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夏聽出他的話語中有情緒,淡淡說道:“在會上的時候我就已經說過了,首先要搞清楚的是林天風殺害的原因,這是整件事的起點,如果抱有疑問,那麼接下來的調查很可能會偏離方向,另外我強調一遍,我們無意針對你們任何人,希望周科長不要有心理負擔,有異議的話可以再行商量,你也看到了,林天風的精神狀態不是特別穩定,我們現在很難從他這兒獲得有用的消息,即使他說了什麼你敢完全相信嗎?”
周智賢低下頭,承認對方所說的很有道理,不過有道理不代表他可以接受。
想了一下,周智賢輕聲說道:“時間也不早了,不如這樣,兩位先去休息,調查的事情不用急的。”
他還是想給監獄爭取一些時間,他相信林天風在監獄裡確實遭遇了不公平的對待,那麼讓監獄長先在內部查明情況,讓那個搞鬼的人自己站出來,不至於讓監獄的名譽損失太大。
羅夏擺手說道:“不用了,現在時間還早,我想去看看監控,主要了解林天風入獄前幾天的情況,另外請周科長把犯人出外植樹的名單給我一份,至少要半年以上的詳細信息。”
周智賢點頭說道:“好的沒有問題。”
蕭芸忽然說道:“那個叫漢尼拔的人,是林天風同一監室的吧,他為什麼要給自己起這麼一個外號。”
周智賢略一思忖,小聲說道:“他是東區的犯人,
真名叫丁立軍,我對他還是有些瞭解的,他入獄之前是個慫包,因為失戀想不開要自殺,但是卻意外殺了人,死的那個是他的好朋友,本來是陪著他出去散心的,想要讓他將失戀痛苦中解脫出來,還給他說了許多寬慰的話,別的他都沒聽進去,只記得朋友說要和他同生共死,什麼事情都一起面對,這句話說到他心坎裡去了,路過一個池塘邊時,他提議脫鞋子去洗腳,他朋友答應了,就在他朋友坐下去那一刻,他忽然伸手把朋友推進了池塘,然後自己也跳了進去,用他的話說是一個人死太無聊,有朋友陪著黃泉路上不會太孤單,但諷刺的是他會水,那個朋友不會,等他朋友沒了動靜他竟然後悔了,於是重新游回了岸上,隨後便主動向警方自首。”
羅夏眼神一跳,當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好朋友來勸他,他自己想死沒死成,反而把朋友給弄死了,能認識他也是夠倒黴的。
周智賢接著說道:“這個丁立軍剛到監獄時也挺受欺負的,後來他得知犯人只要外號叫得夠響,會給人的第一印象比較深刻,於是他就給自己起了一個漢尼拔的外號,還想學著這個人物吃人呢,估計是時間一長他把自己的真名都給忘了吧,別人這麼稱呼他也習慣了,不過這小子表現挺好的,從來不主動惹事,我很難相信他會去欺負誰,畢竟他之前就是被
一路欺負著挺過來的。”
羅夏不認可他的觀點,曾經被欺負過不代表以後不會欺負別人,這本身就是一個謬論。
不過蕭芸饒有興趣地說道:“我倒是對這個漢尼拔挺感興趣的,麻煩周科長明天安排一下,我想見見這位犯人。”
周智賢自然無所謂,直接說道:“沒問題啊。”
說話的功夫,他把二人帶到了監控中心,至於植樹的名單則另外派人去拿了。
陪著羅夏看了半個小時的監控,周智賢說道:“兩位,時間真的不早了,要不還是明天再看吧,這監控我看了好多回了,要有問題早就看出來了。”
羅夏淡淡說道:“我還想再看一會兒,如果周科長累的話可以先去休息。”
周智賢打了個哈欠,他實在是撐不住了,每天的工作已經夠累的了,現在還要應付特案組的人,而且必須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來,人家非要查出問題他是攔不住的,只能儘量地掩飾打馬虎眼,剩下的就看老天爺吧。
這會兒確實是困了,他喊來一位值班人員,然後說道:“那兩位就看著吧,植樹人員的名單在桌子上,我去休息了,如果有什麼問題打座機聯繫我,我先撤了啊。”
羅夏眼睛盯著屏幕,輕聲說道:“周科長慢走。”
周智賢搖了搖頭,知道自己是個不受歡迎的人,也不指望羅夏能出來送自己,於是便默默地離開了。
值班人員看兩人看著監控,於是說道:
“我去給兩杯倒點茶啊,晚上喝點茶有精神。”
蕭芸微笑道:“謝謝啦。”
值班人員笑了笑,沒說什麼,他是個人精知道這次特案Z組來查的不僅僅是逃走的犯人,順便還要查一查監獄有問題的管理人員,他只是一個打工的,幹一天活領一天工資,周科長在裡面明顯是盯梢的,又把他叫進來分明是想讓他繼續盯著,但是這麼做對他可沒啥好處,於是找個藉口先出去罷了。
沒了外人,蕭芸又拿出漫畫書看了起來,似乎對監控視頻沒什麼興趣的樣子。
羅夏瞥了她一眼,輕聲說道:“你現在是不是很想見到王邵陽?”
