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洪荒》 三无良善

做好了所有準備,五空一行人準備去東旗大都了。

大多數商隊用來拉貨的,是最常見的青馬,性情溫和,體力不錯,也很適合用來做這樣的長途跋涉。

五空穿一身黑色的長袍,連同臉一起,遮得嚴嚴實實的。這是阿扎瑪的意思,畢竟五空和常人不太一樣。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五空也同意了。商量之下,其他三人也是和五空一樣的打扮。

杜家商隊有二三十人,但說實話,有實力的沒幾個,可能就跟著杜知南的那兩個勉強可以看。但是也不知道,和阿迪亞比,會怎麼樣。

一路上,杜知南說的最多的,就是讓五空到了大都之後,少惹點事,收斂一點。

五空都聽煩了,到後來就隨他說,反正無視就行了。

杜知南很不舒服的就是五空這個態度,他覺得這夥人,自己才是頭,不聽自己的,就是不給面子,而有些人,又把面子看的太重。杜知南是杜家大少,多多少少,有點這個資本。

行路中,五空他們遇到過幾個商隊,都是要去大都的,有幾個和杜家熟絡,也就同行了。而五空從一開始的漫不經心,到後來一個來自縹緲山的商隊加入後,五空開始有了興趣。因為他時不時感受到有人在試探自己,那種感覺,很奇怪。

而那種感覺,就是來自縹緲山裡一個長得很清秀的男孩。大體年紀,差不多也是十來歲。

五空和他有一次眼神交流,那傢伙,不簡單。

同樣,縹緲山那個小孩,也在注意著五空,他們給彼此的感覺,都很奇特。

一行幾個商隊,到了一家酒莊,天色也開始變黑,一致同意,休息一晚,等明天再趕路。

縹緲山可能比較有富有,基本都是開的天字號房,而西司這邊,除了杜知南和幾個隨行開了天字房,其他的基本都是黃字房。

屋子裡,五空四個圍著一張桌子,都把遮住自己的衣服取了下來。

“啊,總算可以休息了……”藍雨倒了一碗茶水,一飲而盡,“我們為什麼不開天字房啊,我還有好多黃精。都是家裡因為我出來,給我備的……”

黃精,這個世界,常用的流通貨幣。

“沒必要,住哪都一樣……”阿迪亞坐在桌邊,也喝了一口茶水。

“對了,我之前就想問,你們以前都是去的亂墳山谷嗎?”藍雨看著五空,見他不說話之後,又看向阿迪亞,杜坤冬同樣也表現出一樣等待的姿態。

“你想多了,亂墳山谷我沒去過幾次,裡面和外圍完全不一樣……”阿迪亞略有所思,“我們幾人,除了五空敢進去,其他的進去估計都是死……”

杜坤冬和藍雨偷偷嚥了口水,還好……如果他們以前都是進亂墳山谷……那天那樣都極為困難了,真不知道進去了,還能不能出來。

“坤冬,你對縹緲山,瞭解多少?”五空主動發問,阿迪亞也湊了過來,“我感覺縹緲山的人,不簡單……”

杜坤冬想了想,“聽說縹緲山的商行做的很大,他們在東旗的地位也是比較高的,可能除了東旗自己,縹緲山算得上第二批強大勢力了。”

“至於縹緲山做些什麼我倒是不清楚,不過我聽說一點,就是縹緲山有一個傳說……”

三人同時看著杜坤冬,“什麼傳說?”

“縹緲山上有仙子,不近人煙不近雨……”

五空聽得一愣,說的什麼鬼?

“啥意思?”藍雨發問,“仙子……是什麼情況?”

杜坤冬摸了摸下巴,淺淺一笑。

“就是說,縹緲山的女人,長得很美……”

五空無語,看來只有自己去想想辦法了。阿迪亞一巴掌拍在杜坤冬頭上,本以為會有什麼消息。

藍雨卻表現出興趣,拉著杜坤冬去了隔壁房間,討論這個縹緲山仙子去了。

“阿迪亞,你留意一下縹緲山的那個小孩,雖然其他人總體實力不錯,但我覺得,那個孩子,很奇怪……”

阿迪亞記在心裡,能讓五空主動留意的,斷然不是什麼普通人。

而此時,天字房,縹緲山人房間。

“三少爺,熱水給你端來了。”門外,小廝把水放下,“還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小的就在樓下。”

