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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劍客道:“做夢吧你,哪有這等好事。歷代皇帝,那個不是憑着真刀真槍打下江山來的,蕭少俠武功高強,卻未必做得了皇帝。再說了,你叫他做皇帝,他也未必便肯。你這草包樣,也能助蕭少俠安邦定國,豈不是痴人說夢!”

那刀客臉泛慍色,反口道:“你奶個熊,你這叫做胸無大志。你想想啊,歷朝開國功臣,開始之時,又有哪一個不是默默無聞的無名小卒。天下之事,唯有認準方向,義無反顧地去做,這才有可成之日。你沒聽說吧,契丹韃子籠絡了不少天下豪傑,明日便將殺奔少林,天下由此便將大亂。正所謂亂世出英雄,蕭少俠此番正好統率中原豪傑,與契丹韃子周旋。只需此役得勝,蕭少俠聲望之隆,在咱中原大地,又有何人能及?到時人心所向,他不做天下正主兒也難。”

那劍客冷笑一聲道:“去去去,蕭少俠眼下逃命尚且不及,哪有功夫再來少林統率中原豪傑。便算他來了,只怕也濟不得事……”

話猶未盡,那刀客啪的一聲,粗厚的手掌在桌上重重一拍,怒容滿面地道:“你說什麼!”

那劍客經他一嚇,整個人跳了起來,惱着一張臉道:“你……你吃哪門子氣呢!”

那刀客怒容未消,戟指對方道:“你娘的,蕭少俠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你這話敢去大街上再說一遍,瞧不揍死你個賊斯鳥!”

那劍客緩緩坐下,將桌上一盅酒喝了,壓下氣兒,嘆了一口氣,垂頭喪氣的道:“我說這話,也非對蕭少俠不敬。你可知道,昨日咱們中原武林之中,又生髮大事了!”

那刀客渾不以為意,端起桌上的酒杯,仰脖子幹了,抓起一塊牛肉,塞在嘴裡邊嚼邊道:“瞧你這熊樣,旁人一看便知沒見過什麼大世面,嘴裡也不會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說出。”

那劍客澀然一笑,一聲長嘆,拿起桌上佩劍,大步下樓自去。

那刀客一把抓過大刀,揚起酒壺喝了一大口,罵罵咧咧連身追出,邊追邊道:“喂喂,你這道貌岸然的傢伙,這當兒跟老哥賣什麼關子,到底何事,你倒是說說看?”

那劍客回話道:“待明日嵩山大戰,你自會知曉。此事說與你聽,只怕嚇尿你褲子,連少林寺也不敢踏足了!”

如塵一眾耳聽騾馬喧囂,不知發生了何事,下得酒樓看時,見滿大街人馬如流,肩挑馬馱,儘是些鍋碗瓢盆等家什用器。

截住一名馬夫一問,方知這兒離嵩山少林寺不遠,鄉民們早就料知中原武林人士難以抵擋契丹兇徒,這便早早搬家,遠離禍患,免遭池魚之殃。

滿街之人嘴裡議論紛紛,說什麼莽莽中原武林,原是人才濟濟,高手如雲,呂洞賓真人、懷空神僧這一去,便此一蹶不振,如今更連“中原五大高手”,亦都不在人世,往後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少林阻敵,如同螳臂當車,又有何用。

如塵心知他們嘴中的“中原五大高手”,指的是少林懷遠大師、丐幫虎一通虎幫主、峨眉掌門了空師太以及南劍楚天河、北刀肖揚。肖揚大俠和了空師太前兩日還見過面,何如他們說的不在人世?

正想問個明白,迎頭便有一隊官兵沖了過來,領頭那人手裡揚着大刀,戟指大喝:“花間派女賊一眾,快快交出蕭影那廝來,如若不然,這便送你等上路!”

如塵心想,眼下共抗契丹韃子為重,大梁官兵避之則吉,並非怕了他們。當即手一揮,眾弟子皆已會意,展開輕功,朝另一頭飛奔而走。

眾人穿過一座密林,便見一座座山峰聳立而起,陡峭峻拔,景色幽深。暮鼓聲聲,傳進耳來,各人聽了,只覺心頭說不出的寧靜清明。

如塵停住腳步,眼望青峰道:“現下天色向晚,少林寺歷來不允女子入寺。咱們只能在此露宿一宿,明日趕早上山。”

女弟子們個個翹足引頸,只顧觀望眼前的奇妙佳勝。梅兒邊看邊道:“師父,這便是少室山么,少林寺藏在哪兒呀?怎地瞧不見。”

如塵道:“少林寺藏在密林之中,自然見它不到。待明日上山,自便有你好瞧。”

說完不自禁地嘆了口氣,心道:“這座幽深古剎,明日便要血流成河。少林寺在中原武林人士心目中,可謂精神支柱,這座大廈一經倒下,中原武林亂象必生,到得那時,兵連禍接在所難免,真是禍患無窮吶。”

