告的時候，她就開始滔滔不絕地在這些小夥伴們面前，繪聲繪色、特別誇張地說自己媽媽和奶奶會做超好吃的冰棒。

那到底有多好吃呢？據王曉燕說，當時王苗說的那叫一個生動，似乎臉上都在放光，成功吸引了所有小孩的注意力。

大家都圍在王苗身邊，一個個的眼睛裡全是羨慕，有兩個小孩聽了，不自覺地舔嘴唇、咽口水。

這時候，就有小孩忍不住問了，那他怎么樣才能吃到這么好吃的冰棒呢？

小小年紀的王苗，腦瓜轉得飛快，直說：“來我家裡買啊，一毛錢一根哦。”

一毛錢一根的糖水冰棒就這么賣了起來，綠豆冰棒賣出去的少，這幾天家裡天天有冰鎮的綠豆沙吃。

王先駿從外面忙活回來，熱得滿頭大汗、口乾舌燥，這時候來一碗消暑解渴的綠豆沙，那感覺跟吃井水沁過的西瓜一樣，別提有多愜意了。

只是晚上一盤完賬，王先駿愁得臉皺成了苦瓜。

房間裡只有他一人，電視機關著，大家都去了樓頂上乘涼。

王先駿收起賬本，起身往樓梯走去。

到了樓頂，就看到陳桂英和張丹一人拿著一把蒲扇，悠悠地輕搖著。

時不時地，張丹抬起手中的蒲扇朝著膝蓋打去，“啪”一聲響，將那煩人的蚊子拍走。

王苗坐在張丹的兩膝間，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月光映得她的眼睛也亮亮的。

今夜的月亮又圓又明亮，仰頭就可瞧見月亮懸在天邊，月亮上一塊一塊的陰影，周圍的星星一閃一閃。

凳腳旁邊的盤紋蚊香燃燒著，一點紅光也像是地上的一顆星，明明滅滅。

樓頂上涼快，晚風吹來，將白天的燥熱全都吹散了。

張丹搖著蒲扇說道：“要不這最熱的兩個月就不要挑著擔子去鄉下賣貨了？”

王先駿側頭看著旁邊的河水，月色下的河水反著光，流水淙淙。

“在家裡歇一歇吧，這么熱毒的太陽，萬一中暑了，得不償失。”張丹說道。

陳桂英也勸：“丹丹說的是，日頭太大了，難得跑。”

王先駿幾乎沒有猶豫，說道：“還是去吧，也沒有那么熱，路上都是樹蔭，不曬人的。”

不去怎么行呢，如今挑擔子一天賺的錢，也跟趕集出攤賺的差不多了。

張丹是代課老師，寒暑假是不發工資的，如今家裡的開支全指著他了。

王先駿心裡嘆口氣，又一次想，他要不還是出去打工算了，家裡賺錢的機會太少了。

這時，張丹不知跟王苗說了什么，逗得王苗大笑起來。

王苗這一笑，旁邊的爺爺奶奶也笑出了聲。

王先駿看著大家，心緒漸漸平和下來。

早上的林子裡，鳥叫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布穀”“布穀”的叫聲是布穀鳥在叫，布穀鳥又叫大杜鵑。

“咕咕”“咕咕”是斑鳩鳥發出的聲音，“割麥割谷”“媳婦好苦”四聲連續的叫聲，也是杜鵑鳥發出的。

王先駿挑著擔子沿著山間的小路走著，扁擔落在肩膀上不時晃動。

走在背對著太陽的山陰處，還有幾分涼爽。

王先駿眯起眼睛看向身側的山林，鳥兒們站在樹尖上，時不時小幅跳動幾下，發出幾聲清脆的啼叫。

突然，身後的樹林裡傳來一陣“簌簌”的響動聲。

王先駿趕忙回頭看去，只見那灌木叢中一下子竄出來一個人，這人渾身上下一身黑的打扮，看著十分利落。

他的手上握著一把鳥銃，腰間挎著一個癟癟的獵袋，那灰撲撲的獵袋上還有一塊塊深色的印記。

他的年紀看起來不是很大，約莫四十左右，臉上被曬得黢黑，透著一股常年在山林間奔走的風霜之色，不過那雙眼神很有神采。

他一瞧見王先駿，臉上立馬就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你是挑擔子賣貨的吧，我之前在山上看到過你好幾回了呢，每次都想跟你打個招呼，可總是沒趕上，今天終於讓我等到了你一次。”

王先駿想起之前在林子裡聽到的獵槍聲，原來就是這個人弄出來的。

“你這有手電筒沒，給我來一個。”這人說話的語氣熟絡得很，就像是隔壁家的伯伯一樣親切自然。

“有的，等我拿一下。”王先駿放下擔子，順勢跟這人攀談起來，“大哥，你今天打到了貨沒？”

那大哥擺擺手：“我今天才出來，還沒出貨呢，你要買不？你要是要的話，我下次打到了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