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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笑放假回來住了幾天,就去了她外婆家裡,她爸媽也還沒回來,說是要二十九才能回,只留下田大富和田兵兩個人在家,過着冷冷清清的日子。

李梅準備了不少過年用的東西,還上街買了糖果瓜子,田志每次出去串門都要偷偷抓一把放口袋,李梅看得好笑,拿自己家的東西,還跟做賊似的。

田志心情很好的走在路上,這個冬天,他感覺比往年要暖和很多。

路過田大富家,田志看着有些歪了的土房子,緊閉着大門,一點也不像自家那樣有生氣。

自從田大富在家裡鬧了那麼一次之後,兩家人就沒了來往。田志有時在路上偶遇田大富,憨笑着喊一聲爸的時候,也會被田大富的一聲冷哼打擊得再也不敢出聲。

田志沒有把地還回去,田大富感覺自己失去了對他的控制,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好一頓奚落,罵他自家的地都做不得主,還被一個女人管着,簡直丟盡了田家人的臉!

田志額頭的青筋暴起,但面對從小對他嚴厲的田大富,一向懦弱的他,低着頭不敢說話。

旁邊的人看到田志這樣老實,紛紛勸田大富,事後被傳到李梅耳朵里,田志又被李梅一通罵。

“你是死人嗎?不知道罵回去啊?”

田志翻了個白眼,反駁道:“說得好聽,你敢罵你爸?”

“我幹嘛要罵我爸。別拿我爸來比,我爸是你爸這樣不要臉的人嗎?”

李梅叉着腰,氣憤道:“還丟田家人的臉,他臉皮都不要,還怎麼丟他臉!”

她恨鐵不成鋼,瞪着田志:“你不敢罵他,下次就別往他身邊湊啊,躲遠點不行?明知道他看不上你,還總湊過去找罵啊!”

田志被罵得面紅耳赤:“你少說兩句,他是我爸,我還能真的不管他?”

......

田志心情複雜,他不再看那座土房子,收拾好心情,繼續往前走。

“田志,來找放軍吧,進來喝杯茶。”

女人站在台階上喝茶,看到田志走過來,連忙招呼道。

兩人寒暄着進了廚房,常年燒木柴的廚房,到處都被熏得發黑了,大白天的,燒着火都只能照亮周圍一小圈。

屋裡三個男人在聊着天,田志進去自己搬了個板凳坐上,加入了進去。

話題說了有一會兒了,氣氛有些沉重,右邊的男人面帶疲憊,左手夾着一根點燃的煙,“年貨還沒準備,今年一分錢沒賺到,這個年還不知道要怎麼過。”

“實在不行,去志勇家裡借一點先過了這個年再說,你們是堂兄弟,沒什麼不好開口的。”

坐在中間的男人顴骨突出,額頭上有了不少皺紋,他拿起鐵夾撥了一下柴火,開口道。

“之前小孩上學已經借過一次了,再借我也開不了這個口了。”

“對了,你小孩今年成績怎麼樣了?”右邊男人抽了一口煙,緩緩吐出來,搖頭嘆息,“很多門都不及格,他在學校就是混日子的,打都沒用。”

“明年不能再這樣了,我得去找黃旭春,跟他到外面打工看看,他每次都是大包小包的回來......雖然背井離鄉的,也好過這樣在地里刨食吧。”

他抬頭看向其餘幾人,問道:“你們怎麼說,要不要一起走,到時咱們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左邊稍矮一點的男人剛剛一直沒說話,他看向田志,開口問道:“田志,你家今年的年貨都準備好了吧?”其餘兩人也相繼看了過去,田志正默默聽他們說話,他喝着茶,聽到喊他,才抬起頭來。

“嗯,差不多了。”田志點頭,含糊道。

不知怎麼回事,他現在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大家都是一樣的處境,每年都會聚到一起相互取暖,抱怨着今年艱難,乾著最累的活,過着最窮的日子,省吃儉用的供孩子讀書,小孩還不爭氣,讓他們看不到未來的希望在哪。

明明大家每年都是一樣,結果今年自己家變得不一樣了,都有錢置辦年貨了......

他兜里明明還有各種零嘴,現在卻不敢拿出來。

“還是你好,老婆孩子都那麼能幹,不像我,唉!”右邊男人再次狠狠地抽了一口煙,嗆得咳嗽了兩聲。

田志不知道怎樣安慰他,只能幹坐着不說話。

“田志,你家到底是怎麼賺錢的,能不能帶我們一下?”左邊男人繼續開口問道。

田志聞言苦笑:“放軍,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就是梅子給別人做衣服,這事我都幫不上手,你怎麼做?”

他也想幫他們,但他自己都賺不到錢,怎麼幫。

田志繼續說道:“而且天氣冷了之後梅子也沒做了,冬衣做不了,她現在都閑在家裡打毛線呢。”

右邊男人聽了,還是覺得去外面打工更穩妥,“我看這樣也不穩定,還是要去外面打工才有錢進。”

他還想問什麼,王放軍老婆插進來一句:“田志,我聽說你們家賺錢的路子都是你家園園找的,這是不是真的啊?”

她剛剛一直在聽他們說話,幾個男人每年都會聚在一起訴苦一番,往年她都不樂意留下來的,聽多了只會更煩。

今年卻不一樣了,四個人里,田志擺脫了困境,不再像從前那樣吃飯要借米,連小孩上學的兩百塊錢學費都要東湊西湊,大的那個更是早早就輟學送去外面打工去了。

以往,田志家裡是最窮的,關鍵是他還生了三個女兒,在村子裡,沒少被人背地裡說閑話,即便他們四個人抱團取暖,也因為有田志墊底,對比着,心裡也感覺沒那麼苦了。

現在最窮的變成了最富的,幾人心裡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既希望他能拉他們一把,又有些拉不下臉來,男人們多少都要點面子,也只有和田志關係最好的王放軍才能把話問出來。

田志愣了一下,點頭道:“嗯,對,她在鎮上認識了一個服裝店老闆,談好了條件,才回來告訴我們的。”

幾人深吸一口氣,羨慕、嫉妒,這就是別人家的女兒啊!

女人想到自己做衣服的手藝,神色黯然,但她仍舊提起勇氣問了一句。

“不知道我能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