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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過兩日,項凌天心緒不寧,於夜間坐入石凳之上,觀滿天繁星各閃奇異,不由得心生萬種感慨,由小時一直到如今。)

正想得入神之際,忽聽推門之聲,項凌天警覺起來,眉間一皺站起身來,雙目直視門外,同時其手也緊握進階的青龍淵。

推門者不是別人,而是況浦荀,接二連三的打擊,讓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將軍垂老不已,雙鬢已然發白。

光明村地處敦陽城和丹陽城交界的深山之中,溫度落差極為明顯,白天燥熱,夜間卻十分寒冷。

只見況浦荀披着虎豹外衣走進院中,年老色衰視力也逐漸模糊,只見他腳步輕穩快捷,深怕吵醒房內正熟睡的眾人,待他來到項凌天跟前時,湊近一看方知是項凌天,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言聲問道:“凌天侄兒,深夜為何還不就寢,外邊極寒,也不知加些衣裳。”

項凌天在鳳崖底被太古鍛煉之時,經受過穹風和白鶴的極寒與酷熱錘鍊,況且體內又有真氣護體法術加持,對寒冷酷熱沒有丁點感覺。

“伯父無需擔憂,侄兒如今亦算得半仙半人之軀,區區嚴寒不礙事。”項凌天見況浦荀深夜來訪,定然有所要事,連聲問道:“伯父深夜前來,難道是天澤兄的傷勢又嚴重了?”

“哎……!”況浦荀嘆息一聲,又擺了擺手入座於石凳之上:“天澤情況依舊如此,還是昏睡狀態,他母親日夜守候在旁,深怕出現半點閃失。老夫半生戎馬,殺戮過重,如真有報應這一說,也應該是報應在老夫身上,與老夫妻兒並無干係。但偏偏這人生重大轉折之事,全讓老夫撞見了。”

項凌天也跟着入座,聽着況浦荀消極的言語,傷感的表露無不心疼萬分:“伯父,天澤兄吉人自有天相,您就放心吧。”

“侄兒不必安慰老夫了。”況浦荀又是一聲嘆息:“老夫雖說是凡人之軀,但玄攻武技也不再話下。半生戎馬早已將生死看破,生平有兩大轉折,其一,前朝大炎也就是你祖上宏業,老夫親眼見他衰敗若此,如今被人取代,這是老夫一生極為重要的轉折和打擊。其二,本以為攜妻帶子找到這世外桃源可以就此隱居不問世事,就於這光明村了此殘生,不料如今孩兒天澤又遭逢變數,小兒天賜老夫極為疼愛,但大丈夫理應勵精圖治為國為民,施展抱負,於是乎老夫也就同意讓洛川先生帶他走出光明村,尋找真正的光明之道。無奈如今生死未卜,也無半點消息。”

項凌天聽着況浦荀內心的獨白,內心也頓覺唏噓,一個看似堅硬如鐵的老將軍也會有如此柔情的一面,前半生的風光無限換來的卻是往年的擔憂和凄涼。

項凌天剛想開口安慰,不料卻被況浦荀攔下,只見況老繼續言道:“侄兒其實也不需安慰老夫,老夫這些時日着實寢食難安,又害怕夫人見我低迷之相再起憐憫,累壞身子,才會來到侄兒院中安靜些會兒。”

“伯父您嚴重了,其實這兩日我與武康,紙夜,小悅和紫衣也商量過對策,但這妖騎兵團並非人類,而是各種猛獸其毒性自然不言而喻,實不相瞞,我們愁思數日一直找不到解決之道,但茫茫三界一向都是相生相剋,晚輩覺得要是能找出抓傷天澤兄的那隻猛獸,只要將其隕滅,天澤兄的傷勢會不會有所好轉?”

“侄兒你的意思是說想要徹底化解妖騎兵團的傷,必須要將這些妖魔斬掉?但我聽兒媳說,那些妖魔數以萬計,要找到抓傷天澤的妖魔,談何容易啊?”原本項凌天的這句話讓況浦荀拾起了數倍信心,但仔細一琢磨,此方法又宛如大海撈針,不由得再生感傷。

一時之間項凌天內心有百般沮喪同樣也有萬般無奈,他有辦法讓越發嚴重生命垂危的況天澤恢復到以往的面貌渡過此劫,同樣他也可以走出光明村去尋找那一直懷才不遇的況天賜,只不過他有太多的無奈和糾結,此番做法一旦開始實施,他並不敢保證不會出現任何差池,掛一漏萬,出現哪怕一個差錯,輕者傷自己,重者傷害到身邊的人,這是項凌天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但是他一看到年邁的況浦荀一臉憂愁又於心不忍,此刻在項凌天的腦海里儘是一個畫面,這個畫面均是當年年少之時他在胥王府聽着他父親為他講起況浦荀馳騁疆場的風光史,從畫面中也可以想象的到那時候的況浦荀多麼鬥志激昂,霸氣無匹,只不過在風光終究難敵時光的無情。即便你是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擺脫不了生老病死,萬載輪迴。於是在人族就產生了那些求索與永生的人們,他們不懼奸險,不怕挑戰,歷經萬難也要找尋到解脫和永生之道,只不過在追求真理和永生的道路上無數人沒有達到目的,而達到目的找尋法門者卻寥寥無幾,很顯然在項凌天心中,武康的父親武樵夫是其中一位,而自己也算得一位,但全因機緣巧合罷了。

