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贪婪》 南别

出於對學校的安全考慮,宋雪冷安排人對學校進行了一次全方位的排查,確保不放過每一個角落,要將所有的隱患消滅於萌芽之中,這麼做不僅僅是因為謹慎,還有就是褚旭晟搜出的那個筆記本上的內容太過炸裂,幾乎沒有一句是正常人類應該寫的東西,字裡行間都是抱怨,通過了解他在筆記裡罵的那些人不僅僅都是學校的人,也有一些可能只是在路邊看了他一眼,他就會感覺人家對他不懷好意,進而再將對方寫在筆記本上咒罵,似乎只有在筆記本里罵了人才能解除他心中的不快。

隨著對楊維納的進一步調查瞭解,得知他在沒有被學校開除之前,人還是比較積極樂觀的,他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父母都是樸實的工人,從小他就對體育運動充滿熱情,尤其擅長籃球,大學畢業後,他順理成章地成為了一名體育老師,把激情和活力傳遞給學生,在被開除的前他還計劃著結婚。

在其他老師的證詞裡,也說楊維納以前脾氣特別好,和現在這個整日喝酒的人安全是兩個概念。

在他們眼裡楊維納是體育教師群體中頗為獨特的存在,總是偏好穿著一件深邃墨綠色的外套,裡面是一件淨潔的白襯衫,最裡面則是一件織有藍色小熊圖案的毛線衫,當他笑顏綻放時,那笑容彷彿能夠綻放成世間最美麗的花朵,而他的身姿又不禁令人聯想到一隻可愛至極的企鵝,氣質獨樹一幟,充滿了文藝的氣息,與粗獷豪放的體育老師形象截然不同。

一切的轉變都是發生在被開除之後,婚事黃了,整個人一下子從山巔踏入谷底,至於他是怎麼被開除的,卻有兩個完全不同的說法,一方面認為他曾經確實體罰了學生,這才導致學生家長不滿,進而對他進行了舉報,而另一方面則認為這是一次地地道道的職場陷害,在大家眼裡曾經的他根本就不是那種隨意體罰學生的人,這本就是為了將他擠走和家長串通一氣的陰謀。

至於真相到底是什麼,現在也無從得知了,當年投訴他的家長早就去了別的城市,陳探探也不可能承認他去陷害學校老師,如果把這件事坐實的話他的教務處主任也別想幹下去了。

這所學校的水比想象的要深的多,鬥爭也更加慘烈一些,毫無疑問的講楊維納就是鬥爭帶來的犧牲品。

宋雪冷也專門去醫院看望了副校長,對方和楊維納沒有半點關係,完全是見他失去工作後沒有了經濟來源可憐他而已,再加上那段時間他天天到學校門口盯著,也擔心他想不開幹傻事,而正好原先學校的小賣部老闆不幹了,於是便把這個機會給了他,這些年來他除了每天喝酒度日之外也沒有太大毛病,所以小賣部也就一直經營到了現在。

那個小姑娘確實是楊維納在大街上撿來的,當時人才五歲左右,被父母遺棄在路邊,路過的人看了都直搖頭,他看到了可憐給小姑娘買了一個肉夾饃,然後小姑娘就跟著他不願走了,也許是之前父母對她也不好的緣故,忽然發現有人願意幫助自己,這就讓小姑娘感覺楊維納是個好人,跟著他不會受苦了。

只是兩個人並沒有辦理正式的收養手續,楊維納沒給她取名字,她是一個比楊維納還要可憐的人,也沒有誰會去真正關心這對可憐的父女,大家見到她可能會叫她小楊,而那些淘氣的孩子背地裡則會給她取各種各樣的外號,她平時都躲在閣樓上,輕易不敢下來,性格方面比現在的楊維納還要孤僻。

冷的月色灑滿大地,如同一層銀色的薄紗覆蓋在世間萬物之上,宋雪冷帶著眾人站在學校門口,焦急地等待著結果,這點差不多也該結束了,等明天再進行一次搜查,基本上也就可以判定學校安全了。

左桂真手摸著下巴說道:“你們說這個楊維納會是那個兇手嗎?”

