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ARF星地球基地，肖恩接起接炫藍的電話。

炫藍問道：“她恢復的怎麼樣？”

肖恩說，“目前看上去正常，只是有些沉默，不過，有些傷害並不是那麼顯而易見的，而是隱藏在內心深處，也許需要持續觀察。”

炫藍笑了笑：“也許，她不像你想得那麼脆弱。”

小可從昏迷中醒來，就像是有人打開了她的開關，腦中很多地方都疼，還有身上也是，時不時抽動一下的疼，似乎在時刻提醒她，她身體中有什麼東西被擊垮了，破碎了，崩潰了。

小可的眼睛盯着眼前銹跡斑斑的鋼板，它的表面凹凸不平，裂紋密布，彷彿是一張被毀壞的抽象畫布，記錄著暴力與毀滅的印記。

鋼板的邊緣呈現出斷裂的鋒利邊角，閃着寒光，似乎隨時都會劃破周圍的空氣，而在它的表面，一道道深深的炸裂痕迹縱橫交錯，彷彿是雷暴之中的閃電在這塊鋼鐵上刻下的痕迹。

上面的每一個痕迹都是爆炸毀滅的殘痕。

那是炫藍給她的紀念品，據說正是因為當日他炸開了這塊沉船殘骸底部的這塊鋼板，她最終才能從幻影世界回歸現實，重見天日。

炫藍要她每次看到這塊鋼板，就要惦記着他的救命之恩。

他繪聲繪色的給她講了那天營救她的過程，如同一場諜戰電影，只是最後混亂的收場的部分他刻意略過不提。

房間中是深灰色、淺灰色色調的疊加，她根本睡不着，踩着灰色的地板踱來踱去。

在幻影世界，令人迷亂的匿名性吸走了所有人的身份和人格，所有人都變成了神秘的碎片，所有人都展示出另一個人格，或者多個人格，那些不為人知的隱秘人格，那些不為人知的隱秘事件，隱藏在黑暗中。

因為別人不知道你是誰，於是你便可以為所欲為，膽大妄為，公然挑釁你所質疑的一切。

每一張臉都是一個面具，背後都是一個多面而複雜的的靈魂，靈魂通過多稜鏡的折射，呈現出不同的映像。

而元老史都力更是一個極為複雜的人物，他在面具之上還疊加着其他的面具。

她安安靜靜的思考了很多，所有信息在她腦中是變成一團無可名狀的混亂，如同怪誕的奇觀。

她現在需要幾條關鍵性的線索化腐朽為神奇，將混亂變得井然有序。

她需要出門打聽點消息，經歷了兩天的沉思和肖恩的康複式治療，她至少能肯定她的確回到了現實世界。

但是這裡消息太閉塞了，很多事情肖恩對她閉口不言。

肖恩要確保她的頭腦、生理和心理完全沒問題了，才肯跟她說一些事情，他禁止讓她的腦子思考那些燒腦的問題，這會影響他對她大腦和身體問題的診斷。

但是那些問題的答案幾乎呼之欲出，思緒如同纏繞的藤蔓一般，環繞在腦海里，好奇心驅使着她必須找到謎題的答案，那便是真相。

她必須要去驗證她的猜想，一日不把真相挖掘出來，她便一日不得安寧。

況且，她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了。

“肖恩，你可以送我走嗎？”她推開肖恩的辦公室的門，提出一個要求。

“去哪兒？”肖恩揚揚眉毛。

“現實世界國家聯盟的美東辦公室。”

“你在那兒的工作差不多已經完結了。”

“誰說的？”

“阿門特先生說你可以隨時退出。”

“那我算是圓滿完成任務嗎？元老史都力，元老標記線他們二人在現實世界的身份已經定位到了嗎？”小可固執己見，“有些事情，必須我親自畫上句號。”

