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穎也沒想到自己的哥哥會有如此英勇的一面，這一波幹得太棒了，像是老爺們應有的所作所為。

“不許走！”

劉進步做出的決定永遠都是那麼的出乎他人意料之外，現在他已經制止了小偷的行為，對方也沒有偷到錢，誰都沒有損失什麼，留著讓人反胃不爽，走了反倒是一了百了，所以沒人會在乎小偷的去留，偏偏劉進步就這麼幹了,非常英勇地擋在了年輕人面前，只是他的個子太低，頗有一副螳臂當車的架勢。

年輕人裝出一副不解的模樣，對著劉進步開口說道：“大哥，這是怎麼了？”

“你剛才偷人家的錢了，所以不許走。”劉進步固執地說道。

“偷什麼錢，你看看我兜裡哪有錢呀，兜裡比臉還乾淨呢，不信你看呀。”年輕人說著話，將自己的上衣褲子口袋全都翻了出來,示意所有人來看，“大家都看看，裡面有錢嗎？”

“現在你兜裡沒錢，那是因為我喊了一聲你又把錢放回去了。”

“天大的冤枉，我進來的時候看到桌子上有個空的飲料瓶，所以想把它收回去賣錢的，被你吼了一嗓子嚇到了，你不要冤枉好人啊我告訴你。”

“我明明就是看到了你摸人家的口袋，你不要走，我現在要報警了。”

年輕人這下子有些生氣了，俗話說捉人拿髒,你沒有證據喊什麼呀，口氣也變得兇狠起來：“大哥，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現在很趕時間，麻煩你不要擋我的路，要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這時飯店老闆走了過來，出聲勸道：“兄弟你就讓他走吧，別影響了大家吃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大家都開開心心的，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了才對嘛，”

劉進步據理力爭道：“你所謂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怕麻煩思想，能不做就不做，不能不做就能應付就應付，這是不對的，剛才如果不是我阻止他，錢包可能已經被他摸走了，丟了錢是小事，身份證之類的東西找不到了會很麻煩的，像他這種人完全就是社會的毒瘤，是畜生，是城市發展的絆腳石，他們的行為嚴重侵害了我們所有人的財產安全和人身安全，如果我是他早就去自首了，人渣敗類人人得而誅之。”

好一番激情慷慨的說辭，好像把在場的吃瓜群眾都給說了進去。

而劉穎則是另一番心態，在小偷小摸這方面自己的哥哥好像也不遑多讓呀，雖然他只是對某類物品情有獨鍾，也不會像真的小偷那樣去偷錢，可確實是偷了的，不知道他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

年輕人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顯然是被他這番話給刺激到了，他從來沒想到偷個錢還會被人家說成是毒瘤敗類，還人人得而誅之，你當我是紂王呢。

他紅了眼睛怒吼一聲朝著劉進步撲了上去，今天就是進局子也認了，反正就是要討回這一口氣。

只聽噗通一聲，兩個人扭打著摔倒在了地上，這下子是沒人能安心吃飯了，有人往外面跑，有人拿出手機打電話報警，總之現場一片混亂。

劉穎害怕劉進步吃虧，想要上前幫忙，就聽對方大聲喊道：“別過來，你趕緊走吧，這是我一個人的事情。”

蕭芸也拉了她一把，輕聲說道：“咱們走吧。”

劉穎呆呆地點點頭，出了飯店後才後知後覺地說道：“芸姐，你說我大哥是個什麼樣的啊。”

蕭芸微笑道：“就像你說的那樣是個變態唄。”

“哎呀你就別開玩笑了，我是很認真地在問你。”

“呵呵，我的回答也沒有敷衍啊，你自己都說過他有偷人家東西的前科，現在竟然如此大義凜然地譴責其他小偷，我看他確實是有些變態，總之腦子不太正常。”

“額...可是他不偷錢啊，而且偷了東西會給對方錢的，沒人因為這事受到損失。”