況浦荀閱人無數,見項凌天一直都是眉間緊鎖,悶悶不樂,而且話中帶話,一副糾結且若有所思的神情,扭頭問道:“侄兒此刻表情異樣,似有糾結之意?”

“伯父……我……”好幾次項凌天想直言告訴況浦荀內心的擔憂和事實的原委,但每一次話到嘴旁都硬深深的吞了回去。

“你既然不想說,那老夫也不便勉強你。”況浦荀沒在勉強,隨即將話鋒一轉,帶着關切的口吻問道:“侄兒,你與晴兒姑娘成親亦有數日,老夫本想在前些時日與你好生懇談一次,但一直沒有機會,趁現在閑暇,你我皆無睡意,那老夫就得說道說道了。”

項凌天連忙起身,抱拳彎腰行禮道:“侄兒聆聽伯父教誨,伯父請說。”

況浦荀作出一副‘坐’的手勢,摸了摸鬍鬚,笑言:“教誨倒是不敢當,只是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和你交流交流。”

況浦荀說完,站起身將手閉後,沉思半會兒說道:“老夫年少得名,幸得陛下賞識,在加之祖上有功,二十有一時便統管丹陽,那時候老夫志比天高,心高氣傲,或多或少因為少年得名,內心膨脹所起。一直以來都十分冷落你伯母,甚至大兒天澤和小兒天賜出生時,老夫都不再身旁,然後歷經朝堂奸狡難辨,後來慢慢淡化,在加之天下大統,民心所向,戰亂之苦在短時間內告一段落,隨即才慢慢回歸本質家庭中,陪着夫人,教着孩兒。一直到如今老夫都時常引以為憾,當初的冷落讓原本身體就不好的夫人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憂能傷身這句話半點也不假。”

說到動情之時,況浦荀也眼光紅潤,但這種哀傷莫及的表情只是霎時間罷了,隨即又言道:“侄兒,你如今不算是純粹的凡人,擁有法力、有着這一幫肝膽相照的至交好友,還有共度攜手的親密愛人,這是我們凡人一直所嚮往的生活,你可得好生珍惜。但你年紀尚淺便有如此豐厚的成就這點讓老夫望塵莫及也讓老夫有點詫異,今後行事可別在意氣用事,要多想想你身邊這些關心你的人,你要負起這個責任,扛起這個使命,這是你一輩子都無法逃脫也不可避免的事實,有時候很多事情如若自己改變不了,就要學會適應,別為了一時之氣誤了自己也耽誤了別人,你明白嗎?”

“侄兒似懂非懂,伯父之言高深莫測,或許侄兒年紀和經歷還淺,體會不到伯父的金玉良言。但侄兒一定謹記,永世不敢忘卻。”

“好,好!!”況浦荀很是高興,快步迎來,緊握項凌天的手,藉著微弱的月光看着他那俊俏的臉,其神情既有欣慰也有感慨:“老夫三子,無一子可與你相比,那晴兒姑娘也是貴族之後,與你身份也算門當戶對,況且你們年少便相識,機緣巧合讓你們數十年後還能重聚,可見上蒼冥冥之中自有註定,你可得多加照顧和愛護人家才是,才不枉胥王爺和敦陽王當年的至交之情。”

項凌天聽的入神也聽的動情,以晚輩之禮立刻跪於地上,抱拳言道:“伯父之言,侄兒定然銘記,晴兒是我項凌天這一生唯一的愛人,為了她侄兒什麼都願意放棄,也願意去嘗試,所以伯父大可放心。”

“不知不覺已經是三更時分。”況浦荀看着天空,忽聽更明之聲,才知此刻時辰,在扶起項凌天之後言道:“好,你也早些去歇息,老夫就回去了。”

項凌天目送況浦荀的遠去,看着他步履蹣跚的走着,這種落寞的背影讓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霎時間感慨萬千,立於原地說道:“伯父放心,明兒,天澤兄定然會恢復往日面貌,一定會好起來的。”

況浦荀腳跟站定,雖沒有回頭,但聽見這句話時,早已老淚縱橫,只見他背對着項凌天點了點頭,便走出了屋外。

而屋內的項凌天知道自己這句話說出口後,便要將塵荒大仙贈與自己的玄靈果拿出來為況天澤續命。

但此刻的項凌天心中,只浮現了兩個字,那便是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