肖恩一言不發，他了解她的一切想法。

沒有真相的謎底就像一部沒有完結的，給人一種深深的不完整感和不滿足感，給人一種難以抑制的衝動和多種可能性的猜想，還可能讓人對這一切的意義產生質疑，心靈永遠被猜想和各種可能性所折磨，無法得到安寧。

也許他不應該阻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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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行器的引擎發出低沉的轟鳴聲，猶如夜空中的鐘擺，漸漸地往前推進。

它劃破黑暗，飛越星空，留下一道絢麗的光軌，宛如一顆閃亮流星，延伸到遠方的天際。

小可格外認真的審視這城市，現實世界的城市和幻影世界的城市究竟有哪些細微的感官上的不同。

現實世界的城市呈現出一種衰敗和死亡，而幻影世界的城市正在散發勃勃生機。

街道上，那些面孔茫然而迷失，平民窟的街區如同廢墟，街道的角落堆滿垃圾。

她想起在薩利身體中所看到的富人區的美麗新世界，隨即又想到窮人居住的蜂巢和克隆人生活在暗無天日的蟻穴。

這些畫面格格不入，卻又完美的融合在地球上。

空氣越來越冷，馬路越來越空曠，建築物越來越陰暗和衰老。

黑羽在空曠的街頭廣場上接上她。她和肖恩告別，從肖恩的飛行器上跳下來，鑽進黑羽的飛行器。

黑羽的飛行器飛行器彷彿是一隻孤獨的獵鷹，展翅翱翔，朝現實世界國家聯盟辦公室的所在的方位飛去。

飛行器的身影在夜空中若隱若現，似乎是黑暗中的幽靈，悄無聲息地穿越天空的遼闊和寂寥。

“謝謝你。”小可開口。

她的眼神表明炫藍告訴了她有關她被營救的一切情況。

黑羽尷尬的微笑，那天晚上最後的行動，到底小可是怎麼被救出來的，除了炫藍、肖恩和駿騏巫師，對其他所有參與行動的黑客巫師都是一個謎。而他們幾人心照不宣，彼此緘默不語，也許大家將永遠保守這個秘密。

“我記得後來發生了什麼？你背着我，在螺旋狀的樓梯上不斷攀升，我感到踏實和安心，於是我便又睡著了。”

小可的腦子回想着那天她捕捉到的感官，終結她所有噩夢的感官——陰暗的螺旋狀樓梯，黑暗，濕漉漉的磚牆在炫藍頭盔上的射燈下反射微光。

凌亂的腳步聲，在黑暗中攪動的迴音，水流波動的聲音，空氣濕冷冷的，黑羽潛水服上的溫熱，潮濕牆壁上的滴水聲，頭燈耀眼的光束照亮前方的路……

“炫藍沒告訴你後面的事兒？”

“沒有。”小可搖搖頭。炫藍刻意忽略掉一些東西，也許是希望黑羽親自告訴她。也許是炫藍根本不願意直面小可供述他那些不同尋常不拘一格的手段。

“他瘋狂至極，早就安排了幾個小型的爆炸，聲音大，破壞力無傷大雅的那種，博物館迫於公共安全的壓力，要求鉑隙網絡公司將所有安全防禦系統的鎖閉程序臨時解除，所有出口打開，然後參觀人群開始疏散，我和炫藍趁亂將你從那裡帶離現場，他在博物館的最高的天台之上準備了飛行器。

“於是，我們帶着你逃離了，後來將你交給了肖恩。當地警方後續展開了調查，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對外公布的是一個未知神秘人物的惡作劇，嫌犯仍在抓捕。還好，不算是複雜的局面，不是那種難以解決的爛攤子。”

“博物館並沒有沒有上報任何藏品的失竊。真正被破壞的就只有殘骸沉船的底部。再說那本來就是殘骸，沒有人員傷亡，沒有人追問殘骸沉船下方的地下金庫到底丟了什麼，誰也說不清楚，那畢竟是元老史都力非法囚禁異星客的一塊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