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洪荒》 三无良善

西海龍宮之事,五空權當是一場鬧劇,不過他們這一家子龍,因為其中某一個而傾巢出動的感覺,是真的很不錯。

五空獨自躺在方寸山篁竹林中,或者說,倒也不是一個人,他的身邊,還有一隻瘦小的食鐵獸。

五空遊走之時,見這傢伙獨自一個獸去尋找林間幼嫩的竹筍。初見之時,五空還覺得它只是貪耍,離開了母獸,又見這傢伙屬實可愛,五空不覺一看便是許久。

知道太陽西去月初升,林間再無他獸尋。五空才明白,這傢伙應該是被拋棄的。棄子究竟出於何種原因,就算那母獸和五空面對面談,五空也不會清楚。

索性將這小傢伙摟入懷中,五空一招手,便是它需要不少時日才能尋得的口糧。它也不害生,用毛茸茸的身子去蹭五空的手臂。

將竹筍遞給它,彷彿這天地間,再無比此更美味的東西,五空看著它吃了許久,不由覺得或許竹筍當真可口!

這一人一獸,一待便是許久,直到山頭洞府,傳來把酒言歡,觥籌交錯之聲,五空才知,此刻已是三更天。

五空見懷中的小傢伙叫醒,終究是要回去,山上山下,是兩種不同的風景。即便五空自己也覺得,這銀光灑落林間,便是碧林青山點銀妝,一樹一影與風騷。但依舊不比山頭一眼看遍身前路,回首早成山中人……

年少不記春秋數,回想桑榆又幾輪?

五空在前面走著,腳步落在幽靜的林間恰如這人與地鳴,為此間奏樂。只是這原本清晰平緩的獨奏,始終又一個不合時宜的迴響。五空幾番回頭,看著那個老是隔自己不遠的小傢伙,不經笑出聲來。

興許在它看來,將眼睛閉上,一片竹葉遮住眼睛,別人就會覺得它是睡著的吧。五空索性不在關注它,便由它跟著就是。

一人一獸,一前一後,一個假裝不知,慢慢而行,一個以為不知,緊緊跟隨。

這上山路,五空總算是把路邊的花都認個清楚明白。

菩提老祖是一個極愛逍遙之人,就因為這夜裡,雲層將清月藏在身後,菩提老祖硬是讓黃焉將雲層吞了去。

靈臺方寸山地界的山神,是一個善解人意的老頭,每到這個時候,都會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而後不勝酒力,呼呼大睡。每隔半柱香,老頭便會醒來,和身邊的友人,舉杯痛飲,口中感慨,“好酒醉心,不醉人!喝了上杯,念下杯!”

金蟬子是和尚,此刻更像是個酒肉和尚,在場之人,他都要去天南地北的扯幾句!再與每人碰讓六杯,興起時與清風舞,回憶時把酒嚮明月……

菩提老祖看著這人間第一隻六翼金蟬,時而瘋魔,時而高歌,時而沉默,就如他的往事,向東去之江河。

五空來時,恰逢金蟬與白許舞,那白許面紅耳赤,雙眼迷離,腳步輕盈,東倒西歪。每每偏離,都被金蟬子一把拉回,共指頭上月。

五空自覺找個位置坐下,看著盡酣的金蟬子,著實難將他與往日一本正經形象聯繫起來。那小傢伙,許是到了人群中,有些拘束,慢慢爬到五空腳下,五空一臉驚訝的將它抱起,把桌上的一塊紅參點心遞給它。

一曲罷,金蟬子身子晃晃悠悠來到五空面前,看了五空懷中的小傢伙一眼,“我怎不知,你還有這樣的一個好友?”

五空沒有回答,只是將小傢伙舉到金蟬子面前,金蟬子搖頭道,“與你那時,完全不像!”

隨即又搖頭開口,“應該說,是不完全像!”

五空知道金蟬子說的是什麼,自己剛出生之時,不就是西司部落的懷胎嗎?周圍人皆說自己是妖怪!

“金蟬,你能否看見大荒,現在阿扎瑪阿母在做什麼?”

金蟬搖頭,晃晃悠悠走到菩提面前,將正在與土地山神猜拳的菩提拉了過來,“我是不行,但是他可以!”

菩提一愣,什麼你不行我可以的?

五空略有期待,原來自己已經離西司這麼遠了。原來已經遠到就算做夢,也夢不到西司的地步了!

金蟬子說明五空的意圖,菩提略有遲疑,緩緩開口,“行是可行,只是如今相隔四個天下,我需要先問問其他人!”

五空不解,將小傢伙放入懷中,“你自己看,還需要過問誰?”