等小廝離開,一個侍女開門,把水端了進去,給小孩放好之後,自己便輕輕的退出了房門,守在門口。

小孩看著房間裡的一切,有點好奇,也有點陌生。這是他第一次離開縹緲山,而且是在自己苦苦哀求下,父親才同意的。

出是出來了,但是出來之後卻又發現自己不知道做些什麼。大哥二哥都跟著,還有好幾個叔叔,自己根本就放不開……

而且,今天那個人……

“大少爺,二少爺,你們來了。”門外,侍女的聲音打斷了小孩的思緒。門被推開,兩個長的比較相似,都同樣有點英俊男人走了進來。

關門,兩人看著小孩,有點不知道說什麼。

“還習慣嗎?”大的那個開口,“你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千萬要當心,我可不想你出了什麼意外,回去我不好交代……所以,大哥讓她們看著你,你可不要怪我……”

“不怪大哥,大哥說的我也明白。”小孩輕輕一笑,笑容讓人很舒服。

“你不怪我便好,等到了大都,大哥一定抽出時間,帶你好好看看,大都比縹緲山熱鬧很多……”

“真的嗎?大哥當真要帶我出去玩?”小孩一喜,兩顆小虎牙露了出來。

“當真!”男人也是笑了笑,“到時候你二哥也一同,我們好好耍耍。”

“好,大哥不會騙我的……”小孩開心的笑著,“我會聽話的,絕不亂跑……”

男人摸了摸小孩的頭,隨後就退出了房間。

“二弟,你多花點心,他的事,就交給你了。要不惜一切代價,找到那個道士……”

小一點的男人點了點頭,兩人臉上,完全沒有剛才的笑容和輕鬆,有的,只是抹不掉的凝重。

“多帶點人,大都不那麼平靜……”

“明白……”

兩人離開,進了各自的房間,隨後又來了兩個侍衛,守在門口。

樓角的五空看著這一幕,不由的心裡疑惑更重。其他人都沒有派人保護,而這個小孩……還有他們說的道士……

五空搖了搖頭,這是屬於別人的事,自己只是好奇那個感覺。但是想想,只要他們對自己不產生影響就行了。

一夜無事,五空卻老是睡不著,心裡那個感覺怪怪的。起身,五空從窗戶跳了出去。

五空看著小孩所在的那個房間,裡面人居然也沒有睡,還有很低微的說話聲。而且只有一個人的聲音……五空不禁有點好奇。

縱身一躍,身體輕輕落在屋頂。

五空仔細的聽,卻發現說話的聲音停止了。

“發現我了?”五空皺眉,這傢伙,感知力這麼強?

房間窗戶打開,五空被嚇了一跳,卻沒有走。

“你還在嗎?”屋裡面,小孩的聲音傳來,“我知道你沒走,也沒有什麼惡意,那個……你可以和我說說話嗎?”

五空起身,被發現了就沒什麼好躲的了。輕輕從窗戶進屋,夜色裡,只能勉強的看到小孩在哪裡。

“你不怕我?”五空壓低聲音,“你說我沒有什麼惡意是依靠什麼判斷的?”

“我就是知道……”小孩有點緊張。

“算了算了,知道就知道吧。”五空聽他的聲音,也沒再追問。“你知道我是誰?”

小孩點了點頭,可能怕五空看不見,又回了個嗯。

奇怪,這小孩是真的很奇怪。

“那你,讓我進來,是準備和我聊什麼……”

“我,我沒有和外邊的人接觸過,我好奇……”小孩低著頭,“所以,所以想和你說說話。”

五空一愣,也是第一次出來。莫名的好感,和自己一樣啊。

“第一次出來嗎?”夜色下看不到五空的表情,但是他的聲音卻沒有一點波動。

“是的,之前都沒有出來過。”小孩聲音裡帶了點輕輕的情緒,“不過這次大哥答應帶我好好看看,好好玩玩。”

“知道為什麼不能出來嗎?”五空問了之後就發現自己可能問的有點過了,“如果不方便也可以不用說。我以前也一樣,一直待在家裡沒有出來過。”

小孩可能聽到了和自己一樣的經歷,有些好奇。

“然後呢,你是怎麼出來的,也給家裡人說了好久嗎?”

“沒有,我比較不安分。”五空輕輕笑了下,“阿媽根本就管不了我,不過阿媽說什麼,我都會聽的。”

小孩陷入沉默,阿媽……

“那你阿爹呢?他應該會管你吧……”

五空短暫的沉默後微微一笑,“我從來沒有見過他,不過聽其他人說,他應該是一個很厲害的人。”

小孩有點驚訝,他沒有阿爹,阿媽小時候也不讓他出來。和自己好像……真的好像。

“我沒有阿孃。阿爹從來沒有跟我提過她。”小孩可能很難遇到一個和自己經歷相似的人,所以自己的話題多了起來,“不過大哥二哥說,阿孃是個很美麗的人。”

五空懵了,這小孩,和自己也太像了吧。

“他們說阿爹去參加三旗戰爭就沒有回來,是生是死也不知道。這麼多年我也習慣了。”

