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音質,惹得聶驚荔的心臟撲通狂跳。
那根筷子,不偏不倚,正好掉落在她腳邊。
像是裴熠詞暗中控制力道,並研究好了拋物線,精準投放。
然而,兩人之間還隔著一個空位。
聶驚荔考慮到他若傾身過來,也不太好撿,便微壓肩膀,垂下手臂,準備幫他把筷子撿起來。
孰料,裴熠詞卻突然順理成章的挪坐到那張空椅上,截阻她的舉動說:“我自己來,嫂嫂。”
他尾調極輕,嫂嫂二字,就像一根軟絨絨的羽毛,暗戳戳撓著她那顆想紅杏出牆的心。
聶驚荔耳尖灼灼的染上一抹紅,收回胳膊,佯裝淡定的端正坐姿。
倆人的小互動,引起裴競琢的側目。
他眸光淡淡的往桌底斜睨而去,只見裴熠詞修長的手臂往地板盈盈一撈,如同在水裡撈月亮一樣,優雅有度的將那根筷子擒回手裡。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沒有在聶驚荔的腳邊多作停留。
或許是自己多慮了,以為裴熠詞會學電影裡的那些鏡頭,趁機掐一掐聶驚荔瑩白的小腿。
不過……
他每次總口口聲聲的說不喜歡這個嫂子,又為何次次喊嫂嫂喊得那般親熱?
不動聲色的推推眼鏡,裴競琢藏住眸底的疑色,握住面前的荔枝酒,淺淺酌飲兩口。
隨後毫不吝嗇的對聶驚荔讚道:“很好喝,我第一次喝這么好喝的荔枝酒。”
被人誇獎,是一件榮譽開心的事。
聶驚荔秉持著客套,禮貌回應他:“喜歡喝的話,我以後都可以常釀給你喝。”
她這話並不曖昧,畢竟她的酒也是釀出來賣給顧客喝的,所以她沒覺得自己這句話是在授給裴競琢的專屬特權。
可落入吃暗醋的男人耳裡,就不這樣認為了。
裴熠詞抽紙巾擦拭筷子的手頓了一下,胸腔猛地被一股鬱氣堵住,搞得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是舒服痛快的。
他抬手扯扯自己脖頸上的族徽龍骨鏈,指骨在喉結周邊撓出一小片緋紅,倏忽溫聲清雅的啟唇,朝著對面的肖家嬸婆問道:“外婆,家裡有爽身粉嗎?我好像長痱子了,脖子有點癢。”
啪嗒。
這回輪到聶驚荔掉筷子了。
準確來說,是她筷子一抖,剛從盤裡夾起來的魚丸打滑,不小心彈跳到地板上。
今晚兩個人輪流著出狀況,想必已不是純屬巧合那般簡單。
裴競琢寒眸微眯,回顧昨夜與今日種種跡象,再結合此時此刻倆人的行為,他不得不懷疑倆人心裡有鬼。
而且,他猶記得今天,聶驚荔也提到什么爽身粉……
難道真有這么巧的事嗎!
“又不是嬰兒寶寶,怎好端端的會長痱子?”裴競琢眼底掠過一絲銳光,似要將自家弟弟裡裡外外都扒個透徹,看看是否在覬覦不該覬覦的東西。
“唉呀,可能大半個月沒下雨,天氣太悶燥囉。”嬸婆替裴熠詞接話,流露出慌張與關心:“瞧都把我的乖孫寶悶出痱子了。家裡都沒爽身粉,外婆去給你買。”
“不用去買,我那邊有。”聶姑婆忽然開口,用那雙看過無數風花雪月的丹鳳眼,打量著裴熠詞出色的五官,似有些心領神會的對聶驚荔說:“荔荔,你去拿過來。”
她方才從進門到入座,就發現他倆的氣息在相互吸引似的,也細心察覺到聶驚荔會因裴熠詞的話而耳紅。
“哦……”聶驚荔乖巧的起身。
裴熠詞卻說:“不用麻煩嫂嫂,我自己去買一盒就行。”
他分明在賭氣。
說完,不等聶驚荔再回應,便騰出座位,走出屋門。
肖家嬸婆連忙喊住他:“這邊的路,你又不熟悉。讓荔囡帶你去溪伯的小商鋪買,聽見沒有,阿熠……”
他貌似已走遠,沒聽見。
嬸婆不由自主的跟聶驚荔講:“荔囡,你去看看。”
“啊?”聶驚荔下意識看向裴競琢,假裝著一副難為情的樣子。
裴競琢不知在醞釀著什么,城府深沉的點頭示意:“去吧。”
“哦,好。”
聶驚荔強忍歡意,飛快的跑出去找他。
裴熠詞並未走遠。
他聽見噔噔噔的腳步聲,故意轉身拐進一條黑燈瞎火的巷子裡。
“裴熠詞!”聶驚荔捕捉到他的身影,追著過去:“你等等我……”
堪堪追到轉角,小胳膊忽疼,整個人驟然被裴熠詞瘋狂的拽入懷中。
夜色極致濃稠,她瞧不太清楚他的神情,惟有清晰感受著他強烈的心跳聲與熾熱滾燙的體溫,將她層層包圍。
“追出來幹什么?”他長指抬高她的下巴:“你不知道我很危險嗎?”
她當然知道他危險,可始終還是奮不顧身的想奔向他。
“嬸婆叫我帶你去買……爽身粉……”她眨眨眼睫,像小蝴蝶的翅膀,小心翼翼的顫動著。
裴熠詞拇指腹輕輕磨挲她柔軟的紅唇,自喉間溢出一絲寵溺愉悅的笑意:“這么乖,叫你來就來?難道不怕我哥懷疑?”
“是你外婆批的令,他不可能懷疑吧?”其實她心裡也沒譜。
因為,她感覺已經被一句爽身粉敗露了。
但儘管如此,她依然控制不住的只想在乎裴熠詞的感受。
“咱們快去買吧,不要耽擱太久。”
去溪伯的小商鋪,來回最多七八分鐘。
裴熠詞卻又輕笑:“演戲演上癮了?真以為我長痱子了?”
他此時只想利用這一點時間,狠狠地親吻她。
聶驚荔還未發覺他的動機,顧自說:“可演戲也要演全套啊……唔!”
尾調冷不防變成羞恥的低嚀,她驚慌失措,攥起拳頭,輕擂他肩膀:“你瘋了,這是在家門口……”
後面的字音,被他霸道繾綣的炙吻全部攻佔。
聶驚荔的拳頭慢慢失去力氣,情不自禁踮高腳尖,抱住他的脖子,與他抵在這條離家門不遠的暗巷裡,忘情的深吮,沉淪……
屋內。
裴競琢犯煙癮,問肖舅舅要不要抽一根。
肖舅舅對菸酒都無感。
他便獨自拿起煙盒和打火機,走到院門口外面,倚坐在裴熠詞那輛柯尼塞格的車前蓋,緩緩擦動火機砂輪,點燃煙枝,靜靜等著倆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