蕭芸搖頭說道:“沒來之前確實是這樣想的,但是在會上你也聽到了,人家姜酒對我意見那麼大,點名了要讓我回避,我即使著急也沒用啊,再說了他自己做事自己負責,我又不是他爹,為他操那麼多心幹嘛呢,隨他去吧,如果姜酒真的查出他有問題,乾脆判他個七年八年的,也讓他知道一下失態的嚴重性。”
蕭芸是什麼秉性,羅夏太清楚不過了,她表面上說對王邵陽不在意,心裡指不定是怎麼想的,如果她心裡沒有怨氣,那她就不是蕭芸了,這脾氣一上來,什麼事情都能幹得出來。
羅夏輕聲說道:“蕭芸,你別怪姜酒對你有意見,作為同事,我不得不說你幾句......”
“說吧說吧。”蕭芸把胳膊往桌上一
支,眯著眼睛道,“我早看出來了,你都快憋了一路了,千萬別憋壞了您老人家。”
羅夏不悅地說道:“激將法對我沒用,在安遠城你做的事情確實是有些過了,先拋開丁雯雯的背景不談,即使她只是一個普通人,完全可以用正當的手段讓她道歉,像你這種偏激的手段只能是激化矛盾,組長嘴上不說,他心裡肯定不舒服。”
蕭芸撇了撇嘴,不屑地說道:“你們組長這個人我比你瞭解,他這個人其實和我一樣,都不太關注過程,他更關心結果。”
羅夏沒好氣地說道:“結果就是把那邊弄得一團糟,各方面都很難過,丁雯雯最後也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懲罰,我可以這麼講,你是在故意刺激她的底線,看看她能壞到什麼程度,蕭芸有些事情可以避免發生的時候,我們要儘量控制,而不是故意製造契機讓她一步步錯,你這算什麼呀。”
蕭芸笑了笑:“我是個陰險的女人唄,別這麼看著我,這是李封隊長對我的評價,既然丁雯雯是一朵惡之花,遲早要結出果子來的,我加速一下這個過程又怎麼了。”
羅夏嘆了口氣,知道自己這番勸諫算是白說了,蕭芸還是那個蕭芸,不會因為自己掏心窩子的話而做出改變。
蕭芸揚了揚手中的漫畫書,起身說道:“好了,你的廢話應該都講完了吧,下面請您老人家好好工作吧,我是真的困嘍,咱
們明天早上見吧。”
她還是這個老樣子,絲毫沒有覺悟陪著羅夏一起把監控看完的意思,而是讓對方發洩完心中的不滿後才離開。
為此羅夏也是無話可說,蕭芸就如同一個高大的邪佛,可以是蓮花,也可以是潘多拉魔盒,尤其是在天色未明的時刻,她身上似乎總能籠罩出一層幽暗的光環,不知善惡,尤其是對敵人而言,她是絕對的惡魔。
回到安排的休息室,蕭芸看到吳雪已經睡下了,看到桌上放了有面包、酸菜、還有牛奶,看來是為自己準備的晚餐了,她也不嫌棄,有的吃就先吃吧。
過了一會兒,吳雪睜開了眼睛,看樣子是被蕭芸吃飯的聲音吵醒了。
她坐起身伸了個懶腰,出聲問道:“芸姐,你見到王邵陽了嗎?”
