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沉陷》 祺岁

兩個人誰也不搭理誰的氛圍持續了整整兩天。

後座距離最近的兩個人真切的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冷漠。

氛圍受傳染,他們戰戰兢兢不敢晚自習講小話。

這節晚自習老陳有事抽不開身,另一個班的試卷還沒講完,讓江野代為去講。

李念念來打聽,“你們怎麼了?鬧矛盾了嗎?”

許歲:“沒有啊。”

他們好著呢。

江野去上課前還發微信給她:不想去上課,想在你身邊。

想到這個,她嘴角溢出笑意。

李念念看到她在笑,半信半疑,“真的嗎?”

“真的。”

“你們現在好冷淡,你表白了嗎?”

許歲臉一熱,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沒…沒有。”

“喜歡就追啊!”李念念恨鐵不成鋼,“你就坐他旁邊,進展還這麼慢,我看著都乾著急。”

嶽筠插話進來,“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天天上三班找孟驚蟄?”

走在路邊無端被踹了一腳的李念念懟回去,“那還有人被甩呢。”

被戳到痛處的嶽筠臉上笑嘻嘻嘴裡mmp,“你才被甩!你全家都被甩!”

李念念也不是吃素的,嗓門都大起來,“來!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嶽筠吐吐舌頭,“我就說我就說。”

李念念黑臉,“你原話你再說一遍。”

嶽筠:“我再說一遍,我說了啊。”

李念念:“上一句!”

嶽筠嘚瑟:“我就說我就說。”

李念念上手擼袖子,“哎你這傻貨……”

兩人開始相愛相殺的日常掐架行為。

許歲樂得自在。

感謝嶽筠為她轉移念念注意力。

她笑著旁觀他們吵架,不到一分鐘,嶽筠心口口服嘴裡哎呦哎呦喊著女俠饒命。

李知溫路過她的課桌邊。

許歲笑容一秒收斂。

她桌上多了張便利貼。

黃色五角星形狀的,貼在她課桌攤開的作業上,用記號筆寫了八個大字:走廊等你,不見不散。

她揭下便利貼,起身走到教室後面的垃圾桶邊,撕碎了丟進去。

坐回座位上,許歲右眼皮直跳,她寫完了一門功課,抬頭看掛鐘,還有十分鐘下課。

距離李知溫去走廊過去了足足二十分鐘。

她不去,他是會一直等了?

李知溫主動找事,許歲心裡煩躁,她坐不住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她默唸了兩遍,出去赴約。

走廊上是聲控燈,沒有聲響不會亮,全靠教室裡的光照亮。

微暗的走廊,聽得見教室內窸窸窣窣的聊天聲。冬季晚風呼嘯而過,許歲攏了攏衣服。

李知溫站在六班與隔壁班級的交界處,見她出來,露出一個愧疚討好的笑容。

好意思有臉笑。

許歲板著臉走過去,“有事說事,沒事我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煩我。”

她語氣薄涼。

但她還是出來了,李知溫惱不起來,不覺得自己受挫了。

他也不廢話,開門見山的告訴她事情經過,“小學你轉學走了以後,我聽說你爸媽離婚了,你跟了你媽媽。”

提及小學,回憶如被打碎的玻璃瓶,碎成一片片玻璃渣化成一把把鋒利的刀砸破她遺忘在心裡角落密封起來的盒子。

許歲不想聽了,她失去了為數不多的耐心,“所以呢?”

“我媽之前給我送飯認出了你,知道你跟我同一個班。這兩天,我媽接到了你爸的電話,他似乎在打聽你的消息…”

李知溫停頓了會,歉意的說,“我媽可能告訴了他,你爸應該會來找你,你有個心理準備。”

她爸……

有多久沒見過他了?第九年,快十個年頭。

許歲早已記不清他的模樣,只零星幾次夢到過那些過往殘影。

每一次夢中驚醒,她都滿頭大汗,恍若劫後重生,需要花好幾天的時間去忘卻療愈自我。

那是她的創傷。

“孤男寡女,約會呢?讓開點,好狗不擋道。”江琰吊兒噹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李知溫跟許歲當過同桌。

第一眼,江琰就覺得李知溫這人長得就像個刺頭。

穿衣打扮方面不像,說不出來哪裡像,可能眼神可能氣質。

反正挺讓他不爽的。

兩個人先後離開,江琰出來一探究竟,抱著抓姦情來的,沒想到還真讓他抓著了。

夜黑風高面對面。

沒點姦情才怪。

李知溫見江琰來了,江琰出言不遜,他忍了。

他不想惹事,話帶到,目的達成了。

李知溫什麼也沒說,跟江琰擦肩而過回了教室。

江琰嫌棄的拍了拍肩膀,嘁了一聲。

許歲眉頭緊緊皺著,從李知溫提到小學聽到徐承煜會來找她的消息,她的情緒便極其不穩定。

不得不承認,她身上流淌著徐承煜的血脈。

偶爾生出來的極端情緒讓她厭惡。

來找就來找。

有什麼大不了的。

犯得著這麼心情不好?

聽到江琰的一聲“嘁”,許歲心態徹底爆炸。

去他媽的。

她就是心情不好。

許歲推了下江琰,從他身邊走過去,把他的話原封不動還他,“讓開,好狗不擋道。”

“我靠。”江琰咬著牙爆了句粗口,還想拉住許歲說點什麼,回頭看到江野。

他生日那天,路經江正琛書房,親耳聽到他老子給江野打電話,讓江野看好他,別讓他在學校惹事犯渾。

相當於,江野有話語權告狀。

江琰怒罵了幾句髒話,掏出煙,摁著打火機反方向走了。

走廊聲控燈被江琰罵的亮起來。

瞬間明亮許多。

江野站在窗戶邊,手裡拿著帶出去的試卷。

應該是講完回來。

不知道他在這站了多久,聽到看到了多少。

許歲看到他心情平靜了些許,想死的喪氣一掃而空。

她溫聲喊他,“江野呀。”

鼻頭一酸,酸澀升起擴散到眼睛裡。

江野幾步上前,站在從教室裡看的視覺盲區。他背靠牆壁,握起她冰涼的手,“不知道把手揣兜裡?”

他話語之間是關心她的責備。

許歲回握他暖和的大手,嘟囔著說:“不知道。”

毫無溫度凍僵了的手,在他手中回暖。

下課鈴響了。

許歲在鈴聲中,鬆開了手,扯出一個比哭難看的笑容,“我們進去吧?裡面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