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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彥直和夏飛雄回到宅子,天才剛蒙蒙亮,夜闖紫禁城的經歷雖然有驚無險,但是興奮勁遠遠沒過去,繼續喝酒吹牛。

對於侍衛們的武藝如此之差,他頗為不解,夏飛雄倒是頗有見地,他說宮裡這幫侍衛都是八旗宗室勛貴子弟,進宮當侍衛就是鍍金而已,靠的是威名壓人,放出來單打獨鬥,可能都不如衙門一個捕快。

“這幫爺們,只會提籠架鳥斗蛐蛐,能舉石鎖耍關刀開硬弓的都沒幾個,什麼御前侍衛,我一個能打他們八個。”夏飛雄驕傲的說道。

劉彥直趕忙吹捧:“師父輕功暗器雙絕,拳腳上的功夫也是響噹噹的,京城獨一號。”

夏飛雄說:“拳腳功夫不敢說,山外青山樓外樓,比我強的大有人在,但是暗器我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咱倆面對面,你用洋槍我用飛鏢,你都干不過我。”

這話劉彥直不愛聽了,他爭辯道:“師父,此言差矣,洋槍自有洋槍的好處,打得遠,射的准,打中了不死也重傷,金錢鏢只能打中要害才有用。”

夏飛雄不屑一顧:“你槍子兒總有打完的時候。”

“暗器也有放完的時候。”劉彥直掏出駁殼槍,“不信咱比比。”

“比就比。”夏飛雄撩開褂子,板帶上插着一排飛鏢,尾巴上拴着紅綢子的飛鏢個頭宛如縮小的槍頭,磨的風快,袖子里還藏着一個竹管,前頭密密麻麻的孔眼就像蜂巢。

“暴雨梨花針。”劉彥直驚呼。

“算你是個識貨的。”夏飛雄道,“五步之內,取人性命易如反掌,這是沒喂毒的,要是用了毒藥,那是見血封喉。”

劉彥直拍拍駁殼槍:“這玩意打中腦殼,天靈蓋都能掀了去。”

夏飛雄去找了兩個瓦罐,裝滿了水,擺在十五步遠的牆上,拿出汗巾蒙住自己眼睛,原地轉了兩圈,猛然一抬手,一道紅光閃現,瓦罐嘩啦一聲碎了,水流了一地。

這一手盲射果然了得,劉彥直掂量了一下還做不到如此精準,但他師父既然出手,他也得獻醜,舉槍扣動扳機,瓦罐中彈當即炸裂,水濺起老高,威力果然不同凡響。

這一招還顯不出洋槍的厲害,劉彥直又沖大門開了一槍,這一槍是展現子彈穿透力的,厚實的木門被鑽了一個小小的槍眼。

兩聲槍響過後,雷猛等人從屋裡跳了出來,手中各持刀槍,見是劉彥直練槍法,罵了一句又回去睡覺了。

“小心把巡城的官兵招來。”燕勝男也聞聲出來了,倚在門框上說道。

“兵荒馬亂的,誰管這個。”夏飛雄回了一句,走到門口檢查槍眼,發現子彈穿了過去,又在外宅的牆上打出一個深坑來,威力確實強大,他估摸着自己用飛鏢也能穿透門板,但力道就竭了,如果敵人藏在門後,怕是殺不死。

“這洋槍怎麼這麼大勁。”夏飛雄嘀咕道。

劉彥直退出子彈,邀請兩位師父觀看,一粒黃澄澄的手槍子彈也就是花生米大小,銅殼銅頭,擰下彈頭,將發射葯倒出來,用火柴點燃,噗嗤一聲,火光衝起老高,硝煙瀰漫。

“火藥的力量,比人的手勁大多了,就算是強弓硬弩也比不過,穿上鎧甲也能一槍打穿。”劉彥直道。

夏飛雄摸着下巴不說話,他不是傻子,當然明白暗器的局限性,別說洋槍了,就是彈弓的力道都比手擲要猛的多,他只是不想在徒弟面前丟了面子而已。

“步槍子彈比這個大一圈,裝的火藥也多,鋼板都能穿透,如果打中人體,進去一個小洞,出來是碗口大的一個洞,子彈還會在裡面拐彎,把五臟六腑攪的稀巴爛,那些號稱請神上身的大師兄,沒人能扛得住洋槍一擊。”

劉彥直見夏飛雄不言語,繼續加深印象:“當年僧王的三萬大軍在八里橋對戰八千英法聯軍,一萬蒙古騎兵硬是連人家的毛都沒摸到就全都被射於馬下,那還是四十年前的老式火槍,換成現在的連發快槍槍,死的更快。”

燕勝男道:“通州一戰,我聽爺爺說過,是有這麼一檔子事兒。”

夏飛雄嘆氣道:“走鏢的都用上洋槍了,武藝不好使了……彥直,這槍能不能借我看看。”

劉彥直恭恭敬敬將駁殼槍遞上,夏飛雄接過來仔細打量,這是一把安太財團從國外走私來的收藏品,正宗德國毛瑟原廠的C96,八成新,工藝精湛,拂曉晨光下,烤藍發出幽光,修長的槍管,精緻的子彈,猶如一件工藝品。

“這槍,多少銀子能買?”夏飛雄愛不釋手,兩眼放光,猶如兒童見到了夢寐以求的玩具。

“師父喜歡,就送給師父了,只是我大事還沒辦成,得再用幾天。”劉彥直心中得意,夏飛雄上鉤了。

“你要辦什麼大事,我和你師娘去幫你辦了不就得了。”夏飛雄道,想了想又將宮裡偷出來的玉如意放在桌上,“這玩意也值點錢,我不能白要你的洋槍。”

劉彥直推辭一番,架不住夏飛雄的熱情,終於還是收下,故作難以啟齒狀態,夏飛雄急了:“多大事,紫禁城都闖了,就是龍潭虎穴也照樣走一遭。”

“師父,我要去東交民巷殺一個人。”劉彥直道,“一個仇家,而且他是洋人的軍官,槍法精準,武藝高強,一般人根本無法近身。”

夏飛雄表情嚴肅起來,紫禁城和東交民巷是兩個概念,一個是高牆深宮防衛鬆懈的皇宮,一個是警衛森嚴的使館區,光是穿過官兵和義和團的包圍圈就是個麻煩事,這活兒,還真不好大包大攬。

燕勝男插言道:“什麼仇人?”

劉彥直不假思索道:“不共戴天之仇。”

“幫了!”燕勝男一錘定音。

媳婦發話了,夏飛雄再無猶豫,一拍大腿道:“咱們行走江湖,不就是行俠仗義么,徒弟的大仇都不能幫,還當什麼師父。”

劉彥直當即跪倒:“大恩不言謝,師父師娘,受我一拜。”

燕勝男道:“怎麼改師父師娘了,不是師父師公么。”

三人哈哈大笑。

兩位清代俠客笑得爽朗,劉彥直卻笑得有些心懷鬼胎,不依託外力,光憑他們幾個人的能力,還真完不成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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