蕭芸搖頭說道:“沒見到,有些人對我意見很大,看來等見到他也得兩三天以後了。”
吳雪哦了一聲,隨即小聲問道:“那你說他會被抓起來嗎?”
“呵呵,他現在已經失去人身自由了,只是目前還沒有被完全定性,別的我也管不了,只能讓他自求多福吧,你接著睡,待會兒吃完東西我也要睡了。”
“我剛才偷偷溜出了一會兒,我發現監獄裡的路燈好漂亮呀,真不明白乾嘛要把路燈弄得那麼漂亮,我又沒有手機,要不然可得拍張照片回去。”
“你這丫頭...當這兒是什麼地方呀,這裡可是監獄,是你隨便拍
照的地方嗎?”
“哎呀我就是說說,反正我又沒有手機。”
“行了你接著睡吧,監獄不比外面自由,我真怕你成為第二個王邵陽。”
吳雪嘻嘻一笑,跑過來坐到蕭芸對面,輕聲說道:“那傢伙是個大笨蛋,我才不會為了個女人做蠢事嘞。”
蕭芸淡淡說道:“他一點不傻,只是這次被人給算計了,我想以他的尿性,現在一定是不發一言,要麼就是胡扯一堆有的沒的,他沒別的本事,對付女人絕對有一套。”
吳雪問道:“那他能對付的了你嗎?”
蕭芸伸手在她腦門上拍了一下,嗔怒道:“我是他姐,他不敢對我有想法,如果你年紀再大一點兒,性格再溫柔一點兒,或許他還會考慮你的。”
吳雪撇嘴說道:“切,人家現在對他沒興趣,陶淵哥哥才是我的最愛,我娶定他了。”
“娶娶娶,你現在給我回床上睡覺去。”蕭芸沒好氣地說道。
吳雪哦了一聲,乖乖地爬到床上,小聲說道:“那待會兒你去拍一張路燈的照片唄。”
蕭芸敷衍道:“等我吃完飯再說吧。”
還拍照片,有什麼好拍的,真是的還把那玩意兒當成寶貝了。
不過吳雪對監獄的路燈如此感興趣,那這路燈是不是有一些文章呢。
蕭芸眼睛微微一眯,來回的路上她倒是沒有注意過那些個路燈,監獄晚上肯定是要保持明亮為第一目的,是否漂亮也沒人會欣賞啊。
她有些懷疑
,監獄方面為什麼要把路燈弄得那麼漂亮,到底有什麼用啊,總不會是讓犯人去欣賞的吧。
她有些懷疑吳雪的欣賞水平,別是到了這個新的地方看到了什麼都覺得新鮮,所以才覺得路燈很漂亮。
她是個行動派,光是聽實在聽不出路燈的美感來,倒不如親自去看看。
十分鐘後,蕭芸在走廊外面的庭院看到了所謂的路燈,不得不說,從造型上來看這個路燈確實挺好看的,而且光亮也足夠,一個路燈足以覆蓋幾百米的距離,和白天的光線也差不太多了。
目測一下,這個路燈大概有十米高,是由一根精緻的粗鐵桿支撐著,杆子頂端是一個巨大的半透明的琉璃球體,通透的琉璃球內鑲嵌著無數五彩繽紛的碎花玻璃,不停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蕭芸伸手摸了一下,隨即意識到觸感有些不對,外面的杆子看似是鐵其實不是,應該只是在外面鍍了一層金屬。
杆子從下面向上螺旋起伏,形成了一個與花朵相呼應的曲線形狀,它的外表精細鑄造,上面雕刻了精美的花朵形狀和細膩的藤蔓圖案,彷彿是那些美麗的花朵綻放在杆子上,每一朵花都散發著閃亮的金色,整個花朵形狀的燈罩鋪滿了透明的琉璃片,散發出淡淡的光暈。
這樣的路燈和城市裡的路燈差別好大,造價恐怕不止一兩萬,而監獄裡如果都是這樣規格的路燈,這得花多少錢呢。
再看
看路燈上面的材質,粗略下來也得有七八萬了,別的暫時不清楚,最起碼人家監獄確實有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