“嗯，我知道你想表達什麼，不過呢當別人家裡莫名的闖入了一個陌生人，不管他的用心是什麼，都已經對別人的生活造成了影響，別因為一件事就對你的哥哥有所改觀，他還是他，沒有你想象的那麼高尚，很簡單的一件事，就是小偷沒偷成，放他走就是了，他卻非要大做文章，這就是心理不正常的表現，而且非要鬧到局子裡去，他又沒有證據，把自己弄了個一地雞毛，到了局子裡恐怕又得折騰一番啊，所以我才決定馬上離開，不攙和進去對咱們倆都好。”

劉穎點點頭，隨即問道：“芸姐，如果是你會怎麼做？”

蕭芸呵呵一笑：“如果是我的話，我會拿出手機把他偷錢的畫面錄下來，也不會提前阻止他，免得被人家反咬一口把自己弄得裡外不是人，還有如果不是小偷迫於生存壓力也不會出來偷錢了，實在沒必要這樣把他給逼急呀，不說他了給你的司機打個電話，讓他來接咱們回去。”

“好的。”說著話，劉穎伸手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了手機。

晚上十點左右，朱虎來了電話，說是他手下的一個工人發現了摩托車的蹤跡，只是目前還不能確定是不是同一輛摩托車，因為和蕭芸所描述的車牌號不一樣，他看到的是XPS4589A。

於是蕭芸叫上劉穎立刻趕了過去，那名工人還在原地等著，見到蕭芸來了便將她們領到了摩托車面前。

蕭芸仔細地辨認之後確定這就是自己要找的那輛，她從錢包裡拿出一千塊錢，呵呵笑道：“一點小意思，希望你不要嫌棄。”

工人卻搖頭說道：“我們都是在朱老闆下面幹活的，怎麼能收您的錢呢，再說了也沒出什麼力，恰巧看到這輛摩托車開進來了，摩托車的主人就在那個小房子裡。”

在他指引下，蕭芸二人看到了一個小平房，住在這裡的人想必經濟條件也不怎麼樣。

蕭芸笑了笑，還是將錢塞到了他的手裡，說道：“你要是不收我的錢，那就是我不夠意思了，這畢竟不是工地幹活兒嘛，況且也不算太多，你拿著給家裡添點生活用品。”

工人小聲說道：“那...那我就收下了，蕭老闆要不要我找點兒人過來，萬一......”

蕭芸擺手說道：“用不著，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就行了，這麼晚了你也該回去休息了。”

工人點頭說道：“嗯，我曉得了，蕭小姐你們要小心啊。”

蕭芸瞥了一眼跟在後面的韓空空，輕聲說道：“你也到車上等著，過去那麼多人把人家嚇到就不太好了。”

劉穎說道：“芸姐，那人敢用酒瓶襲擊警官，膽子一定很大才對，怎麼會被我們嚇到呢。”

蕭芸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徑直走到門口，伸手敲了敲門。

門裡的人聽到聲響，只覺得冷意瞬間爬滿了五臟六腑，該來的還是來了，臉上露出一個莫名的笑容，走過去伸手拉開了門。

在門被打開那一刻，裡面的人和蕭芸都愣了一下，她們是見過的，就在去年的西平市警局。

蕭芸臉上露出微笑：“原來是你呀，那個倔強的女賊，用不著這樣的，把你手裡的東西扔了吧，它威脅不了我的，其實在車上看到你的一瞬間就覺得眼熟，但那時你穿得太臃腫了，我沒有把你往女人身上去想。”

對面的女子一言不發，默默地看著蕭芸，然後將手裡的小刀隨手拋在了地上。

劉穎小聲問道：“芸姐，你們倆認識？”

蕭芸微笑道：“不算認識，最起碼我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叫黃絮。”她主動開口說道。

蕭芸笑了笑，接著說道：“原來你叫黃絮呀，放著好好的賊不當，怎麼改行去當殺手了呢，而且選了那麼一個地方，你覺得真能把人砸死嗎？”

“地方不是我選的，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砸死人。”

“你收了別人的錢？”

