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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憑什麼?

關緣也是無奈,明明自己是華山派的,可總被忽視,不管是那桑布喇嘛,還是年前的虛塵子,都稱呼自己是全真的小子。

怎麼,華山派就不配擁有姓名么?!

“堂堂天師府,皇家冊封,譽享千年,幹嘛要和賊人一道,做此大逆不道之事?”關緣此時舉起長劍,搖指對方。

周圍的侍衛也漸漸聚集起來,本想一個攢射,收了虛塵子的人頭,卻被一旁艱難爬起,想看熱鬧的朱厚照制止。

他接連拍打身上腿上的灰塵,手指虛點救下他的封於修,也不知是誇還是罵。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天師府無關。”這是關緣見到虛塵子以來,聽到的第一句話。

“天師府?龍虎山么?”朱厚照此時還不敢上前質問這兇徒,只得揮手招呼來封於修,靠在他身上詢問。

“草民不知。”封於修倒是老實的很,他沒有隨關緣去過三清山,也沒見過虛塵子。

朱厚照有些嫌棄。

關緣此時也有些迷糊了,不是天師府的意思,你虛塵子和皇帝有什麼仇怨,要來行刺?

“你莫要自誤,如今你犯下的可是誅九族的罪行。”

“我都說了,這是我自己的決定,和龍虎山,和天師府無關。”

“虛塵子,那夢何會和這幫人走到一起,在龍虎山做你的清凈散人,逍遙道士不好么?”

“憑什麼?”

似乎哪一點刺痛了他,虛塵子的語調有些上揚。

“憑什麼我就要做清凈逍遙的道士,為什麼我也姓張,卻只有他張彥碩能當天師?!而我只能是虛塵子。”

關緣聞言有些好奇,真要細問,那虛塵子又平靜了下去,面色淡然,“如今我技不如人,也別多嗦了,唯有一死爾。”

言罷就揮舞袖袍,作勢前撲,侍衛中有一人手中不穩,利箭脫弦而出,連帶着緊張的眾人,接連撒手。劍雨朝虛塵子襲來,但由於失了陣型,前後錯落不一,有些稀疏。

只見那道人抓住機會,袖袍一兜,捲住十餘支箭矢,又使出之前傷了少林高僧的那招,一個轉身,盡數往朱厚照甩來。

等關緣將之盡數攔下,回頭望去,虛塵子已經趁亂逃了出去。

一旁的朱厚照氣急敗壞,連罵眾侍衛廢物,急令眾人追擊。

好在那虛塵子手掌受傷,流血不止,關緣等人一路追蹤,最終在城南的少陽觀,堵住了他。

虛塵子見追兵到了,回頭深深瞥了一眼,便鑽進了道觀。

就在眾人追逐之時,留守在錦衣衛大牢的沈煉手下,過來報信。那幾個本來就是重傷的刺客,沒能挺住重刑伺候,死在了大牢里。

“放屁,這幾個人犯有多重要,行刑的人能不知道!?他們多少年家傳的手藝,怎麼就這麼把人拷打至死?”

“這分明是殺人滅口!背後肯定有人指使!”

沈煉聞信怒罵,如今這般刺客,還沒審出真正的背後黑手,就都死了,唯一剩下的活口,就只有眼前的虛塵子了。

關緣並不關心其他,只死死盯住虛塵子,他不往別處逃,不趕緊出城,來這少陽觀做甚。

此處之前關緣也跟隨沖虛道長來探查過,並無可疑人物,難道還真有別的同夥在此接應虛塵子?

他示意一起趕來的皇家侍衛和錦衣衛將這不大的少陽觀四面圍住。

自己則小心翼翼的摸了進去,此處還不知有什麼兇險,不敢大意。

就在三清殿里,神像前的蒲團之上,虛塵子孤零零一人盤坐在此。

關緣表面輕鬆,實則身體緊繃,慢慢上前,“道長非要逃到此處,莫不是還想向三清懺悔不成?怕不是有些晚了。”

那道人並不在意關緣的調侃,“關少俠年紀輕輕,武藝絕倫,當世能勝過你的人,寥寥無幾,為何要給官府賣命,落了俗套?”

“也是受親友所託罷了。”關緣找了個蒲團,緩緩坐下,“道長不也落了俗套,被寧王收買。”

“非也非也,並不是收買,而是合作。”那虛塵子輕輕搖頭。

不知道是興緻來了,還是出於什麼目的,虛塵子將他的心路歷程說了出來。

原來他本和當代天師一樣,都是龍虎山張家的人,只是他的母親只是上任天師的侍妾罷了。

小的時候,他和張彥碩,震陽子交好,每日廝混在一起,還不覺意。等到年長,張彥碩接任天師之位,心思細膩的虛塵子便心生間隙,鑽了牛角尖。

就像他之前說的,憑什麼?

憑什麼他張彥碩僅僅因為是正妻長子,就能繼承天師之位,而自己就得出家做個什麼虛塵子,默默無聞。

憑什麼他張天師每日迎來送往,受人尊敬,而自己偏偏得去做里子,盡給天師府處理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他自幼習武,自問天賦驚人,張家上下幾代人都比不過他。可就算如此驚才艷艷,也還是得論資排輩,聽張彥碩的安排。

關緣不解,就算如此,你虛塵子又和寧王摻合到一起,能有什麼好處。

“有什麼好處?我倆同病相憐,本就投機。”虛塵子輕撫大腿,說出緣由。

自從虛塵子暗地裡對自己的際遇不滿,便開始圖謀奪取那天師之位,可惜這龍虎山天師不是誰的拳頭大誰就能當的,還得受官方承認才行。

自己若是謀權篡位,必然不會被大明官方承認,反而會被強制讓權。

此時,和虛塵子境遇相同,志向一致的寧王映入了他的眼帘。同樣喊着“我命由我不由天,明天我來做皇帝”的寧王朱宸濠和虛塵子一拍即合。

寧王承諾事成之後,冊封虛塵子為當代天師;而作為回報,虛塵子提寧王解決這些不好在明面上處理的麻煩。

所以那日在三清山,關緣遇到的虛塵子,其實並不真的是來教訓劉總管的,反而是來碰頭的。

他隱藏頗深,張彥碩也沒有發現自己弟弟,早已和天師府離心離德。

只有震陽子隱約察覺他心思太重,鬱鬱寡歡,日後必出心魔,還真是一語中的。

“如今你行刺之事已經敗露,還不放棄么?”關緣了解了前因後果,緩緩說道,“你若是能供出幕後黑手,皇帝說不定能饒你一命。”

“那幫拖後腿的廢物,此刻應該死在了大牢中了吧。”虛塵子並不正面回應。“至於你,只要殺了你,似乎之前在場的也沒有人認得我虛塵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