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沈煉的判斷
等到了京師，沈煉帶着關修和封於修，先是去了錦衣衛衙門，查看了之前刺客遺留的一些兵刃武器，又看了停屍房裡抹了油蠟，被風乾保存的屍首。
本來這季節，賊人屍首是存不住的，可奈何這是滔天大案，幕後真兇還沒找到，錦衣衛自然要花大代價保留了這些屍體。
關緣強忍着不適，看完了十幾個身首異地的刺客屍體，回頭看向神色自若的封於修，不由感嘆，這是個狠人啊。
他們一行三人又去拜訪了和那黑衣人交過手的少林方字輩高僧。
方悟和方惠兩位大和尚，本就是少林寺羅漢堂的高手，專門處理些外部事物。可如今卻是面帶灰白，氣喘連連，顯然是受了內傷，累及肺腑。
“咳咳，當日和那黑衣賊人交手，我師兄弟二人大意了。”那方惠大師都傷成這樣了，還在嘴硬，“之前來襲的刺客，雖然劍走偏鋒，出人意料，但武藝也就是一般江湖俠客的水準。”
“沒想到，咳咳，咳咳，這人卻有如此深厚的掌力。”
“沒錯，當時方惠師弟用「韋陀掌」中的殺招，靈山禮佛，雙手平推，就想將其攔在宮牆之外。咳，嘶，咳咳，卻被那人反手一掌，震下了牆頭。”
旁邊的方悟接上了話茬，“我見狀急忙解決了面前的小嘍，施展小夜叉棍法，就想幫一把手。”
“沒想到那人擊傷了師弟，凶性大發，拔出長劍，就和我斗在一起。”
關緣看了看倚在床邊，那鵝蛋粗細的熟鐵棍，心想，這方悟大師，恐怕走的也是勢大力沉，一力降十會的路子。
“那人劍法我在江湖上沒有見過，但肯定是道門劍法，劍指七星，步罡踏斗，精妙的很。”
少林寺延續幾百年，般若堂中記錄了江湖上各門各派的出名絕技，每代在外行走的弟子又會將自己見過的武功記錄在案，能找到一門少林高僧不認識的劍法，難度確實不小。
“我本想困住那人，讓附近錦衣衛可以合圍擒下他。沒想到他那劍法變化繁複，和我貼身近戰，咳咳，貧僧一時大意，被長劍劃傷了右臂，手中鐵棍把持不住，跌落在地。”
“這才沒能攔下他，讓其越過宮牆，闖了進去。”
這落敗的窘迫，若不是錦衣衛沈煉帶人前來詢問，方悟兩人本是不想和這華山派小輩弟子詳說的。
哼，難不成還能靠這毛頭小子來捉拿黑衣賊人么？過幾日，那般若堂首座，方生師兄前來，定能藥到病除，一掌定乾坤。
關緣也不多問，出了房間，給沈煉使了個眼色，三人便走到個僻靜處討論。
“關兄，怎麼樣，此次可有把握一舉生擒賊人？”沈煉先問。
“這賊人來歷，你們應該早就有了猜測了吧。”關緣反問，“錦衣衛監察天下，若說毫無察覺，我是不信的。”
沈煉一時語塞，看來是被問到了點子上。看着華山兩人詢問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只好緩緩道來。
“正德七年，江西布政司的一個文書莫名死在家中，身上沒有傷痕，面容和善，就像是在睡夢中去世的。”
“正德十年，錦衣衛在浙江的一個百戶所，正百戶一人，副百戶兩人，被人發現死在了衙門裡，死狀類似，但有人在案發的夜裡，望見戶所里有人影轉動，高高越過圍牆離去。”
“同年，刑部查案高手一行，在望江縣遭遇賊人，十餘人盡數被屠殺。從事後的傷痕分析上看，兇手掌劍雙絕，極其狠辣。”
“先父之前也去贛浙一帶查過現場，死者看似平靜，實則五臟六腑都受了重傷，只是事發突然，來不及反應。”
“後來漠北馬德彪之事爆發，來不及細查，先父就離開了江西。”
這時沈煉頓了一頓，似乎有些猶豫。
“江西，都是圍繞着江西啊。”倒是關緣嘿嘿冷笑，“我不信你們錦衣衛沒有繼續探查。”
“沒錯，我們接連派了幾波密探，線索都指向了江西南昌的寧王府。”
“這莫名殺手，都是圍繞着寧王府的利益衝突，或滅口，或立威，才出手殺人。”
“當年那些賊人的行事手段，招法身形，和這次京師的刺客，極為相似。”
“這寧王，似乎有，謀逆之心。”
此言一出，關緣心有準備倒還好，一旁的封於修卻是被嚇住了。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面色凝重，仔細聽着沈煉的進一步分析。
“其實錦衣衛早就察覺到寧王府的種種異常，不管是越線結交江湖人士，還是在市面上採購了大量糧食布匹，一切反常，都在我們的監視下。”
“也有江西官吏，匿名舉報過，寧王府似乎有不法之心。”
“只是沒想到，他們居然如此喪心病狂，居然敢刺殺皇帝。”
關緣有些不解，“那你們既然知道，為何不直接去南昌捉拿其歸案，一審不就真相大白了，還撈一場天大的功勞。”
“呵呵，這功勞可是有些燙手。”沈煉解釋道，“謀逆大案，又涉及宗室藩王，哪裡這麼簡單就能斷定罪名。”
“我們和上官多次反饋，可惜都沒有確鑿證據，僅憑猜測，很難拿到檯面上來進一步調查。即使是錦衣衛，面對如此大案，也得謹慎再謹慎。”
沈煉不知道的是，之前這等消息上報以後，卻是被收了寧王錢財的錦衣衛指揮使錢寧，強行壓了下去。直到最近事情鬧大了，錢寧擔心事發以後牽連自己，才模模糊糊的向朱厚照進言，說是要小心江西寧王，卻被後者嗤之以鼻，不以為意。
“那現在打算怎麼辦？”關緣不願意多費腦筋，他相信沈煉請自己來，心裡早就有了打算。
“只要能生擒那黑衣賊人，供出幕後主使，一切困擾自然可以迎刃而解。這個武功高強的刺客，為寧王府做事這麼多年，肯定知道不少隱秘。”
“到時候證據確鑿，往上面大人們的桌案上一擺，自然會有大佬們費心。朝廷大軍雲集，小小寧王府自然手到擒來。”
沈煉的算盤打得噼啪響，關緣沒有打擊他的熱情。
刺客一擊不中，又被大內高手擊敗，短時間內肯定不會再露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