褚旭晟說道:“不是他還會有誰,在他眼裡幾乎沒有好人了,弄死幾個小偷不是很正常嘛,更何況那輛老年代步車就是他的養女買下來的,這小楊哪來的錢,還不是他給的呀。”

宋雪冷擺手說道:“沒有證據的事情不要說得那麼絕對,他是對這個社會,對自己的人生有諸多不滿,也不能完全表明他有能力犯下如此精密的案子。”

楊維納這個人他已經見過了,典型的酒鬼形象,性格孤僻且暴躁。

每天都沉迷於酒精之中,小賣部對生意也是敷衍了事,他只顧著喝酒,而讓客人們隨意瀏覽,每天丟了多少東西,賣了多少東西,楊維納心裡估計都沒個準數。

他這樣的經營方式,註定是難以盈利,自然也沒辦法真正改善自己的生活,不過不能否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儘管他讓人無法理解,但他也有自己的理由,充其量是被一個生活擊潰的可憐蟲罷了,最關鍵的是,在他這種狀態下,他還能做成什麼大事呢,這也是他最可悲的地方。

宋雪冷相信他有這個膽子,卻難以相信他擁有這個能力,就算有這個能力,他為什麼要和邱正南等人過不去呢,這才是最令人費解的地方。

時間一點點過去,爆破組從學校裡走了出來,這次他們排查出了一枚手機炸彈,是在陳探探的辦公室桌底下找到的,而且還處於開機狀態,和那晚的不一樣,如果有人給手機裡發消息才會引爆,加上學校有相當多的人認為楊維納的悲劇其實是陳探探造成的,他也有動機去對陳探探展開報復行為。

宋雪冷留下一部分警員在校外守著,除非等明天的排查結束,要不然任何人還是不允許進入。

次日,對西平市小偷這個群體的意外死亡人數統計結果終於出來了,只看今年的一共有二十七位,都是有過案底的,死亡的方式各種各樣,但基本上都是死於意外。

陳程拿著統計報告說道:“其中有一對死者是夫妻,他們的死亡最為過程,那名妻子是孕婦,她在懷孕期間服用了病毒唑,因此引起了多種併發症,在送往醫院過程中死亡,而丈夫則在妻子意外離世後自殺了,年齡最小的是十九歲,他在行竊過程中心臟病意外發作,最終不幸去世,還有......”

左桂真皺眉道:“你先等等,才十九歲就有心臟病?”

陳程解釋道:“屍檢報告上就是這麼寫的,儘管他年紀輕輕沒有心臟病史,顯示心臟結構正常,無瓣膜疾病或冠脈阻塞,心肌細胞無明顯病變,主要原因就是心臟病突發導致心肌缺血,最終造成心臟驟停,你說對他的死有異議吧,屍體都火化了,咱們現在也只能認定他就是死於意外。”

宋雪冷關心的是死亡二十七人這個數字,都是小偷又都是死於意外,雖然全世界每天都在死人,可是一個城市不到一年就死了二十七個小偷,這個概率未免有些太高了。

宋雪冷看向眾人問道:“你們覺得這些案子會是楊維納一個人乾的嗎?”

左桂真摸著下巴道:“組長,這個還真的挺難說呀,他現在即使不喝酒人看著都犯迷糊,說他有能力製造這麼多起意外死亡事件真的是太難為他了吧,你說不是他吧,那他的養女去買王康的車子又怎麼解釋,那些炸藥又怎麼解釋,我認為他一定還有別的同夥兒,你想啊他那麼仇視社會,那麼看誰都不順眼呀,但是心裡還有那麼一點良知,不願意拿好人開刀,於是就專門挑壞人下手咯。”

這時,褚旭晟和蕭芸一起走進辦公室,拿起杯子猛喝了一口水道:“組長,又有新的發現,我們在雜物堆裡找到了一份贈與張自二十萬來源的文檔證明,這筆錢是楊維納贈與他的。”

左桂真震驚地說道:“好傢伙,他每天喝成那樣,還拿得出二十萬啊。”

蕭芸淡淡說道:“這你就小看人家了不是,那學校可是正經的貴族小學,一般家庭是上不起的,就算他經營得再差,一年下來賺的錢也比你多得多,他只是人看起來比較頹廢罷了,如果他願意好好過日子,可能這人生比大多數人都要精彩得多。”

