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沉陷》 祺岁

七月中,仲夏。

烈日驕陽,蟬鳴聒噪。三十六七度的高溫熾烤,街上熱浪灼灼,連空氣都變得滾燙。

車廂內空調溫度開的很低,許歲卻出了汗。汗滴順著臉頰滑落,黏膩冰涼。

陌生男人身體蹭過來,騷擾的若即若離。

隨著到站提醒,陸陸續續下車五六個人,原本有些擁擠的車廂突然變得寬敞。

許歲驚愕慌亂,汗毛倒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沒等她躲開,車子重新啟動,那人重重撞了上來,腰間的手滑膩的按著她的腰。

嘴角滑過她的耳側。

“不好意思啊小妹妹,沒站穩。”

輕佻的嗓音猶如毒蛇。

她臉色蒼白,心跳一下比一下快,胃裡也心理性的翻江倒海。

許歲不知所措,腦子裡突然一片空。

手心不斷沁出汗液,她捏緊了挎包鏈子,反應迅速用力甩開男人走向後車門下車口的位置。

深呼吸努力平復自己,盼望下一站快些到,提前下車走一段路總比在車上好。

下一站公車要路經十字路口,許歲眼睜睜看著綠燈剛好轉變成紅燈,車子在斑馬線前穩穩當當停了下來。

她心裡咯噔一下,陌生男人踩著皮鞋步步向她緊逼。

這個十字路口的紅燈時長足足有九十秒,許歲從未覺得一分半的時間竟如此漫長,每一秒都是煎熬。

許歲想往車尾一對面善好說話的中年夫妻方向逃跟他們裝作親戚好讓男人知難而退,但已經來不及了。

這一次,摁住她伸向她腰間的魔爪緩慢向下,她聽見男人近在咫尺得逞的壞笑。

許歲望向四周,渴望有人可以注意到她,來幫幫她。可幾乎所有人都在低頭玩手機,想張口大聲斥責或求救,喉嚨卻好似被靠近大腿部位的手死死掐住,難以呼吸。

她瞪大眼睛,僵直了身體,發不出一丁點聲音。刺骨的寒意從腳底板升起,絕望蔓延遍身。

“喂,大叔,麻煩讓一下。”

獨屬於少年人的嗓音清澈,語調漫不經心。一股混著薄荷味的青檸香襲來,帶著暖意和安心向她靠近。

她身後站了人,男性白皙骨節分明的手一手握著欄杆扶手,一手扶著她左邊的座位靠背,他與她隔著一定距離以半圈住她的姿勢隔開了那噁心的男人。

許歲下意識回頭。

迎著車窗外照進來的光,少年低眸與她對視,聲音溫柔,“別怕。”

許是陽光熱烈而燦爛,許歲像是被夜空突然滿天炸開的煙花晃到了眼睛。

她匆忙低下頭,聲音又小又輕,“謝謝。”

只一眼,許歲便被驚豔。

少年比她高出很多,皮膚很白,五官優越,尤其是眼睛可以說是漂亮,一雙桃花眼,睫毛濃密細長,眼尾下還有一顆淚痣。

她詞彙匱乏,最終只找到好看兩個字來形容他的長相。

顯然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車子開動,許歲望向玻璃窗外飛速移動的景色,眼看離下一站越來越近,她緩緩吐出一口氣。

剛鬆懈下來,遠遠聽到那個陌生男人咒罵了句什麼髒話。

她被嚇到,整個身子都顫了下,心又提了起來,直覺那男人不會輕易放過她。

許歲站立不安,到站車門一開,顧不得其他,她從少年胳膊下鑽出,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穿過下車的人們衝下了車。

聯想到剛剛女孩紅通通的眼睛,受到驚嚇小身板好像會跳起來的樣子,江野忍俊不禁。

跟個兔子似的。

瞥見方才作惡的中年男人也下了車,他眯了眯眼,邊走邊掏出手機。

從冷氣十足的公車上下來,溫度反差之大,熱氣騰騰,讓人如在蒸籠。

冰涼的肌膚回暖,逐漸抵不住悶熱。

許歲走的很快,熱的後背出了汗,口乾舌燥。她不敢回頭,只敢快點往前面走,生怕一回頭,她最不想發生的事情會發生。

見右手邊幾百米外的馬路對面有一家便利店,她想也沒想就拐了個彎。一是保險起見,二是買瓶水解渴休息一下。

許歲打開和繼父鄭景偃的聊天框,手指在二十六鍵上剛敲出爸爸兩個字頓了頓,思索兩秒還是刪掉了。

這個點鄭景偃應該在忙,叫他來接的話會耽誤他工作。

不能給他添麻煩。

許歲吸了下鼻子,要是媽媽還在就好了。

一路慢悠悠跟在許歲和中年男人後邊的江野瞧見她進便利店,他對著手機那頭報了個地址掛斷電話。

還挺聰明。

這家知名連鎖便利店像個小型百貨超市,面積大,商品品類多,琳琅滿目,客人也多。

許歲無所事事的逛了一圈,最後拿了盒酸奶一瓶水,點了些關東煮在店裡吃。

店員多送了她一個蝦滑福袋。

結賬時,店員小姐姐的笑容也很溫暖。

許歲感慨,這個世界還是好人多啊!

她咬了一口蝦滑福袋,外面的豆皮吸滿了濃郁的柴魚昆布高湯裹著Q彈鮮甜的蝦滑,好吃的舌頭都要咬到。

許歲也真咬到了舌頭。

不是因為好吃。

她筷子上夾的福袋掉進湯裡,湯汁濺在桌面和連衣裙上。

跟同事換班在收拾客座區的店員李念念忙遞過來紙巾,“白色的可不好洗,快擦擦。”

許歲的樣貌用現在流行用詞來形容就是“甜妹”,冷白皮,皮膚特別白,在強光下會白到發光的那種白,五官小巧精緻。

一雙大眼睛烏黑透亮,水靈靈的像是會說話。

穿的很乖,新中式的拼接款米白連衣裙,雙麻花辮搭上黑色小挎包,配上她的臉,簡直乖巧的不行。

剛才和她說謝謝的聲音也是軟綿綿的。

一看就是乖小孩。

來便利店打暑假工的李念念是個顏控,許歲長在了她的審美點上。

她不惜冒著被扣工資的風險也要請她吃一個福袋,沒別的,純屬顏控。

現在看到許歲拿筷子的手微微顫抖,紙巾也不知道接,目視前方滿眼恐懼的模樣。

李念念不明所以,忍不住關心的問:“你怎麼了呀?是哪裡不舒服嗎?”

話音剛落,一身穿白襯衫黑褲子皮鞋的微胖中年男人在許歲旁邊的座位坐下,油腔滑調,“妹妹你怎麼走這麼快,我差點就跟丟了。”

李念念看到中年男人說話間抓著許歲肩膀的胖手垂到桌下即將碰到許歲的大腿。

媽的。

打扮的人模人樣的,盡幹狗事!

以為誰都好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