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沒有風,陳定康卻感覺自己的後背涼颼颼的,他知道這是自己的後背被汗水溼透了。
眼前的人讓他捉摸不透,而且他又想到另一個嚴重的問題,如果對方不是果園主人,為什麼要跟自己過來,並且當著自己的面活吃了一條蛇,不管這傢伙是不是好人,但一定很不好惹就對了。
沈靜遠吧唧了一下嘴巴,呵呵笑道:“它的味道非常純正,應該在五六年左右,你不肯來嚐嚐真的是太可惜了。”
陳定康勉強笑了一下,小聲說道:“老兄,那東西我實在是無福消受,我呢還有些事情,咱們就此別過吧。”
“哈哈哈,你一個撿垃圾的,能有什麼事情呢。”
“你怎麼知道我是...難道你是一路跟著我來的?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對你沒有惡意的,只是看上了你的小破房子而已,有沒有興趣把房子租給我啊。”
“別開玩笑了,那破房子你怎麼會看得上呢,還有我把房子租給了你,那我晚上怎麼辦,你難道要我睡大街上嗎?”
“睡什麼大街,我給你的房租可以讓你在外面另外再租一套不漏風的房子了,這難道不好嗎?”
陳定康像是看怪物一樣看了他一眼,詫異地說道:“你既然有錢為什麼不自己去找一套房子呢,為什麼偏偏看中了我那個破房子呢?”
沈靜遠嘿嘿笑道:“這個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告訴我租還是不租就好了。”
這一刻,陳定康忽然發現,人終歸是活在有距離的世界裡,你認為不可思議沒法理解,甚至是有些離譜的事情,在別人眼裡或許根本不值得一提,你所認為的道理其實不重要,人家就是看中了他的破房子,這個時候如果不答應的話,下面會發生什麼呢,周圍可是一個人都沒有啊,即使他把自己給弄死了,破房子還是要被他住進去。
表示拒絕在這個人面前似乎沒有意義,如果答應的話能每個月收到一筆租金對自己還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呢。
沒有多做猶豫,陳定康點頭表示答應下來,而沈靜遠還告訴他自己不會在破房子裡住太長時間,可能也就一年多而已,到時候他喜歡的話還是可以搬回來的。
陳定康沒有等到沈靜遠搬走就已經聽到對方因病去世的信息,而沒有了租金的來源,他馬上又重新搬了回來,房子還是原來的房子,並沒有因為沈靜遠住的這段時間增添傢俱,而且對方似乎也不是一個愛乾淨的人,甚至比以前更髒了,不過這對陳定康而言不是什麼問題,像他們這種人只會製造更多的垃圾,回來後很快又適應了下來,另外陳定康付給他的房租還剩下不少,偶爾還能到外面消費一番,生活還是非常滋潤的。
蕭芸聽完他的敘述,直接甩給了他五百塊,然後淡淡說道:“你說沈定遠死了,可是卻沒有看到他的屍體,那麼又是誰把他的屍體給埋了呢,如果能找到屍體的話,我再另外付給你五百,你覺得怎麼樣啊。”
陳定康聞言興奮地點了點頭,他才不在乎做這些事情會不會晦氣,感到害怕更是不可能的,只要蕭芸肯付錢,哪怕是讓他親手將沈靜遠的屍體從墳地裡挖出來都沒有問題啊。
而謝高橫則是一臉的懵B,他完全想不出蕭芸為什麼要這麼幹,沈靜遠的經歷聽起來是有些唬人,比如生吃毒蛇啥的,可人家畢竟沒有犯法啊,而且他還聽說沈靜遠幹活很賣力的,學校食堂的剩菜剩飯每天都是他親自抬上車的,這種活一般人可不願意幹。
不過陳定康也只是聽別人說沈靜遠死了之後被人埋了,但是當他找到那個人之後那個人又說自己是聽別人說的,至於是誰說的他自己也不記得了,於是陳定康帶著蕭芸問了一圈總算是問到了原來發現沈靜遠屍體的並且將其掩埋的是垃圾場裡的一個啞巴,有人看到他拖著沈靜遠的屍體出了垃圾場,再到後面就開始有人傳是沈靜遠是得腦梗忽然去世的,然後又有人說他腦梗之前其實已經中過風了,但是陳定康卻說他的手腳都很靈活,完全不像是中過風的樣子
啞巴住的的地方在垃圾場最下面,找過去的時候天色已經快黑了,可以看到他住的是一個簡易的小帳篷,外面啤酒瓶子碎了一地。
陳定康小聲說道:“待會兒溝通起來恐怕是個問題,啞巴能聽懂咱們說話,可是我不會手語呀。”
蕭芸淡淡說道:“沒關係,你把他叫出來就行,溝通的問題我來解決,謝高橫你用手機照明,我要看清楚他的比畫。”
謝高橫有氣無力地回答道:“哦,我知道了。”
蕭芸見狀,不由輕聲說道:“這麼不情願,是不是因為我沒給你報酬啊。”
謝高橫小聲說道:“大姐,我不要什麼報酬,只要你不找我麻煩就可以了。”
陳定康鑽進去帳篷,將正在睡覺的啞巴拽了出來。
蕭芸看著啞巴問道:“你認識沈靜遠嗎?”
