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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片深山大澤,流水潺潺,有毒物瘴氣,亦有飄渺雲煙,端得上是個人跡罕至的修行之所。

擺渡人逃到一株大松樹下,然後沒有再繼續逃。

事到如今,它已經明白,逃不掉的。

逃來逃去,都是在這深山大澤里兜圈子。

前方瀑布之旁,有一塊大青石,上面立着一位身着鵝黃道衣的少女,只看她一眼,就令人心生寒冰,如墜九幽。

“小子,你今天逃不掉了。”少女平平淡淡道,好似她的話,能令斗轉星移,萬事萬物,皆不可違背。

擺渡人從沒如此狼狽過,哪怕和周清鬥心眼時,它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如同敗家之犬。

這女人,比它平生見過的任何小娘皮都可怕。

為何咋就盯着它不放呢?

咋不去找周清?

擺渡人嘆了口氣:“道友,我不知哪得罪了你,你總得讓我知曉伱是誰,為何追殺我。”

少女目光平靜地看着它,擺渡人好似從其冰冷的眼神里,看到了諸天星斗,更令人恐懼的是,對方眼神里還有一股無比堅定磅礴的力量,如同大地一般,不可撼動。

只一個眼神,它就深深明白,論法力,自己也遠不是對方的敵手。

這魔界中,從哪裡冒出來這麼一位瘋婆子呢?

“貧道玉潢,今日捉你去魔獄而已。”

玉潢?

擺渡人一下子明白,眼前這賊道姑,竟然是道門三尊之一。

果然厲害,難怪它惹不起。

莫非周清那小子賣了它?

不對,她要抓它去魔獄。

擺渡人心思電閃而過,心知這魔獄自是和道門三尊干係不淺。它窺探魔獄的事,顯然事發了。

如此說來,對方知曉黑蓮是它,那也能猜得出自在王佛那朵金蓮是它咬下去的,它和周清的關係,肯定會被對方知曉。

“周清那小子對他們還有用,所以暫時沒事。反正他是天魔化身,大不了自爆,就當沒來過魔界,倒是我這朵黑蓮法身,好不容易成就,毀在此界很是可惜。算了,先拼一把,若是輸了,看樣子也不過是被關進魔獄而已。”

它雖然料到被關押進魔獄不見得是好事,可至少不是馬上完蛋,好在有周清在外,屆時留在青陽世界的後手,尚可找周清商議一二。

當然,能不被抓走是最好的。

擺渡人道:“原來是玉潢尊主,久仰久仰。”

玉潢淡淡道:“無需多言,你老實跟我走,能免得皮肉之苦,若不然,定要你受我道門天刑之苦。”

擺渡人洒然一笑:“在下平生,最喜吃苦。”

玉潢不再言語,一縷清光乍然生起。

擺渡人看得一驚,駭然道:“太元仙光。”

它這句話,半是真實,半是故意。玉潢使出太元仙光確實驚駭到了它,那可是太元仙尊的得意神通,攻防俱為世間頂級。

哪怕寰宇刀,與之相比,都略有遜色。

何況以對方的法力使出,哪怕只守不攻,在化神這種層級,能破其防禦者,也絕對是罕見了。

而且它深知,這太元仙光,非得有太元仙尊的一絲本源為引,方可修成。

哪怕景陽前世墨景,都未曾得授。

這賊道姑,跟太元仙尊究竟是何關係?