左桂真撇了撇嘴道:“這就是宰相門前七品官,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唄,他也是蹭了學校的福,賺的錢比別人多,竟然還天天抱怨這抱怨那的。”

蕭芸說道:“話不能這樣講,生活品質的好壞和物質多少有時候並不劃等號,他也許覺得賺再多錢也沒有意義吧,畢竟偏離了當初的夢想。”

宋雪冷敲了敲桌子,輕聲說道:“現在很多證據都指向了楊維納,似乎這一系列事情都是他謀劃的,還有那個保安謝高橫,兩次故意阻撓我們辦案,讓我們大大地脫離了偵破方向,他們是不是一夥兒的,如果他們是一夥兒的,他們中間的利益糾葛是什麼,我總覺得他沒有能力做到這些事情。”

蕭芸輕聲說道:“組長,把人抓到現在還沒有審過吧,既然證據都指向他,審一審總是不會錯的,還有那個小姑娘開口了嗎?”

左桂真聳了聳肩,看向褚旭晟道:“都怪他啦,昨天那麼生氣打了楊維納一圈圖,現在小楊看我們的眼神都像壞人一樣,完全就是不信任呀,到現在還是一句話都不肯說,也不吃東西。”

褚旭晟聞言,不由尷尬地笑了笑:“這也不能怨我呀,是那個姓楊的太讓人來氣了,組長我同意蕭芸的觀點,先把他們拉出來審一審吧。”

宋雪冷點點頭,看向蕭芸道:“那就由你和老褚去審吧,我們負責旁聽。”

蕭芸卻搖頭說道:“我還是在外面旁聽比較好,那個保安也太囂張了,我怕自己會受不了他。”

褚旭晟跟著說道:“我也覺得自己去審問不合適,我怕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氣,看見他這樣的人還是忍不住想要去抽他幾嘴巴。”

宋雪冷揮手說道:“這裡是警局,別動不動就抽人家嘴巴子,還有昨天那種情況下,即使再生氣你也不許打人。”

宋雪冷分別看了二人一眼,審問的事情是他們自己提出來的,可是他們倆都不願去審訊嫌疑人,難道是都沒有信心審問出結果嘛。

最終審訊的事情的落在了張航和左桂真身上,楊維納先往後面靠,畢竟這個人的情況太過複雜,不是一兩次就能審問出結果來的。

謝高橫還是一貫的保持自己的囂張形象,進來坐下後直接翹起了二郎腿,滿臉不屑模樣。

左桂真皺眉說道:“你把腿放下來,這裡是審訊室,不是你的保安室。”

謝高橫叫囂道:“用得著你管我啊,從小到大我就這一個坐姿,改不過來了。”

左桂真冷哼道:“謝高橫,你是不是從小到大被慣成這個樣子的呀,如果你條件好,怎麼不去幹更好的工作,為什麼要屈就幹一個保安呢。”

聞聽此言,謝高橫臉上忽然露出猥瑣的笑容,目光像釘子一樣鑲嵌在了左桂真身上,從臉看到胸,又從胸看到腿,口裡發出陣陣竊笑之聲。

左桂真強忍著怒氣道:“你看什麼?”

謝高橫嘿嘿笑道:“當你是看你呀,難道會去看那塊木頭,你不是說我的工作屈才了嘛,你才是真的屈才呀,你看看網絡上那些警花小姐姐,哪個不比你漂亮,長成這個挫樣就別出來當警察了,你這張臉呀,怎麼說呢,似乎挺有創意,你這嘴巴真tm後現代,麻煩你能轉過身去來審我嘛,我簡直要吐了耶!”

“你!”左桂真聞聽此言,拿起桌上的水杯就要向他身上砸去。

謝高橫一點都不害怕,反而伸長脖子道:“砸啊,照我腦袋上砸,砸準點要不然扣你工資喲。”

張航默不作聲地將她手上的水杯拿了下來,重新放回桌上,淡淡說道:“放心,這裡沒人會砸你的,但請你也把嘴巴放乾淨點兒,因為你說的每句話都會被記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