菩提輕笑,“東方青帝太昊,南方赤帝神農,中央黃帝軒轅,西方白帝少昊,北方黑帝顓頊,乃是神庭五方天下的大帝,我們要從西牛賀洲看到北大荒,除了要請示西,北二帝,還需要北方黑帝相助一手,不然你覺得,這天下怎麼可以井然有序?”

五空皺眉,“太過於麻煩,那便不用了吧……”

“倒是還有一法,開虛空,不日則到!”

五空搖頭,他自然明白菩提所說的開虛空是什麼意思,畢竟自己便是這樣前往各方天下的。

“可還有其他?”

菩提老祖抬頭看天,然後慢慢說道,“有!但是……”

五空卻是一笑,“這天下還有你菩提害怕的東西?”

菩提哈哈一笑,“這天下倒是沒有,只不過……”

五空了然,早就聽說過還有天上天,只是從未見過而已。

“我有一法,可輕鬆橫跨山河,修成的話,十萬八千里之地,只不過是一個跟斗而已!”

五空放下酒杯,雙眼震驚的看著菩提老祖。若是習成,那返回大荒,豈不是瞬息而已?

“實不相瞞,我對這法術,頗感興趣!”

而那菩提卻是搖頭一笑,“可我門中弟子,可以學習此法的人,都尚未出現……”

五空一笑,“這有何難,你覺得金蟬子如何?”

金蟬子聽見他倆討論自己,便湊上前來,“你們在討論我的帥?”

菩提手一揮,金蟬子便晃晃悠悠飄到自己位置上。

“他,已經揹負太多因果,如果再讓他學,可能他這劫,便是十死無生了!”

五空沉吟片刻,“那他現在,是幾死了?”

菩提搖頭,“既是不知,也是不敢知!”

五空點頭,金蟬子看似逍遙自在,其實比任何人都困難!

“那,它如何?”

五空將小傢伙又舉到菩提老祖面前,小傢伙手裡的吃食掉落下去,卻也不鬧,兩個籠罩在黑團團之間的小眼睛緊緊盯著菩提老祖。

“小友說笑了,他可是食鐵獸,我菩提,可沒有本事,收他為徒!”

卻見五空笑著搖頭,“你是說,我還不如這個小傢伙了?”

菩提只是笑笑,沒有說話。其中意味在明顯不過。

五空又拿起一塊紅參點心遞給小傢伙,“聽到沒有啊小傢伙,早早成長起來,日後你護著我!”

小傢伙接過紅參點心,便吧唧吧唧吃了起來。

五空這才抬頭看向菩提,“我也不知道你們想要策劃什麼,但是拜你為師也不是不可。”

“畢竟你們就算要算計,也算計不到自己的頭上。”

“再說了,我真正信得過的,還是那個一心買醉卻是全場最清醒的金蟬子,而不是始終清醒全程糊塗的菩提老祖!”

五空的話說完,菩提老祖只是別有意味的看了一眼這個金蟬子選中的傢伙,卻不在乎他說自己。

而一邊的金蟬子,則是默默將酒送進腹中,此刻的他,哪裡還有一點醉意?

這場別有深意的宴會,圓滿落幕。從此三星洞前,多了個東遊西逛的毛茸茸小傢伙,一出面,便斬獲眾人心。

至於五空,從那天夜裡的宴席過後,便是持續沉睡,也不知什麼人,什麼事,進入他的夢中。

北俱蘆洲以北,傲海邊上,玉衡書院。

五空等人離開之後,這裡慢慢恢復正常,沒有了兩個內門老祖和幾個閣主之外,一切如常,或是說,比以往還要欣欣向榮。

只是今年,書院沒有派人南下,而是在整改書院的各部分結構,規定。

外院,王小虎已經成長為外院一方巨擎。張家缺少張不爭,終究還是少了強有力的競爭者。蕭家兩個都是穩步成長,學有所成。

而最為矚目的,還得是莫家無憂。

短短時日,便超過同期的弟子,一舉趕超一眾天才老學員,早早進入內門。

楊伊一自從修煉了煉骨決後,也不再是東旗之人的累贅。只是每每入夜,她都會看向南方。

藍雨和阿迪亞,因為某些書院不曾公開的原因,可以經常往返內外院。

五空的便宜師傅尚未姜,或許因為某些原因,收阿迪亞為徒,教導修行卻不禁他的自由。

至於冷納蠶,從得知那件事以後,一改慵懶,修行變得刻苦,連身上的肉,都少了許多。

只是書院的榜單之上,還有一個醒目的名字,始終掛在第一!

這一年,所有人都活在那人的光輝之下!

五空,築基後期,外院第一!

莫無憂,築基後期,外院第二!

莫無憂就像是異軍突起,一路狂飆,一舉拿下外院第二,可是始終還有一個人,在那第一的位置,站得穩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