五空回憶了一下,是的,從自己記事以來,就沒有對父親產生過很強烈的感覺,自己也一直都是和阿扎瑪生活。說不清楚如果現在知道,父親是死了還是活著,自己會是什麼心情。不過如果沒有死的話,阿扎瑪阿孃會很開心的吧。

小孩可能被五空勾起了回憶,也開始陷入了回憶。

“你說,會不會有另一個世界啊,所有離開的人都在那裡等著。”小孩帶著複雜的心情,自己當真希望有另一個世界嗎?說不清楚。

“我不知道誒。”五空長嘆了口氣,“好了,我該回去了。你也早早休息吧,明天還要趕一天的路。”

五空現在窗邊,“雖然不清楚你以前經歷了什麼,但是我覺得,過去了就過去了,我們現在能拿得住的,只有現在。能計劃的,只有明天。把以前放掉,過好現在就行了。”五空躍出窗戶,消失了。

小孩看著窗子,“現在嗎?”

這世界所有的都可能是假的,但是隻有一個東西是真的,那就是你的感覺。說者有意,聽者有心。

五空回屋,無論那個小孩有什麼秘密,但至少他沒有惡意,他的善良是真的。所以,由他去吧。

第二天,所有人按計劃,繼續趕路。縹緲山的小孩笑的很開心,就連縹緲山的其他人都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他開心就是好事。

五空和他有過對視,他給五空的笑不同於其他,那是一種感謝,更是一種釋然。

很聰明的孩子,五空發自內心的對他有好感。

趕往大都的路程已經過半,但現在,眾人的臉上開始出現了凝重,還有一些恐懼和不安。前方,就是天絕谷。那是一處最為兇險的道路。

五空得到杜家通知,希望接下來的這一段路五空能夠在杜家人邊上一起走,方便照顧。

五空沒有拒絕,本來出來的條件就是保他們不死。

還沒到天絕谷,遠遠的就可以看到兩邊高聳入雲的懸崖絕壁。綿延幾萬裡,無邊無際。

所有商隊的商隊的領頭人聚在一起,商量著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趁此機會,五空對杜家一個男人問到:“敢問這裡,距離東旗還有多遠?”

男人看了一眼五空,雖然杜家大少和他合不來,但是杜家其他人本不是全都排擠他。

“過了這個天絕谷,就是東旗的領土。距離東旗大都,也只有半日的路程。”

“那為何這麼險的關口,東旗不派人駐守?”

“你有所不知,這天絕谷,已經存在很久了。據說原來這一段全是千丈石壁,石壁勢欲齊天,悄然生長。終有一天惹怒了上天,天降神雷,劈斷了這無邊石壁。”

“這個缺口可能是斷了無邊石壁命脈,此後,這處天絕谷,就慢慢孕育出石靈。石靈帶怨,凡生靈者,遇之必除。而且,石靈不是妖,也不是普通生命體,不能以常理推斷。”

“石靈……”五空大受觸動,這個世界,自己是真的,瞭解的很少。

“是的,而且這天絕谷的石靈,最可怕的,不是石靈本身,而是它們所帶的詛咒。”男人談及此,臉色都變得不一樣。

“怎麼說?”

“詛咒之力,是天地間極為邪惡的力量,甚至沒有人知道詛咒之力是如何產生,如何發揮作用的。但是毫無疑問,任何一種詛咒之力,都是極為危險的。”

“據說東大陸有一處太史山脈,那裡生存著一個種族,精通詛咒。東大陸各方勢力,各門各派都和他們不對付。曾不知幾次聚天下英傑共伐之,卻沒有一次勝利。去的人喪生八九,回來的卻讓世人膽寒,恐懼。”

“回來的人,不出三日,經脈寸斷。七七四十九天後,皮肉腐爛,六十四天見白骨,八十一天方才氣絕身亡。此間與之接觸的人,同樣會死。”

五空心裡一驚,難怪會被世人仇視,這樣的力量,著實或許殘忍。

“東大陸最為有名的三處地方具有詛咒之力,除了太史山脈,還有一處仙人墓場,就是這裡了。”

五空認真的聽著,這樣一來,東旗為何不派人駐守,就說得通了。可是既然這裡這麼危險,那他們以往是如何路過的?

“那麼,此地如此兇險,我們又怎麼過去?”

男人這下卻沒有回答五空的話,看他的表情,五空卻有點疑惑。

“怎麼?是有什麼問題嗎?”

男人想了想,五空是早晚都要知道的,還指望他到了大都,幫助大少呢。給他說,應該沒問題吧。

男人招呼五空過來,五空帶著疑惑的靠近他,男人在五空耳邊悄悄說了一句話,五空臉色大變……

獻祭……難怪,之前的人們臉上有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