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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娘親突然從天而降,此刻呂宛兒除了心煩意亂、不知所措外,實也害怕幽情妖姬猛下殺手,了空無力抵抗,必遭不幸。

幽情妖姬見她推開了空,大喜道:“你說得不錯,這小尼姑與你一點干係都沒有。宛兒,快些過來,讓娘好好瞧瞧你。”

聞言呂宛兒心裡更加煩亂,雙手捂耳大聲道:“我不我不,你們都不是我娘!”

眼前這兩個女人,可說是她平生最恨之人,眼下一個是生身之親,一個是血緣之親,竟不知該認誰才好,着實心下煩亂已極,難以接受。

但至親血緣,是這個世上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誰是誰的兒女父母,全憑天定。呂宛兒便如同一株長在荒野中的幼苗,幽情妖姬給了她種子,武三娘給了她養份,兩者實是根脈相連,血脈相依。

幽情妖姬見呂宛兒不肯認自己為娘,殺機登起,怒目朝了空道:“殺了你這禿驢,宛兒便會認我!”說完自腰間摸出彩練,凌空一抖,斜身便上。

呂宛兒趕忙自地下拾起長劍,惶恐不安道:“你……你不可亂來!”

幽情妖姬哪來聽她的,揮動長綾,繞着呂宛兒和了空身旁,團團遊走,大兜圈子。

呂宛兒心下雖恨了空,但她畢竟受了莫大冤屈,吃了天大苦頭,這才生下自己,想想實也可憐。兩相抵消,恩情大於恨意,終歸不能讓她死在眼前。當下奮起平生之力,踏步隨着幽情妖姬的身影轉動,將了空護在圈內。

幽情妖姬內傷之餘,呂宛兒速度雖快,終還有所不及。眼見對方速度越來越快,呂宛兒心下不由大急,自己眼下已是勉力撐持,如若相護稍有遲緩,讓對方得了縫隙,了空登即沒命。

三人糾纏到分際,幽情妖姬眼明手快,瞅准空當,正要飛綾朝了空當頭擊去。哪想到便在這時,呂宛兒長劍一橫,架在自己粉頸之間,含淚對幽情妖姬道:“再要苦苦相逼,我便死在你面前!”

見此情景,幽情妖姬立時便慌了手腳,生恐因自己一時妒怒,生生害了女兒性命,這一綾到了中途,便即收了回來,更加對了空妒恨在心:“得有宛兒這般相護,你死亦該甘心了!”巴不得自己現下便是了空。

她心下有氣,脫口道:“宛兒,你這孩子……”

話方出口,一眼便見呂宛兒粉頸殷紅,劍刃已然劃破白裡透紅的肌膚,直嚇得幽情妖姬一顆心幾要停止跳動,想好的一番話語,便即梗住,慌忙道:“好……好,宛兒,娘什麼都答應你,你……你切不可胡來!”

呂宛兒含淚瞧了一眼蕭影,說道:“送咱們出谷!”

幽情妖姬未作沉吟,道:“是是,出谷出谷,娘原是要送他們出谷的。好宛兒,你先拿下劍來,別嚇唬為娘,好么?”

呂宛兒道:“你這人言而無信,我信你不過!”

幽情妖姬嘆了一口氣,朝蓮花諸女喝道:“你們死了么,聾了么,沒聽見小主人吩咐么!還不去招來蓮花寶座,送他們出谷!”

蓮花諸女均各躬身答應一聲,又朝呂宛兒施以一禮,轉身便要出外。

肖揚突然大聲道:“且慢!”

幽情妖姬怒目朝他瞪道:“肖大俠更有何話說?”

肖揚卻向呂宛兒道:“呂姑娘,萬不可讓她們出去。這囚室儘是機關暗器,此前她們之所以不對你下手,那是你與老妖……幽情妖姬有了這一層關係,不得她號令,誰也不敢動你。之後她們人盡在這裡,想要將你制住,便也無人按動機關。現下倘若放她們出去,必施詭計,到時你也一起中了暗器,咱們命休矣!”

呂宛兒面容一驚,似方醒悟,說道:“這事是我粗心,差點兒上大當。可不讓她們出去,卻怎生是好?”

肖揚道:“你命她們抱蕭少俠和白姑娘出去,我和三娘……三娘自行會走。”

呂宛兒微一點頭,向門口諸女道:“勞煩各位姊姊。”

諸女聽她這麼一說,面有愧色,不迭躬身行禮,卻不移步。

幽情妖姬板著臉面,斥聲道:“還不照做!”

蝶兒這才搶先過來抱起蕭影。

幽情妖姬哼了一聲,道:“你倒勤快!”

