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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金山國際機場,關璐很感慨:“這兒和我上次來基本上沒什麼大差別。”

劉彥直聳聳肩:“說明資本主義的發展已經停滯不前了。”

兩人拉着行李箱前行,八十年代的客流量遠不如二十一世紀那麼大,入關的基本上以日本人居多,這個時代的日本人就像三十年後的中國人一樣,滿世界旅遊,到處撒錢,見啥買啥。

“廣場協議之後他們就歇菜了。”關璐鄙夷地看着排着整齊長隊的日本旅遊團,恰好和一個老太太目光相接,對方彬彬有禮道:“我哈腰。”關璐一張臉變得飛快,也笑容滿面鞠躬打招呼:“我哈腰。”,

順利通關後,兩人在機場就地買了兩張飛往紐約的機票,舊金山是美國西部最繁忙的機場之一,每天數百航班起降,等了兩個鐘頭,兩人登上班機,目的地是美洲大陸東海岸的紐瓦克機場。

長時間的飛行後,終於抵達紐瓦克,正值陰雨天氣,透過朦朧的雨霧可以看到機場上起降的麥道82客機,三個發動機都在尾翼位置,造型特殊而顯眼,銀光閃閃的鋁合金底色正是七八十年代流行的飛機塗裝,繁忙的機場,奔波的旅客,十月的紐約已經有些寒冷,兩人拎着行李出了機場,不禁裹緊了衣服。

關璐攔了一輛出租車,七十年代款型的福特轎車,後備箱極大,裝得下任何行李,司機是個混血兒,明顯受教育程度不高的樣子。

紐瓦克機場位於新澤西州,距離紐約市只有半小時車程,但是他們沒有時間去逛這座大都會,必須抓緊時間幹掉目標,不然有可能超過任務限定的時間,那就會永遠留在這個時代。

今年二十二歲的塞繆爾.福克斯就住在新澤西州,根據資料顯示,他家在紐瓦克機場西南三十英里處的普蘭菲爾德小鎮,關璐把地址寫在紙上交給司機,然後和劉漢東坐在后座上閉目養神。

出租車行駛在空曠的公路上,雨刮器不停搖動着,收音機里播放着老鷹樂隊的《加州旅館》,兩邊是新澤西的鄉村景色。

“任務完成後,我想去帝國大廈看看。”劉彥直打破了沉默。

“如果來得及的話。”關璐答道。

兩人不再說話,再次陷入沉默,劉彥直親手殺過人,不止一個,但都是戰鬥中殺死對方,就像軍人在戰場上殺敵一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像這樣奔着明確的目的去殺一個活生生的人,還是第一次,他的心情很糟,就像外面的天氣。

關璐的心情更不好受,她是福克斯教授的學生,老實說塞繆爾.福克斯這人不錯,風趣幽默,睿智機敏,對愛情執着堅定,是個很好的男人和科學家,如果不是他站在世界的對立面,關璐絕對不會願意對他下手。

這是一種折磨,心靈上的摧殘,殺一個無辜的人,因為他還沒犯下的錯誤。

78號公路一路向西,路標一閃而過,距離普蘭菲爾德還有一又二分之一英里,關璐再次開口:“待會你用什麼殺他,如果他家裡有人怎麼辦?”

“不會牽連其他人。”劉彥直說,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我會盡量減少他的痛苦的。”

十分鐘後,出租車抵達普蘭菲爾德鎮外,司機把車停在路邊,幫他們把行李搬下來,收了錢走了,雨還在下,兩人彷徨無助,無處可去,雨水打濕了他倆的衣服,東部的天氣很冷,關璐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劉彥直說:“找個地方住下,打114查詢福克斯家的號碼,然後登門拜訪。”

關璐斜他一眼:“美國沒有114,只有411,不過你的辦法倒是可行的,咱們去找個旅館什麼的吧。”

忽然一輛六十年代款型的雪佛蘭轎車停在他們身邊,車裡探出一張慈祥的面孔:“嗨,年輕人,需要幫忙么?”

關璐英語好,上前答道:“我們想找一家旅館。”

“上車。”老頭打開了車門,很紳士的幫他們放好行李,回到司機位,拉上安全帶,扭頭向關璐伸出手:“你好女士,我叫喬治。”

“你好喬治,我是梅麗莎關,這位是劉彥直。”

“日本人?”老頭問。

“不,中國人。”劉彥直答道。

老頭有些驚訝:“哦,那你們一定來自台灣了,台灣是個美麗的島嶼,三十年前我曾經在遠東服役,在台灣和日本都駐紮過,但我更喜歡台灣,我討厭小日本,討厭他們的天皇,討厭他們的虛偽……”

提到日本鬼子,劉彥直的精神頭上來了,他的英語詞彙量不足,但是不影響和老頭共同痛罵日本人,關璐也時不時的插上一兩句,老海軍陸戰隊員興高采烈,拍着方向盤說:“最近的汽車旅館也在十英里外,不如你們住我家算了,我家裡有足夠的空房間。”

