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喊完之後，楊維納再次回到了那種神遊狀態。

左桂真沒好氣地瞧著他，然後給張航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繼續審問。

這時，楊維納忽然嘴裡喃喃說道：“曾子的妻子有一天去集市，她的兒子又哭又鬧地想要跟隨她一同前往，為了安撫兒子讓他回家等待，妻子對他說：你回去，等我回家後為你殺一頭豬。兒子一聽說有豬肉吃，便停止了哭鬧,乖乖地聽話回家了，當妻子從集市回來後，曾子立刻抓住一頭豬，將它殺掉並燉煮起來，妻子一開始非常反對，認為這只不過是她和兒子之間的一句玩笑話，然而曾子卻認為，父母與孩子之間不應該存在欺騙，尤其是作為孩子的父母親，他們應該以身作則,堅守誠信。”

左桂真皺眉說道：“你忽然冒出這麼多話是什麼意思？”

楊維納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廢物！沒文化，不配和我說話。”

左桂真瞪著眼睛說道：“你說誰沒文化呢，你有文化...怎麼在自己住的地方藏炸藥呀，你分明就是一個瘋子。”

張航淡然地說道：“你剛才說的那篇文章是出自《韓非子外儲說左上》對不對。”

楊維納眼神一亮，對著張航說道：“你是個有文化的人，我願意和你對話，你知道這篇故事的含義嗎？”

張航笑了笑：“高中的課本上老師教過，現在也忘得差不多了，大致意思應該是作為父母，他們的言行對孩子的影響是深遠的,父母應該以身作則，堅守誠信，給予孩子正確的引導和教育，只有這樣才能培養出誠實、正直的下一代，要不然種瓜得瓜，只能上樑不正下樑歪，你知道這個故事，卻沒有做好為人父親的榜樣。”

楊維納搖頭說道：“我還沒有結婚，哪來的孩子呢。”

張航看著他的眼睛說道：“那小楊呢，她是你的養女吧，你養育了她就是她的父親，而且她也認你，你們是有父女感情在的，難道你就不怕有一天長大後她會為你感到失望嘛。”

楊維納臉上露出頹廢的笑容：“要失望也輪不到她，是我給了她一口飯吃，她才能活到今天，要不然在大街上不是被人家賣了就是被餓死了。”

“你說得不對，咱們龍國是以人民為本的國家，即使她有嚴重的皮膚病還是有地方會收留她的，餓死人這種事情在別的國家我不清楚，可是在龍國是絕無可能的。”

“呵呵，這個世界人人都冷漠，我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難道都是我的錯？”

“不一定都是你的錯，可你現在的生活也不算太差呀，比大多數人都要強出太多，非要去較真對錯就沒意思了，夢想固然重要，可是沒有實現夢想的人才是那絕大多數。”

宋雪冷等人看著張航的審問技巧不由暗自點頭，對待不同嫌疑人使用不同的對話方式，像楊維納這樣的眼裡只有仇恨，就得用聊天的方式和他拉近距離，同時他也是最難開口的，因為他似乎什麼都不在乎，剛剛聊起養女小楊的時候表情幾乎都沒有發生變化，可見在對方心裡這個養女只是一張吃飯的嘴罷了，他好像也不需要這樣的親情來維繫自己的人生。

褚旭晟開口說道：“這個姓楊的酒鬼明明之前是體育老師，幹嘛要在這兒講故事呢，你們說他是什麼意思。”

蕭芸摸著下巴說道：“可能是無聊的太久了，想要找個人傾訴一下。”

褚旭晟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即使想傾訴也不會在這種地方吧，他現在可是重大案件的嫌疑人。”

蕭芸淡淡說道：“他身上的確有很大的疑點，不過我認為他只是案件裡其中一環而已，買車的人是小楊不是他。”

“蕭芸，你這樣繞來繞去都快把我給繞糊塗了，那小楊的錢還不是楊維納給的啊，說到底買家還是他嘛，根本沒有區別好吧。”

“但和王康交易就是小楊啊。”

“你非要和我抬槓就沒意思了。”

蕭芸伸手輕撫了一下頭髮，呵呵笑道：“副組長，你只是太想破案了而已，你沒有認真地去考慮事情背後的本質。”

褚旭晟皺眉說道：“我不是文化人，麻煩你說得簡單易懂一些好嘛。”

蕭芸笑著說道：“不要著急，在你們大多數眼裡他是一個酒鬼，一個混吃等死的人，滿嘴的垃圾話，一個只會給別人帶來麻煩的危險分子，但是卻忽略了他現在也是一個病人，一個孤僻的人，一個擁有高尚情操但是卻很孤獨的人。”

褚旭晟瞪大了眼睛，卻是更加難以理解蕭芸話語中的含義了，不過耐心的沒有出聲打斷。

就聽蕭芸接著說道：“像他這樣的人在當今社會並非個別現象，他們可能因各種原因而變得孤僻和內向，或許他們曾經歷過挫折和傷痛，或者長期受到孤獨和孤立的影響，無論哪種情況，他們都傾向於避免與人交流，很難與他人建立聯繫，這種孤僻的性格讓他們在社交場合中顯得格格不入，難以融入社會，他們可能會感到孤獨和無助，甚至有一種被遺棄的感覺，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可能會更加封閉自己，不願意與他人交往，從而進一步加重了他們的孤獨感。”

宋雪冷臉上露出認同的表情，輕聲說道：“我明白蕭芸的意思了，他能夠收養小楊就可以看出來他本性不壞，而且他也自認為自己是個好人，所以凡是讓他感覺不舒服的人都是壞的，他就像是一個天使卻只能生活在孤島上。”

這一次褚旭晟不僅是無法理解了，而且深受震撼，怎麼他們倆對楊維納的形容詞都那麼炸裂呢。

在審訊室內，張航深入淺出地和楊維納討論了夢想，人生哲學一系列問題，他似乎也是有問必答，對這次審訊非常配合。

隨即張航收到了宋雪冷的提示，立刻岔開話題道：“楊先生，我們在你的閣樓裡搜到了一份資金贈與證明，你把二十萬贈送給了張自先生，這件事是怎麼回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