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降臨。
屋外,雨聲噼裡啪啦地響個不停。
王先駿站在窗前,拿起手電筒,將手電筒的光束朝著河面照去,那明亮的光線好似一把利刀,硬生生地切開了厚重的雨幕。
在光束的映照下,只見混黃的河水如同一頭兇猛的野獸,正貪婪地啃噬著兩岸的泥沙。
河水洶湧澎湃,水浪聲一聲高過一聲。
密集的雨簾砸落在河面上,濺起層層水花,竟把河面都砸出了一縷縷縹緲的白煙。
此刻,王先駿的內心,恰似這洶湧的河面,沸騰、翻湧。
他們家裡的一樓,還堆積著不少貨物。
一旦房間進水,這些貨物全都要泡壞了。
張丹走了過來,她站在王先駿身旁。
望著外面的雨幕,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說道:“要是明天還繼續下,我們把一樓的貨搬到樓上去吧?再下幾天雨,這河水怕要漲到岸上來了。”
張丹所說的,恰恰也是王先駿一直擔心的事情,他點了點頭。
屋內,王苗和王曉燕坐在電視機前,王先鵬也在一旁陪著她們看電視。
王先鵬一回到家,就搗鼓著將那電視機的衛星鍋調好了。
不過,受這天氣的影響,如今也只能收到寥寥幾個電視臺的信號。
即便如此,家裡的孩子們絲毫不在意。
在沒有更多選擇的時候,哪怕是一個廣告,他們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王苗手裡拿著鈣奶餅乾,小嘴不停地咀嚼著,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吃得那叫一個香甜。
突然,一聲悶雷毫無徵兆地炸響——
那聲響如同天崩地裂一般,震得窗戶玻璃都微微顫抖。
王苗嚇得渾身一哆嗦,手中吃鈣奶餅乾的動作瞬間停頓。
她看著窗戶外面那一閃而過的閃電,迅速鑽到了張丹的懷裡,緊緊地抱住張丹。
張丹見狀,溫柔地拍著她的背,一下一下,輕輕地順著,嘴裡還唸叨著:“不怕不怕,雷公公走了。”
王先鵬看著王先駿打著手電筒過來,他開口關切地問道:“哥,要幫忙把貨搬到二樓去嗎?”
王先駿停下腳步,皺起眉頭,猶豫了一下。
這一聲悶雷炸響,也將他的想法改變了。
原本準備明天搬的,王先駿這會換了主意,說道:“這樣,你先幫我把裡面房間存放的貨搬到樓上,一共就四五箱。”
王先鵬聽聞,立刻站起身,展示了一下他那肌肉緊實的精壯手臂,說:“要搬多少,我都能搬得動。”
一人搬一箱貨,二人往裡面的樓梯走。
拉開從廳房通往裡面的門,天井裡瀰漫的水汽撲面而來,水霧瀰漫。
王先駿嘆著氣:“這個天井,別的都好,就是下雨刮風時,水汽太大。”
那水汽涼絲絲的,撲在臉上,帶著雨夜特有的寒意。
王先鵬抬眼朝天井裡面望去,只見傾盆大雨如天河決堤般落下來,雨水在天井裡迅速匯聚,形成了一片小小的水窪。
地面微微傾斜,水都順著那細微的坡度流到一側,而後流入水溝,沿著水溝緩緩地流到外面。
王先鵬雙手穩穩地抱著一大箱貨,踏上樓梯,他一邊問:“外面的排水溝檢查了嗎?萬一堵住了,這裡就要水漫金山了。”
“都檢查過了。”王先駿緊跟其後,神色憂慮,說道,“我現在擔心的是,就怕外面水漲上來,到時候,水還可能通過排水溝倒灌進來。”
王先鵬對此卻比較樂觀,他輕笑了一聲:“應該也不會吧,我記得以前下雨,哪怕漲水,也剛好漲到河岸的位置。”
“這水一漲,上面那些人家池塘裡養的魚都被衝出來了。”王先鵬突然回頭看了一眼王先駿,“哥,你還記得不,以前漲水的時候,我們還去河裡面撈魚。”
王先駿當然記得,那時候,他們在入水口卡上竹簍,等著魚兒自投羅網。
有一回,他們收穫頗豐,足足逮了八九條大鯽魚,每一條都兩三斤。
兩兄弟一邊交談著,一邊手腳麻利地爬上樓。
剛一走到二樓,王先駿伸出手,還沒摸到燈泡開關,窗外便毫無徵兆地閃過一道刺眼白光。
那光芒亮如白晝,瞬間將整個昏暗的二樓映照得清清楚楚,牆壁上裸露的紅磚在這強光下,顯得愈發粗糙。
緊接著,一聲震耳欲聾的悶雷轟然炸響。
那聲響彷彿要將天空撕裂,整棟房子都似乎跟著顫抖了一下。
王先駿下意識地按下開關,然而,預想中的光明並未出現——燈沒有亮起。
與此同時,樓下傳來王苗和王曉燕的驚呼聲。
“停電了。”
外面一片漆黑,彷彿被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嚴嚴實實地包裹住,與外界完全隔絕。
張丹藉著記憶中的方向,摸黑走到五斗櫥櫃前,打開櫃門,從最底層摸到了蠟燭。
她拿起火柴,“嘩啦”一下,“哧啦”一聲,點燃蠟燭。
昏黃微弱的燭光瞬間搖曳起來,照亮了小一方天地。
王苗雙手捧著臉,發出一聲“哎呀”的嘆息,滿是失落:“不能看電視啦。”
“不能看電視,就早點睡覺吧。”張丹說著,又拿了一根新的蠟燭點燃,然後轉頭跟王曉燕說道,“曉燕,等下你拿著蠟燭去睡覺,火柴也要一塊拿著去,晚上上廁所要是怕,就自己點蠟燭啊。”
王曉燕乖巧地點點頭,伸出手接過火柴。
張丹舉著蠟燭站起身,準備往外走。
王苗見狀,一把抱住她,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媽媽,你去哪?”
張丹溫柔地揉了揉女兒的腦袋,輕聲解釋道:“我去看看你爸爸,他這會去樓上了,給他點個蠟燭,看得清下樓的臺階。”
王苗似乎十分害怕這沒有燈光的夜裡,緊緊抓著張丹的衣服不肯撒手:“媽媽,我要跟你一塊去看爸爸。”
“行。”張丹輕聲應道,牽起王苗的手,打開天井的門。
門剛一打開,一道勁風吹來,燭火猛地搖晃了幾下,險些熄滅。
好在張丹早有準備,眼疾手快地抬起一隻手擋在燃燒的蠟燭前,護住了那微弱的光。
她們的身影在燭光的映照下,被拉得長長的,在牆壁上搖曳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