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身姿欣長,眸子的顏色很是淺淡,身著月白色繁紋錦袍,全身散發著疏離的氣息。
魏姝頓時哭出聲來,音色哽咽,“淮哥哥……”
她像看到了救星,委屈都放大了幾分。
眾人自覺讓出一道路來,段硯淮急匆匆地上前來,蹲在她身邊,滿眼心疼的看著魏姝,“這是怎么了?”
魏姝不語,抬頭看了一眼魏月昭便快快低下頭去,似乎十分怕她。
她搖搖頭,緊緊咬住下唇,“你別怪月昭,她定然也不是故意的。”
這話便說得十分巧妙了,她並未說這是誰的錯,反而直言魏月昭不是故意的。
只是段硯淮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身影,若有所思地回過頭來,輕應一聲,將魏姝扶起身來。
見他並沒有過多的表示,魏姝心下更是委屈。
“先去處理臉上的傷,我送你回家。”
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魏姝眸色掙扎,趁機緊緊拉住他的手,哭道:“淮哥哥,我腿軟…..”
眾人就這么看著,也不言語。
段硯淮心中沒來由的不耐煩,可面上卻不顯,溫柔地將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你先休整片刻,我讓馬車進來。”
眾人還以為段硯淮會將她抱起來或者背起來,可萬沒想到竟這么恪守禮儀,這番動作頓時讓年輕姑娘們默默笑起來。
這段公子,真是好溫柔!
只魏姝暗暗咬碎一口牙,心下不忿。
可自己又沒有理由去撒潑胡鬧,只得扯出一絲牽強的笑來。
段硯淮繃緊一張臉往外走著,卻見一個小宮女急匆匆的向魏月昭走去,他腳步停留了一瞬,稍稍轉身看過去。
小宮女面上堆著笑,恭敬地向魏月昭行了一禮,脆生生的道:“魏二姑娘,長公主有請。”
段硯淮眸中探究之意,長公主何時與她有瓜葛了?
“長公主?”魏月昭輕皺眉心。
清和長公主蕭尋宜與陛下並不是一個娘生的,但是長公主在陛下幼時護過他多次,一路看著他長大,這一生也並未嫁人,與陛下感情很是深厚。
從前陛下龍位未穩時還是長公主多方遊說朝中重臣,助陛下在這個位子站穩。
陛下對她非常信任,竟還容許她參政。
這一決定讓很多重臣紛紛上書,可陛下卻不管,依舊如此。
魏月昭跟著小宮女一路走去一旁的閣間,這裡是皇子公主們參加校考所歇息的地方。
小宮女在門外站定,垂著頭道:“殿下,人帶到了。”
裡面傳來模糊的一聲,小宮女將門推開,“魏二姑娘,請。”
魏月昭踏了進去,只見一人負手而立,頭戴紅寶金釵,穿著一條錦繡羅裙,裙襬上繡著金絲線樣的祥雲飛鳥圖案,陽光照過去時竟閃著金光,有些刺眼。
魏月昭始終低垂著頭,行了標準的屈膝禮,道:“民女魏月昭給殿下請安。”
說著片刻後長公主轉過頭來,一頭烏髮梳成高鬢,襯得五官分明凌厲,眉眼與陛下不相像,可身上卻又與身俱來的上位者。
她稍稍抬了下手,淡淡道:“起來吧。”
說完便緊緊盯著魏月昭,心絃止不住的起伏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動了動指尖。
“本宮突然叫你過來,嚇到了吧?”蕭尋宜唇角揚了揚,“本宮與你孃親是舊識。”
魏月昭這才點了點頭,“我聽孃親提起過。”
不過那是她很小的時候了,模糊的記憶只記得長公主三個字。
只是她心中知曉,孃親和長公主從前是閨中好友,長公主從前長下江南,從不會瞧不起商賈之家。
只是後來因著什么二人便沒了來往,小小的她那時剛被接回家中,躲在門後看見孃親與長公主大吵了一架,其間還提到了魏恆白,她的二叔。
那時二叔早已故去多年,從那以後就再沒見過長公主。
魏月昭抬起頭,可見長公主竟痴痴地看著自己,不自覺的說著,“像,真像…..”
“像什么?”她問。
蕭尋宜張了張口,輕咳一聲,眸子幽深,一手緩緩撫上魏月昭的臉,“你這張臉,很像你父親。”
很像嗎?
魏月昭其實心中並不覺得。
要說相像,自己其實更像孃親一點,魏月昭仔細想了想魏學淞的面容,自己與他沒有任何相像的地方。
可她面上不顯,倒是笑了笑,“畢竟我是他的女兒,相像才合理。”
蕭尋宜放下手,微揚著頭冷笑一聲,看向窗外,“你可知他並不是…..”
她生生忍住,一手作拳捶在案桌上,片刻後才道:“魏學淞是個怎樣的貨色,本宮十多年前就知道了,枉顧你孃親也被豬油蒙了心,竟將那養女當成寶!”
就算如此,魏月昭也感受到了其中的微妙。
她聽人說,孃親與爹爹大婚之日長公主來大鬧了一番,最後是陛下出面才止住了眾人言說。
長公主說,魏學淞並不是、並不是什么?
魏月昭並未細想,聞言輕皺著眉心,“殿下知道?”
蕭尋宜轉身坐下,將杯盞重重一放,“本宮與你孃親已是多年未見,想必她當魏家大夫人當得很是自在!也只有她,能心甘情願了!”
她說的話讓魏月昭心生疑惑。
面前華貴的女人英氣逼人,整個人容光煥發,可一想到孃親,明明和長公主是一樣的年紀,鬢角卻生出了白髮。
魏月昭頓了頓道:“孃親她,過得很好,勞長公主憂心。”
蕭尋宜想到那些往事,長舒一口氣,“先不說這些了。”
她抬起眼簾,“不過你倒是不像他們,竟習得一手好箭!”
“本宮知道你與沈家姑娘的賭約!你這賭約想必也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輸贏已分明,本宮特許你進宮赴中秋宴!”
入宮赴中秋宴?
這是多少人都求不來的恩准!
魏月昭深吸一口氣,道:“多謝殿下!”
她一直找不到機會入宮,憑藉這這次機會,她一定要好好探查一番!
蕭尋宜輕笑一聲,望著她的眸子一寸寸幽深。
看著這張臉,她又想起了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