嚇得蝶兒慌了手腳,差點沒把蕭影拋在地上。

幸得幽情妖姬這話只是隨口一說,她才定下心來,抱着蕭影,另一女抱了白若雪,一前一後出得門來。

一眾人左突右拐,來到一矮峰下面,人人只感勁風撲體,蓮花寶座早已迎在空中。

蕭影抬眼見八座蓮花猶在,諸女之中,唯獨少了姐姐一人,好不傷懷,不覺愴然淚下。

蝶兒見他流淚,心下瞭然,當即抱了他過去,放在一座蓮花上面,說道:“這是蕭琴姊姊之前的座蓮。”

蕭影心下感激,瞧了她一眼,以示謝意。

當下肖揚、了空分別上了蓮座,白若雪也給人抱在一座蓮花之上。蓮花諸女中有三人揚手一揮,三座蓮花拍空冉冉升天。

呂宛兒心下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長劍,轉身正要登上旁邊一尊蓮花寶座。驀地眼前一花,右手一痛,手中長劍已給人卸下。

幽情妖姬一臉喜色,拉着她的手道:“宛兒,咱們這便回去,你陪娘好好說說話兒。”不用說,呂宛兒手中長劍,自是給她卸下。

呂宛兒自知幽情妖姬絕計不會傷害自己,倒也並不怎麼驚慌,這時眾人得能脫困,手又給幽情妖姬拉住,不由心中一熱,反而對她心生幾分好感,說道:“這兒凍人得緊……”

話說一半,瞥眼又見一物,這一驚嚇,當真非同小可,背上直冒冷汗,白裡透紅的雙頰,一下子全都白了,恨聲對幽情妖姬道:“你……你敢害他,我便死給你看!”

幽情妖姬不知呂宛兒何出此言,斜目一看,見蕭影躺身的蓮花寶座兀自佇空,盤旋不去,笑容一收,板起老臉斥聲道:“你們作死不是?還不命蓮花寶座啟程!”

諸女一呆,作聲不得,蝶兒大着膽子道:“蕭琴師姐她……”

幽情妖姬恍然,截住話頭道:“啊唷,我倒忘記了這事兒!”

原來蓮花八女各有一座蓮花,八人和八座蓮花合在一起,便稱八部蓮花。蓮花八女各有招喚驅使蓮花寶座的暗號,各自的暗號除了幽情妖姬盡知,別無他人知曉。蕭影身下這座蓮花乃之前蕭琴所乘,她這一死,世上便只有幽情妖姬尚可驅使,是以盤旋空中,遲遲不去。

幽情妖姬正要施於暗號,驅使蓮花寶座馱蕭影出谷,忽然心念一動,喜上眉梢,搶步飛去,將蕭影提拿在手中,飄身往來路便走。

呂宛兒見狀臉失大變,連聲叫喚着,快步追了上去。

幽情妖姬邊踏步飛掠邊樂呵呵地道:“乖女兒,你這般驚慌作甚?只要你肯陪娘在谷中說話,娘自然不會害了蕭影。”

呂宛兒道:“你自放他出谷,我留在谷中!”

幽情妖姬道:“寶貝女兒心中所想,做娘的豈會不知?我便在谷中成全你倆,沒得咱寶貝女兒朝思暮想。”

呂宛兒怒道:“你怎能這樣……”

只說得一句,見幽情妖姬身形一晃,又提着蕭影飛身朝前疾掠,當即顧不得說話,住嘴提氣直追。

眼見便得脫身,卻又陡生變故,蕭影心下憋悶良久,此刻被人提在手中奔行,更是哭笑不得。聽幽情妖姬言下之意,那是要逼着自己與呂宛兒在谷中成親,這可萬萬答應不得,姐姐方命喪幽情妖姬之手,自己怎能與她沾親帶戚,同呂宛兒成其這門婚事!

幽情妖姬提着他來到廣寒宮,將他往一間暖閣中一丟,便去外面張羅成親之事。

他耳聽對方話聲不住道:“那個掛這裡……”“這個放那裡……”想是指揮着披紅挂彩。呂宛兒卻無聲無息,料來給她封住穴道,另行關押了起來。

婚禮在即,蕭影暗暗發愁,正自籌思如何脫身,呀的一聲,幽情妖姬推門入來,面色頗為和善,話聲中帶股喜氣,道:“乖女婿兒,這便要去拜堂啦,你這生直挺挺睡成一條,需是不好看。”說著倏出兩指,點中他身上另外兩處穴道,又出手拿捏幾下,解開了先前被封的穴道。

蕭影便即可以動彈,只是全身軟塌塌的,全無力道可使。

幽情妖姬轉身出去,跟着進來二女,手裡各捧一隻一尺見方大小的黃金鈿盒,一隻盒裡放着一雙男靴,做工極盡精巧,另一盒裡盛了白衫紅袍。兩箱物事,一看便是新郎衣物。

一女捧着盒子來到蕭影面前,笑吟吟道:“恭喜姑爺與我家小主人大婚。聖姥言道,這套婚服,是她當年特意為呂洞賓呂真人而備,如今小主人大婚,正好拿出來應急之用。聖姥還道,姑爺高矮胖瘦,恰與呂真人當年相吻合,這身衣物,定然合身。婢子這便給姑爺更衣?”

話中雖含尋問之意,卻未等蕭影回話,兩人放下手中盒子,七手八腳,便來剝他身上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