啞巴聞言,先用食指指了一下自己,然後將食指在太陽穴處點了兩下,而謝高橫則用手機將他的比畫照明,讓蕭芸能看得很清楚。
而他現在比畫的意思是認識,於是蕭芸接著說道:“你們倆平時有過接觸嗎?”
啞巴伸手往旁邊指了指,隨即雙手掌心向上,在腰部向旁移,又用食指指了指自己,接著一手五指虛握,如拿杯子狀,然後放在嘴邊做喝水狀,最後用手指比出了一個J的形狀在嘴邊。
蕭芸瞭然,輕聲說道:“原來他請你喝過酒呀,那他為什麼要請你喝酒呢?”
這次啞巴直接搖了搖頭,陳定康和謝高橫也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不知道沈靜遠為啥請他喝酒。
蕭芸接著問道:“那你是怎麼發現他的屍體呢?”
啞巴聞言伸手指了指蕭芸,然後一手背貼於頦下,隨即轉身又進了帳篷。
陳定康好奇地問道:“姐,他這話是啥意思呀?”
蕭芸皺了皺眉,地方這年紀似乎比自己大得多,竟然也敢喊自己姐,是不是有點太不會聊天了呀。
蕭芸淡淡說道:“他的意思是讓咱們在外面等一下。”
兩人同時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即陳定康又問道:“姐,正所謂技多不壓身,您不會是幹手語工作的吧,這一行賺的錢多嗎?”
蕭芸淡淡說道:“以前呢我在國外當僱傭兵的時候,有個任務是保護一個有錢的小姐,她正好不會說話也聽不見,為了能和她溝通好,我特意去學了手語,另外你以後不要稱呼我為姐了,我可承受不起。”
聞聽此言即使不太聰明的他也明白過來,感情蕭芸是嫌棄自己把她給叫老了。
過了一會兒啞巴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張白紙,只見上面寫著:
我的朋友,在所有的拾荒者中你是最可憐的,同時也是最善良的,你和別人不一樣,我只相信你會遵守諾言。
我身上的疾病像野草一樣瘋長,我已經無法再忍受病痛的折磨了,我將離開這個骯髒的土地,離開這個世界。
我想告訴你,我並不害怕死亡,對我而言死亡就像是一種解脫,讓我不再受苦。
很遺憾咱們相處的時間太短,我真的很感激你,在我臨走前能交到你這麼一個知心朋友,如果可以我想請你喝一輩子酒,然而這是不可能的,病魔太可怕了,為了咱們的友誼,我希望你能答應我,最近這段時間,你能去多看看我,如果發現我死了,不要為我舉行葬禮,也不要把我埋在地下,就把我送到亂葬崗,讓我與那些無家可歸的靈魂們在一起,這個城市不會給我們這樣的人一個家。
另外房子裡還有一些錢,你拿著花吧,但是請你少喝點酒我的朋友,我知道你很愛喝,照顧好自己,病魔真的很可怕,但是那個房子不是我的,除了錢之外別的你不要動,這些不屬於我,你拿了可能會給你帶來麻煩的,親愛的朋友如果我們早點認識那該多好呀,我走了之後千萬不要掛念,只要努力生活一定會好起來的。
永別了我的朋友,咱們來世再見。
啞巴可能是個很感性的人,每次看到這封信都會忍不住流淚,因為他感覺沈靜遠是真的關心自己,雖然不清楚為什麼他對自己這麼好,可是這份情感他認為是真實存在的,而沈靜遠之後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來關心自己了。
蕭芸看到了這封信,其實心底就清楚是怎麼回事了,不過本著實事求是的態度,她還是問了亂葬崗的位置,並且提出給啞巴報酬讓對方來帶路。
啞巴搖了搖頭,伸手比畫起來,意思是為什麼要去找他的屍體呢。
蕭芸呵呵笑道:“不為什麼,他信裡這麼說其實是不希望給你添麻煩,但是身為朋友,總不能看著他暴屍野外吧,咱們現在人多正好可以給他埋了然後再立個碑。”
蕭芸其實已經是在撒謊了,她不忍心告訴啞巴真相,按照她的理解沈靜遠大概率只是在利用啞巴的善良而已,那麼多人看見了啞巴拉走了沈靜遠的“屍體”,那麼這些人就會達成一個共識,那就是沈靜遠真的死了,而且看啞巴的身體似乎也不太好的樣子,如果他忽然死掉了,那麼真相可能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