眾少女見此奇境,本來個個心曠神怡,但見師父臉色凝重,唉聲嘆氣的樣子,立時思及明日少林大戰,似自己師徒這般小角色,個個難免一死,便也有些自憐自傷起來。不覺間更是思念起了蕭影的諸般好處,無不在想,要是蕭影得能活着,中原武林聲譽固然難以保全,可花間一派,至不濟也可保全門楣,不致從此湮沒於武林之中。

如塵猜到眾弟子心中所想,見她們一個個嬌小可愛的樣兒,心下實也不忍她們去送死,不由凄然淚下,咽聲道:“明兒一早,你們都各自個兒去吧。你們年紀還小,還有許多好日子要過,不該涉入這場紛爭。”

群弟子紛紛道:師父從小把我們拉扯大,對我們恩重如山,死也要與師父死做一塊兒……

正說話間,只見樹林中間灰影晃動,旋即走出兩名年輕僧人來。

二僧乍見如塵師徒一眾,眼裡俱是一驚,駐足看得兩眼,一名僧人上前合什道:“敢問花間派如塵如道長可在這裡?”

如塵起身微一為禮,答道:“正是在下,小師父有何說話?”

那僧人聞言一喜,恭謹道:“敝派師伯祖派遣弟子二人下山接引,恭迎尊客駕臨少室山。”

如塵心想,既是少林寺誠心相邀,如今大敵當前,倒也不可過於刻板守禮。女子不準入寺這一規矩,少林寺早該改上一改了。

當即帶着一眾門徒,隨二僧上山。

到得山上,懷相、懷善等僧人及到場的江湖名宿迎出寺來,熟識的互道別情,不熟識的相互間打幾句寒暄。

懷相問起蕭影之事,如塵只是含糊其詞,將其死訊隱忍不說,心知倘若直陳其事,必定引起人心浮動,更添煩亂。

不見肖揚和了空的身影,如塵心想,他們兩位在江湖上可是名高望重,如此大事,早也該到場。想起日間小鎮鄉民的說辭,不由心下一涼:“難道他們雙雙遇害?”

私下一問懷相,懷相寶相**的一張臉,刷地一下變得蒼白如紙。

如塵一看,心下慘然。

懷相愁眉不展,緩緩道:“便在昨日,老衲等正在寺中張羅打掃屋舍,以備迎接各路武林英雄,突然有弟子衝上山來報信,說是在少室山下發現一男一女兩具屍首。我命他們將屍首抬上山來,在寺里替他們超度安葬。待屍首抬進寺來,我等一看之下,盡皆大驚失色,這兩具屍首,一具是肖揚肖大俠,一具是了空了掌門。唉,若非親眼得見,任誰也不會相信,咱們中原兩位大俠,竟然會在少室山下慘遭毒手。”

聽聞肖揚、了空的死訊自懷相口中道出,如塵雖說早在心中料到,然而還是渾身不覺一顫,淚噙眼眶,戚然道:“他們……他們屍首停放在哪兒?我想去看看。”

懷相道:“屍首已然火化,敝寺為他們設了兩個靈堂,以供各路英雄哀悼。如掌門請入寺中。”說完引着眾人進寺,徑朝肖揚和了空的靈堂而來。

方入門來,只見堂中香煙瀰漫,擺列兩個靈台,左首是肖揚,右首是了空。

了空的靈前立着一少女,雙肩聳動,垂頭啜泣。

懷相猛地停步,面色驚疑,大聲問道:“閣下是何人?這般偷入寺中,意欲何為?”

那少女卻不回頭,好似並未聽見懷相的問話。

懷相不由心頭髮怒,正要出手將之制服。如塵上前一步道:“大師且慢,她是敝派小徒,名叫呂宛兒。了空了掌門是她生身母親。”

懷相一聽,心下大驚,衝口便道:“什麼?她……她可是出家之人……”

突覺眼前一花,那少女飛花掠影般涌門而出,旋即身影全無,不禁駭然道:“她……她是人不是?”

如塵追出幾步,眼見呂宛兒去得實在太快,愀然嘆了一聲氣,便也不追。正要與眾人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即心想,宛兒身世太過離奇,其中多有不可告人的**,倒是不好宣之於口。

懷善緊皺的眉頭微微一喜,說道:“花間派又出一位曠世高手,真乃中原武林幸事。明日少林一戰,如若得有蕭少俠……嗯應該改口稱蕭方丈和方才這位賢侄女聯手合擊,當有勝算。師兄你說是么?”

懷相回過神來,不迭口道:“師弟說得有道理,師弟說得有道理!”

聽聞這話,如塵卻是眉頭緊鎖,心想:“影兒既已身死,明日之戰,那是說什麼也來不了的了。唉,了空師太不知是何人所殺,她枉死少室山下,宛兒不明真相,莫要將這殺人罪名怪在少林寺頭上才好。倘若得她相助……咳,她還是不要現身的好,似西門九千、鳳北麟這等高手,任其一人,她便難以應付,二人合力,那是必敗無疑。她現下心裡豈會好受,幸好尚不知影兒已死,不然只怕要發狂輕生。影兒的死訊,我可千萬不能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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