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地下車庫的燈光很亮,亮得扎心,刺眼。
在此之前,裴競琢與李頌執的交集不多,倆人之間沒有任何過節,也沒有樑子。
但從今夜開始,他將真正視他為情敵。
溫蘺顯然也看到了裴競琢,步伐一滯,楚楚動人的眸波滿含相思和情傷,始終無法真的狠絕割捨放下這段早已千瘡百孔的感情。
可當目光越過他身後,望見聶驚荔風情搖曳的從車內下來時,她心臟頓疼,如同被一隻兇殘的魔爪惡狠狠的擒捏著,捏得鮮血淋漓,血肉模糊。
於是,意氣用事之下,她主動挽住李頌執的手臂,說:“我的頭突然有點暈,不介意讓我搭一下手吧?”
“不介意。”李頌執唇角上揚,配合道:“這是我的榮幸。”
言語間,眉眼微抬,意味不明的朝著裴競琢望了一眼,又對她說:“不過去打聲招呼嗎?”
“不了,我跟他已經分手了。”溫蘺遏制心臟的剜痛,故作淡漠冷情:“咱們先去乘電梯吧,我現在看到他就反胃。”
這些都是氣話。
李頌執沒戳穿,俊臉平靜無波瀾的遵從她意願,沒有流露勢在必得,也沒有流露幸災樂禍,他是一個比變色龍還要善於偽裝的男人。
雙方距離三十米,裴競琢看見溫蘺親暱的挽住李頌執胳膊的那刻,理智瞬間崩塌,可礙於他父母的車已在後面緩緩駛來,他不得不逼自己先忍住。
“阿荔。”理智悉數瓦解後,他產生了一個超級不理智的想法:“過來,手借我牽一下。”
“啊?啥?”聶驚荔不認識溫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感到萬分震驚:“借我的手,給你牽?”
她單純的以為,裴競琢是想做戲給肖含漪看。
思及此,她回眸瞧瞧剛鑽出車廂的裴熠詞,他正慢條斯理的把西裝外套穿回身上,神色散漫慵懶,好似對這件事漠不關心。
她躊躇片刻,正要伸出手給裴競琢牽住。
忽然。
裴熠詞遒勁有力的手臂比她更快的橫插過來,搶先攥住裴競琢的胳膊肘,冷冷一笑的說:“哥,互相刺激,只會兩敗俱傷。溫蘺姐已經處在氣頭上,你不好好想辦法去哄,卻反要做這種不明智之舉。若到時真被李頌執拐跑了,可別說我沒給你提個醒。”
他方才在車上就看到了溫蘺。
聶驚荔聽得雲裡霧裡,插話道:“你們在說什么?”
明明每句話都聽得懂,但又搞不懂為何突然把話題扯到溫蘺去了。
裴熠詞微微俯身告訴她:“剛才前面那位女生,就是溫蘺。”
“唔?溫蘺?她也來了?”這下子,算不算超級翻倍的大型修羅場?
“那咋整?我需不需要躲起來?”
她一臉認真。
裴熠詞抬起另一隻手,溺寵無度的輕掐掐她的臉蛋兒,言道:“躲什么躲,你是我女朋友,又不是我哥的女朋友。他倆之間的糾葛,完全與你無關。你今晚儘管心安理得的看戲就行。”
“哦,那好。”聶驚荔眉開眼笑的回應。
這時,商務車內的肖含漪,誠惶誠恐的對裴遴說:“老公,我是不是眼花了?你快看看阿熠,他怎么和阿荔捱得那么近,還捏她臉兒?”
“你沒眼花,我也瞧見了。”裴遴冷峻的面龐同樣閃過一抺驚色,憤憤說:“這兔崽子,越來越不像話,竟敢當著他大哥的面,這樣調戲他的嫂子。等下回家,你多準備幾根竹條,我非得教訓他一頓不可!”
“唉呀老公,你真是糊塗了,這有什么好教訓的。”肖含漪不贊成,甚至心裡還喜滋滋的:“難得阿熠肯和阿荔親近,我開心都來不及呢。”
裴遴不解:“如此有悖倫常,你還開心?”
“當然開心啊。你想想,這么多年來,阿熠從不和女孩子接觸。要是阿荔能把他那個臭毛病治好了,不是挺好的嘛?”
“好啥好!我是男人,能看不懂?他這恐怕是喜歡上他嫂子了!”
只有真心喜歡一個人,才會搞這些親暱的小舉動。
肖含漪:“……應該不會吧?”
裴遴:“總之,無論會不會,都必須叫阿熠避嫌,別鬧出閒話!否則,若被聶賀塵知曉,肯定要大發雷霆!”
……
宴會廳。
穿著燕尾服的侍者,引領裴熠詞和聶驚荔,以及裴競琢入座到一號主桌。
聶賀塵早就過來了,身邊帶著小璽,還有梁清楹。
“爸。”
“爸。”
“聶叔。”
三人異口同聲。
聶賀塵眼角狠狠一抽,目光犀利如刃的掃向裴熠詞:“臭小子,你叫我什么?”
他剛剛好像聽見他順著聶驚荔的話尾喊爸?
“叫您聶叔,還能叫什么?”裴熠詞氣定神閒的反將一軍,“難不成,想讓我喊您爸?”
“你!你這個狂妄自大的傢伙,這是跟長輩講話的態度?你爸來了沒有!我定要當著你爸的面,好好教訓教訓你。真是太氣人了,你這個心高氣傲的混小子!”
他越說越惱火,朝著聶驚荔冷聲道:“阿荔,你坐他旁邊幹什么,給我坐到競琢這邊過來。別忘了,誰才是你未婚夫。”
這張擺設著鎏金燭臺的黑絲絨大圓桌,可容坐八個人。
等裴氏倆夫婦過來,便湊齊。
而他們六人目前的座位順序是:聶賀塵、梁清楹、小璽、裴競琢、裴熠詞、聶驚荔、空位、空位。
所以,若想要跟裴熠詞不挨邊,得調換位置才行。
“你別鑽牛角尖行嗎,爸。就一個座位而已,競琢都沒介意,你那么擰拗幹嘛?”聶驚荔偏不換。
再說,溫蘺就坐在不遠的二號桌。
女孩最懂女孩的心思了,還是儘量保持些距離,讓她心裡好受一點。
“是啊,聶叔,坐哪都一樣。我敬您一杯,消消氣,別跟阿熠一般見識。”
裴競琢適時端起酒杯,展現兄長的氣度,替裴熠詞道歉,賠不是:“他在家裡,我爸媽也都受不了他。您別把身體氣壞了,不值當。”
聶賀塵這才壓壓胸腔的怒火,作罷:“算了算了,只要你和阿荔的感情別節外生枝,我也不再多說了。”
“不會的,聶叔。”裴競琢順水推舟的說:“我和阿荔的感情很好,她這兩日還嚷著想和我先領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