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上癢癢的,留著剛剛他溫熱的鼻息,還有……
唇瓣貼在皮膚上的柔軟。
江野的手拿開。
沒了大手遮擋,她緩慢睜開眼睛,他的俊顏放大映入眼簾。
近的不能再近。
聞不到小攤上炸物調料味了。
她蹲在樹下,他半跪在她身前,圈著她。
一股濃烈的薄荷青檸氣包圍著她,帶著熱度。
頭頂的枝葉不再嘩啦啦晃悠,冷風停下來,燎原之火燒了全身。
他那晚沒睡。
他什麼都知道。
許歲臉紅了,鼻尖紅紅,眼睛也紅紅。
她表情呆滯。
懵懵的。
像極了第一次見面那時候,她紅著眼從他胳膊下鑽出去,一隻倉惶逃跑的小兔子。
他猜,她現在想逃。
江野眼裡的溫柔能化成水,他輕輕摸摸她哭紅的眼尾,溫和的低聲喃喃。
“親了我,不打算負責了?”
“怎麼老覺得我喜歡別人?”
“我對你不好啊?”
他一連三個問句,最後一個問句後江野停頓了下,單手捧起她的臉,指腹擦去她臉上未乾的淚痕。
他低低哼笑,好笑又好氣的說她,“好沒良心的。”
許歲跌坐進樹下的泥土地裡,眼淚奪眶而出。
不知是生氣還是開心,腦子裡空掉了。
她抽泣了下,本能的辯解,“我沒…沒親你。”
“好,沒親。”江野順著她的話說。
他伸出手穿過她的腋下,抱小娃娃那般輕輕鬆鬆將她提起來。
“地上髒,站好。”
許歲站好了,她拍掉身後沾上的塵土樹葉,沉默不語。
江野彎著腰,擦了又擦她掉的小珍珠,怎麼也擦不乾淨。
最後,他把人抱進懷裡,隔著加絨加厚的冬天衣物,仍能摸到凸起的骨頭。
她很瘦。
夏天的時候他沒發現。
他學著哄小孩的模樣,溫柔的輕拍著她消瘦單薄的後背,“歲歲不哭。”
許歲一拳打在他的胸口,用了十足的力氣,發出沉悶的重響。
江野悶哼了聲,老老實實挨著。
她哭腔明顯,“你早就知道,早就知道我喜歡你,然後你叫我自己想,你還…走了,你真的……”
“太壞了。”
這是她想出來唯一一個捨得罵他的詞彙。
許歲哭著嗚咽出聲,肩膀一抖一抖,眼淚多到哭溼他的衣襟。這是繼許滿月離世後,她第一次旁若無人的放聲大哭。
目前來看,她覺得暗戀大概是世界上第二痛苦的事情了。
甜的時候真甜。
難過的時候可以難過到心要死掉。
怕他知道,又怕他不知道,更怕得不到想要的結果。
她是個不合格的偵探,蛛絲馬跡的偵查他有沒有喜歡別人,粗心大意的查不出他到底喜不喜歡她。
長此以往人格里的脆弱、敏感、善妒不安、焦躁,堆積著達到頂峰,在這刻通通找到了出口。
許歲覺得慶幸。
幸好,幸好他喜歡她。
稍微冷靜下來。
江野帶她找了家咖啡店坐下。
他從口袋裡變戲法般掏出一塊草莓千層,拆了包裝,拿出包裝盒上自帶的叉子塞到她手裡。
“不哭了?”
“嗯,你什麼時候買的?”
“走的時候。”江野跟她道歉,態度誠懇,“抱歉,別不開心了,好嗎?”
他走的時候,也在氣她,氣她覺得他喜歡別人,發著脾氣說他喜歡誰都跟她沒關係。
氣她看不到他對她的喜歡。
可他出來了,徑直去買了小蛋糕來哄她。
回覆安楠是路過被她叫住了。
面對純粹的感情這件事,相較於遊刃有餘的學習,他是笨拙的新手小白。
他不知道因為他走了,她會這麼傷心。
換位思考,她許是覺得自己被拋下了。
咖啡店燈光明亮,他看清她臉上多出來一小道劃痕。
“臉上怎麼弄的?”
“不小心刮到了。”
許歲嚐了一小口草莓蛋糕,奶油草莓醬入口即化,甜意在口腔瀰漫開。
她哭過,臉上不幹爽,黏著不舒適。
現在肯定很醜。
許歲扯紙巾擦自己的臉。
江野看出她心中所想,指了個方向,“那邊是衛生間,去洗洗臉?我陪你去?在外面等你?”
她起身,搖搖頭,“你就在這等我。”
“好。”
這個時間點離打烊還有一兩個小時,咖啡店沒什麼客人在店內,只有少數騎手來取外賣。
好在沒什麼人。
緩過來,許歲後知後覺有些無地自容。
那麼大個人了,在大馬路邊哭的像個孩子,還是在他面前。
店內衛生間有熱水。
許歲用手捧著水,洗乾淨臉上的淚痕,扯了紙巾擦乾臉。
鏡子裡的女孩,眼睛腫的跟核桃一般大,臉上被指甲劃傷的小口泛出紅意。
她看著自己露出一個要哭不哭的笑。
咖啡店裡咖啡是現磨的,咖啡豆醇香濃郁間雜苦味,衛生間裡都能聞到。
掉進蜜罐裡沉迷被咖啡苦香喚醒些許回憶。
她沒忘記江琰說的聯姻。
許歲緊抿著唇往外走。
點的咖啡製作好放在桌上,江野坐在那裡,看向她。
一出來她便對上他的目光。
他一直在看自己回來的方向嗎?
許歲低下眼,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接著吃那塊粉嫩嫩的草莓千層。
服務員端上來一份甜點。
半熟芝士。
應該是他在她去衛生間的時候點的。
江野微不可察的嘆息了聲,他捏了捏眉心,“對不起。”
他又在道歉。
許歲嚥下蛋糕,“不用道歉。”
她隔了會,放下叉子,問他,“江野,你會跟安楠聯姻嗎?”
江野淡漠的說:“不會。”
她點點頭。
認認真真埋頭吃蛋糕喝咖啡。
過去好幾分鐘,店裡響起提醒新的訂單聲。
江野失笑,唇角彎起來,“許歲,真不打算負責?”
“啊?”許歲沒聽懂,她還在想聯姻的事情。
什麼豪門,什麼父母逼迫,電視劇裡的狗血劇情會不會發生在他們身上?
江野指尖輕輕敲著桌面,重複了一遍,“親了我,不打算負責?”
許歲耳尖紅了個透徹,表現的很鎮定,“我沒說。”
“那你是…現在生氣鬧脾氣?在冷暴力我?”他心情似乎很好,腔調裡染上笑意,拖腔帶調的,“許歲,親我得負責。”
許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