“不是，我和張航有仇，跟我來你馬上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說著話，黃絮將她們二人引到了一個房間，只見裡面的床上躺著一個人，正打著點滴呢，他的臉色蒼白，皮膚乾燥無光，宛如一張被遺忘的畫布，眼睛緊閉著，長長的睫毛覆蓋著蒼白的眼皮，眉毛若隱若現，彷彿是被歲月沖刷過的枯樹枝，如果不是鼻子輕輕地上下起伏著，恐怕會讓看到他的人誤以為他已經死了。

劉穎看著床上的男人，輕聲問道：“他這是怎麼了？”

黃絮冷冷說道：“還不是被張航給害成這樣的，不就偷了東西嘛，做賊罪不至死吧，張航卻非要把他往死裡逼，把他害得掉進了河裡，更過分的是把他撈上來後如果做了有效的急救措施，他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這一切都是張航害的，而且不止他一個，我這是為他們報仇雪恨，我知道遲早會被你們找到的，現在好了我什麼都不用愁了，就讓他在這兒慢慢等死吧，哈哈哈哈。”

看她的樣子十分激動，蕭芸沒有立刻說話，打算先看看情況再說。

劉穎恰當地開口說道：“人家是警察，你們是賊，警察抓賊是天經地義的，況且你們有手有腳的幹什麼不好，幹嘛非要去偷東西呢，找個班上不行嗎？出了事就賴別人，你這未免也太偏激了吧。”

黃絮大聲說道：“是不是做賊的就該死呢？”

劉穎表情一滯，氣勢上弱了幾分，小聲說道：“我是說做賊的不對，可沒說賊一定該死呀，我只是覺得你的想法有問題，如果不是你們先偷了東西，他又怎麼會抓你們呢。”

黃絮眼底的淚水漸漸溢出，一字一句地重複問道：“是不是做賊的就該死？”

劉穎再次敗下陣來，小聲說道：“不要說這個了好不好，我有些害怕。”

黃絮冷漠地說道：“你心裡沒鬼害怕什麼，你如果能看得到規律，那這個世界是有跡可循的，以前我看得到，現在我什麼都看不到了，一個警察倒下了，會被所有人記住，他的墓碑會放在烈士陵園，一個賊倒下了所有人只會唾棄，讓他在這個破地方慢慢等死，真是的我和你說這些幹什麼，看你的樣子也是富家小姐，不是我們這些底層人可以比的，你旁邊這位是警察吧，我知道她和張航的關係不錯，想抓就抓吧，想怎麼判就怎麼判吧。”

劉穎臉色一紅，不太習慣被別人討論自己的出身，這也是她盡力想要撇清的東西，可是人家一眼就能看出來，自己一路上也是跌跌撞撞，摸爬滾打，然後和家裡人對著幹，在別人看來可能就是個小孩行為吧。

劉穎解釋道：“我們...我們不是來抓你的，只是想弄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能告訴我嘛，如果是張航做得不對，那我就幫你討回公道。”

黃絮嘆了口氣，幽幽說道：“怎麼討回公道，你都說了他是個警察，警察抓賊天經地義，還有什麼公道可討的呢？”

劉穎拿出手機，打開縱橫視頻自己的信息首頁，指著上面的簡介說道：“你自己看嘛，上面是我編輯的內容，維護正義公理，尊重每個人的權利，打倒一切邪惡，人間正道滄桑，不管他是誰，但凡是有違規的地方，那我就把他的虛偽嘴臉揭露出來，讓人民來審判他，我這個偵探社就是為你們所有弱勢群體辦事的，不過你總得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呀。”

黃絮看著她認真的樣子，感覺有些好笑，自己現在沒有一個可以傾訴的人，正好藉著這個機會把心裡的不快全都說出來。

隨即黃絮緩緩說道：“我見到小南的時候已經是在手術室了......”

那個時間還是六月份，正是天氣炎熱的時候，黃絮趕到醫院已經是一身的熱汗，手術室裡的燈光是刺目的紅色，她只來得及看一眼昏過去的人就被護士推了出去，像她現在的情況留下肯定會影響手術的。

也沒有別人，她心驚膽戰地看著手機上的時間，眼淚不停地往外掉落，一直到凌晨一點左右才來了幾個人，不是來探望傷者，而是問口供的，好抓到偷車賊的其他同夥，因為丟車的事情已經發生過不止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