玉潢見擺渡人認出太元仙光的來歷,微微驚訝。

而太元仙光,此刻似覆蓋了天地萬物一般,將萬物的動靜終結。連擺渡人也不例外。

只是擺渡人脫口而出,神識震蕩虛空,這一句話直接落在玉潢心中,內容使她訝異,終歸是露出一絲不諧。

擺渡人修鍊天魔真身,最擅長抓人心破綻。

揮袖打出一道劍光,似夢幻泡影、如露如電。

這一劍,赫然有大自在無形劍氣之妙,直指玉潢那一絲不諧之處。

玉潢見此,倒是不驚訝。

她自然猜出擺渡人和鉤沉有聯繫。

鉤沉不過是他們三尊手中的工具而已,現在還用得上,不必理會這些細枝末節。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陰謀算計,都不值一哂。

這一量劫,哪怕犧牲大半個魔界的生靈,也要助“元”“始”出世。

擺渡人一劍刺向玉潢的太元仙光不諧之處。

哪知玉潢以通天徹地的手段,就勢將不諧之處擴大,如水波蕩漾。擺渡人的天魔劍氣,如進入水體之中,不斷損耗。

抓住那一絲不諧之處又如何?

人家將太元仙光,化為萬頃波濤,容納萬物。

連天魔劍氣,都不得不被太元仙光汲取走,威力急速衰弱。

不過擺渡人,也乘着太元仙光化為水體,衝破仙光的束縛。整個人,更是化為一縷劍光,好似能破碎虛空一般,要將眼前一切阻礙,碎為齏粉。

伴隨他這一劍,整個虛空,都如水體般泛起漣漪,有層層疊疊的空間法域出現。

這正是天魔妙法的高明處,將空間層疊之道利用,身融虛空,實乃逃命的無上大法。

哪知,擺渡人剛融入虛空。

結果太元仙光作用下,虛空立刻凝結。

以它的天魔法,竟不能擺脫。

而玉潢伸出纖纖玉指,食指朝着擺渡人眉心一點。

明明相隔很遠,擺渡人卻一個念頭都生不出來。這一指實實在在落在它的天魔身的眉心之上。

擺渡人的外殼如結出一層冰霜,徹底凍結。

隨後,伴隨山風一吹,整個魔身,化為粉塵。

而玉潢沒有絲毫得意,她此刻低頭,看見自己赫然生出血色的影子。原來修鍊到她這層次,根本是沒有影子的。

上一次見到自己的影子,那已經是十二萬九千多年前的事了。

玉潢五指屈伸,居然將自己的影子硬生生抓起來,到了手中,赫然是一朵帶着淡淡血色的黑蓮,似虛似幻。

一層清光將其包裹。

哪怕黑蓮再如何虛幻,都逃不出清光籠罩。

黑蓮上,顯出擺渡人的虛影,“正好我對那魔獄極有興趣,多謝道友送我進去。”

它一片恬然自得,絲毫沒有階下囚的覺悟。

其實擺渡人內心,驚懼已極,若不是它修成天魔真身,化身極多,只怕……

玉潢平淡道:“你修成天魔真身,當真以為我就沒除滅你的辦法?豈不知,如你等之輩,自以為神通莫大,化身眾多,可以不被絕滅。實則是坐井觀天。只是我還有用到你的時候,懶得追溯因果,將你趕盡殺絕而已。”

擺渡人聽到追溯因果二字,心中不禁驚懼。

她頓了頓,又繼續道:“何況你得罪了自在王佛,他師兄琉璃王佛,修鍊有因果蓮胎的手段,任你有多少後手,在那因果蓮胎之下,難道還能有用?你老老實實呆在魔獄,尚有一線生機,若是惹惱我,將你丟到西方凈土去,看你如何得活。”

擺渡人不知玉潢能不能追溯因果,趕盡殺絕,卻知那因果蓮胎的神通,確實有這本事。

它暗自心想,“果然是最毒婦人心,且不跟她計較。”

萬象雲闕,青陽宮。

“你被玉潢鎮壓了?”周清覺得不可思議,若論逃跑的能力,周清自問都不見得能穩穩壓過擺渡人。

這廝在魔界的天魔身居然落在玉潢手裡。

擺渡人沒好氣道:“反正你和我的事,她肯定能猜出一二。”

周清:“你自詡縱橫世間,這次栽了跟頭,還連累我。要是壞了我大事,信不信我將你逐出此界,讓人家好好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