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啊！那只是一個選擇，而你不過是選擇了對於你最有利的那一個。其實，後來的我慶幸過你當時沒有接那通電話。」

顯然趙珂目前還沒過得去心底那關。

以前不覺得，從林千羽離開後，她良心再不安都沒有夢到林千羽一次。

那一片片的青山，葬着很多已經離開這個世界的人。平常提起這種地方大家都避之不及，可誰又知道。在這一片青山之下，又沉睡着多少人的牽掛。

趙珂一點都不害怕。

甚至想着這世界上如果有什麼辦法她多想再見林千羽一面。

曾經關係那麼好的好友。

林千羽從沒有想過會將報復轉移到趙珂身上。

「你送的花，我很喜歡。」

那一張漂亮的遺像下面，放着一束漂亮的小雛菊，包裝精美。

細雨綿綿夾雜着山上的風，趙珂正在擦眼淚的手一頓，有些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向四周。

「林千羽。」

林千羽從先前站着的姿勢已經改為坐在好友身旁，聽趙珂顫着聲音叫她名字，林千羽笑着回應。「我在呢？」抱歉，你現在看不見也聽不見。

下一秒，林千羽冰涼的手指突然被人握住。

兩人對視皆是從對方眼中見到不可置信的目光。

「你，看得見我？」

「我，看得見你？」

「林千羽。」

「嗯？」

趙珂以為自己眼花了，另一隻手搓了好幾下眼睛。

不知道是這座墳山導致兩人的磁場發生變化。總之，趙珂越過陰陽交接的線，見到了去世的好友。

大概如姜七所說的那樣，林千羽的靈魂很乾凈純粹。就算是殺了那麼多人，靈魂之上也不見骯髒，還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林千羽是鬼王，一隻靈魂漂亮的鬼王，這樣的靈魂，是地府最饞的。

「你你你，一直在這裡？」總算有點反應過來的趙珂鬆開壓在林千羽手背上的手，驚恐着往後倒退好幾步，眼瞅着人就要掉下長椅，林千羽伸手想要將她拉住。

手卻直直的穿過趙珂的身體，兩人互相拉了一個空。

剛才那一晃而過的觸碰就像是一道幻覺，出現在兩人間的幻覺。

林千羽低頭看着雙手的位置，呢喃着。「原來還是不可以啊！」

趙珂整個人坐地上，手扶着長椅邊緣，將林千羽的話聽的很清楚。

「什麼不可以？」

不是在做夢，她是真的看見了，看見林千羽就在自己身邊。

從開始的驚訝到理智的接受，趙珂重新坐回椅子，手不安分的搭在雙膝上。

在這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是該說些什麼。

「你是真的還是假的？」

林千羽‘噗嗤一聲笑出來聲來。「你覺得呢？」

趙珂什麼也不想了，只要是她回來，哪怕只是夢，她也希望能夢的久一些。

「我第一次希望明天的太陽能晚一些出來。」趙珂豆大的眼淚，毫無徵兆落下。

「別哭了，不看看我嗎？可能一會兒就看不見了。」林千羽不知道自己能維持這個狀態多久，也不知道是哪裡發生了變化讓兩人見了面。

趙珂的聲音回答的有些迫不及待。「看，要看的。」

除了臉上沒什麼血色，還是一如既往的漂亮，穿着幾月前上課的衣服，那日中午兩人還在食堂吃了飯。下午趙珂有事情早走讓林千羽一個人落了單，才給了鄭干那群狗東西機會。

林千羽原本覺得沒什麼

，由着好朋友大大方方看。被趙珂盯久了倒是有些不太好意思，下意識摸了摸臉。「我現在不好看？」姜七跟她說過，她的靈魂再乾淨再純粹，只要她繼續殺人下去，終有一天會被怨氣侵染。到那時，她會面目全非，失去理智。

現在就已經到了那時候了嗎？

林千羽開始不自信起來。

「沒有，你很好看，和以前一樣。我就是太久沒有見到你，有點想你。」

「我以為你會害怕。」

開始是有一點，那點可以忽略不計的情緒很快就被覆蓋過去。「比起害怕，我更想看看你，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如果不是我的猶豫……也許……」

「沒有也許。」林千羽及時打斷趙珂繼續往下說的話。「我今天難得好心情，你能陪我說說話嗎？隨便說什麼都可以。」

趙珂條挑挑揀揀說了些日常。

說她去見了老師，說她現在也沒有回去上學。說寢室自從林千羽去世後就成了她一個人住，其他人都覺得晦氣誰也不願意當她的新室友。

在聊天中打車軟件顯示有人接了單，地圖上的小標識離趙珂越來越近。

「外面都在傳那些人是你……」

「對，是我做的。不止那些人，當晚所有在場的，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兩人之間陷入沉默，半晌後林千羽憋不住出聲打斷這份沉默。

「是不是覺得我很殘忍。」

趙珂搖搖頭。「不會。我不會覺得你做法殘忍，如果這是你為自己討回公道的唯一途徑。無論如何，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

山頂上的風越吹越大，雨也越下越大。

不遠處的亮光由遠及近往她們所在的地方駛來。

林千羽抬了抬頭，將快要溢出眼眶的淚水逼退回去。

一聲姐妹，一輩子的姐妹。

趙珂隱隱有一種預感，林千羽在跟她道別。這一別，就真的再也見不到彼此。

趁着大雨沖刷過來趙珂也毫無顧忌，將雙手放在臉上狠狠的揉了一把，紅着眼看向林千羽。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會用我的方式替你討回公道，你只管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人間，交給我來你放心。屬於你的正義我親手捧給你。」

林千羽淺笑的面容在若隱若現之間開始慢慢變的透明。

趙珂着急忙慌中去拉林千羽的手，不曾想這一次觸碰到對方的身體，她將對方的手握的很緊。

「千羽，你可以耿耿於懷的，我趙珂這輩子都欠你一句對不起。接不接受是你的事，做不做是我的事。」眼睜睜看着好友身體消散的速度越來越快，趙珂一邊落淚一邊哽咽着飛速往下說。「叔叔阿姨我會經常去看他們。只要他們需要，我以後就是他們的女兒。連帶你的那一份，我一起孝敬。無論將來我們各自身處於何方，你都要好好的，我也會好好的。我會永遠都記得你，我的好朋友，林千羽。」

我捨不得忘記你。

林千羽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