劉彥直猶豫了一下,看關璐的反應,後者欣然同意:“那太好了。”

老喬治一打方向盤,老爺車拐上坡路,距離公路二百碼處是他的家,一棟兩層木頭房子,帶車庫和花園,車庫的捲簾門是關閉的,老頭把車停在門口,招呼客人下車。

門口汽車響動驚動了女主人,一位氣質偏偏的老婦人披着羊毛披肩站在門口迎接自己的丈夫,和老頭親了面頰之後,很熱情的招呼客人進門。

“這是我在路上遇到的中國朋友。”老頭介紹道,“琳達,快去煮些咖啡,這鬼天氣真夠冷的。”

老婦人去廚房忙碌了,老喬治給他們倒了兩杯威士忌,指着牆上的鹿頭炫耀說這都是自己打獵的戰利品。

“您的槍法一定很好,可惜沒趕上戰爭,不然一定會有很多小日本死在您手上。”劉彥直拍馬屁道。

老喬治搖搖頭:“不,我不喜歡戰爭,戰爭是人類最愚蠢的行為,但是我也不懼怕戰爭,現在日本人已經變成經濟動物,他們用金錢、汽車和電子產品來攻陷美國,而蘇聯人則用核彈和坦克來威脅美國,看看他們在阿富汗乾的那些事兒,如果我年輕二十歲,我會去巴基斯坦,和那些英勇的伊斯蘭戰士一起戰鬥。”

“就像約翰蘭博那樣。”劉彥直道。

“什麼?”老喬治有些不懂。

“史泰龍,希爾維斯特.史泰龍。”劉彥直補充說明道,“他還會拍續集的,去越南,去阿富汗,與邪惡戰鬥。”

“哦,你說的是《第一滴血》。”老喬治恍然大悟,“越戰是個大泥坑,把整個美國都拖了進去,我反對戰爭,但是這些小夥子是無辜的,他們是政客的工具……”

老頭三觀很正,三人聊得很開心,過了一會,老太太端來了咖啡,開始預備晚飯,關璐很有眼色的去幫廚,施展中國廚藝,做了宮保雞丁,古老肉等改良的中國菜,其實已經是適應了美國人口味的美國菜了。

餐桌上放了蠟燭台,老喬治開了一瓶葡萄酒,老頭兒喜歡喝酒,這一瓶是兩年前出的拉菲紅酒,桌上擺了五副餐具,是老頭珍藏的純銀刀叉,還特地為客人預備了兩雙鐵木筷子,這是他從台灣帶來的紀念品。

“去把兒子叫來。”老喬治說。

琳達去了一趟車庫,過了一會兒,一個不修邊幅的年輕人出現了,鬍子拉碴,亂蓬蓬的頭髮,穿着格子襯衣和毛背心,活脫脫就是年輕版的塞繆爾.福克斯。

“這是我的兒子塞繆爾。”老喬治說道,“塞繆爾,見見爸爸的中國朋友,梅麗莎和直。”

塞繆爾撓撓亂糟糟的頭髮,胡亂打了個招呼:“嗨。”

劉彥直驚愕的和關璐對視一眼,說話都有些顫抖:“您是姓福克斯么?”

“是啊,喬治.福克斯,前海軍陸戰隊中士。”老頭驕傲的說道。

原來這就是目標的家,老頭兒古道熱腸請回家來的竟然是兩個殺手,面對熱情的主人,滿桌豐盛的飯菜和紅酒,劉彥直和關璐味同嚼蠟,卻不得不強顏歡笑,談笑風生。

塞繆爾很快就吃完了飯,打聲招呼繼續回車庫搞他的事情了。

“他像個科學家。”劉彥直說,“一個搞研究的人,喬治,您的兒子將來會有很大成就。”

“也許吧,他喜歡搞計算機,你知道,這種玩意很貴,蘋果MAC,好在沒有找我借錢,他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做什麼,我不需要他成為什麼名人,主要做一個對國家有用的人就行。”

老頭嘴上說的嚴厲,眼中卻儘是慈愛之情。

飯後,琳達給他們整理好了二樓的客房,床上鋪了嶄新的床單,放着毛毯,還細心地交代怎麼開熱水,電燈開關在哪裡,上樓的時候,劉彥直注意到壁爐對面的牆壁上掛着一支雙筒獵槍。

雨還在下,雨水敲打着窗戶,外面已經黑了,星星點點的燈火閃耀,這是個平凡的新澤西小鎮,慈祥的父母,富足的家庭,年輕的兒子在車庫裡搞研究發明,一切都是如此的溫馨舒緩,如果沒有兩個不速之客到來的話。

劉彥直在窗台上找到一截捆紮窗帘的繩子,試了試強度,塞進了口袋。

“你要怎麼做?”關璐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我去車庫勒死他,然後我們離開這裡。”劉彥直面無表情道。

“別殺他。”關璐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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