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人都聽得入神,蕭芸話一出口就知道她是一個懂行的,直接從器型上推翻了漢代的可能性,那麼攤主說得再天花亂墜也擺脫不了故意誇大自己物品的嫌疑。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攤主有些下不來臺,不過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好就算它不是現代的,可它始終是一個老物件兒,是我自己學藝不精眼力沒有達到好了吧。”
蕭芸淡淡說道:“要我說它就不是個老物件,你看看上面雕的小獸,你自己說它是貔貅,我說它就是一四不像,造型有點卡通畫,雕刻工藝十分粗糙,再說說的光澤,咱們都說老東西看著舒服,因為它的光線柔和、溫潤,而你的這件東西看著挺像回事,可是光澤過於亮麗,也就是行話中的賊光,整體給人的感覺相對粗糙,線條不流暢,細節處理不到位,有些部分還有明顯的接縫痕跡,如果這些理由還不足以讓你相信的話,大可以再用強光照一下的。”
看一件古玩真假其實很簡單,你看到它有九處都是對的,但凡有一處有問題,那麼這件東西基本上就是假的無疑了。
此時的攤主已經是騎虎難下,站在原地愣了十幾秒後,他忽然將玉扳指從蕭芸手裡拿了過來,口中說道:“多謝這位小姐幫我鑑定出這是一枚贗品,本著去偽存真的態度,這東西我當著各位的面,直接把它給摔了。”
蕭芸自然是沒興趣看他摔自己東西,轉身就向其它攤位走去,而其他人還停留在原地看熱鬧,他們就是怕自己走了攤主卻反悔了,自然得留下來親眼見證一下的。
想買東西的兩人見蕭芸走了,則是連忙追了過來。
萌姐上前說道:“剛才多謝小姐指點了,否則我今天可就買了一件假的東西,我叫白萌,請問小姐貴姓啊?”
蕭芸停下腳步,輕聲說道:“叫我蕭芸就可以了,看你也不像是缺錢的人,幹嘛不到正經的古玩店去買真東西呢,市場裡的基本上都是真假難辨,你要是不細心的話很容易買到假貨的。”
白萌搖頭說道:“鎮上的古玩店我都看過了,都沒有我喜歡的類型啊,而且我常常聽人家講古書上說通過吮含玉石,可以藉助唾液與其相互作用,達到多種保健效果,這不僅可以生津止渴,還能清熱解毒,平息煩躁情緒,滋養心肺,潤澤咽喉,甚至有助於養護毛髮,好處多多。”
蕭芸聞言啞然失笑道:“一件玉器要真的有這麼大的效用,豈不是生了病都不用吃藥了嘛,玉石的本質說白了很簡單,只是一種珍貴的礦物質而已,是人類的歷史發展過程中,將它打造成了一種承載著豐富文化內涵的物品,而在古代複雜的社交場合中,美好的事物往往會被賦予神秘而又神聖的特質,這種現象便是“人養玉、玉養人”這一傳統觀念經久不衰的根源,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一觀念還被進一步延伸,形成了“人養玉三年,玉養人一生”的深刻寓意,喜歡玉石就是喜歡它的文化價值和精美的外觀,千萬不要把它理解得過於神奇。”
白萌感慨道:“當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百年書啊,不過我確實想入手一件真品,希望蕭小姐能幫我掌掌眼,報酬的話你隨便提。”
蕭芸呵呵笑道:“沒有問題,不過談報酬就太俗了,乾脆這樣吧到時候你請我吃一頓飯就行了。”
能不能幫她買到一件真品,蕭芸心裡沒底,再看看她求寶若渴的模樣,可能是希望藉助真的古玉來辦成什麼事兒吧。
之前蕭芸的表現其他攤主都瞧在眼裡,一見她過來識趣的不開口說話,他們就怕碰見蕭芸這樣懂行的,把自己東西說假了不怕,怕的是說之前自己還要硬說這是真的,那到時候該怎麼收場呢。
蕭芸領著白萌二人轉了四五個攤位,終於在一個老頭的攤位面前停了下來,手裡拿起攤位上的一隻玉環,仔細打量起來。
過了片刻,她在白萌耳邊說道:“這件玉環是真品,它的質地細膩潤滑,具有一定的透明度,可以通過光線照射看到其內部的紋理和細節,還有它本身帶的沁色這才是真的古玉形成的,不像之前看的那件東西染色做舊,價格我感覺兩萬就可以了。”
白萌點點頭,拿著玉環對著老頭說道:“這件玉環我想買了,老闆你開個價吧。”
老頭想也沒想就說道:“一口價十萬。”
蕭芸眼睛一眯,這老頭一看就是不知道這玉環的真正價值,在這兒胡亂開價呢,一個兩萬的東西直接升值了五倍,這不是搶錢又是什麼呢。
白萌微微皺眉,她並不想與老人發生爭執,但她也不能讓人家給宰了,於是她給小徐使了個眼色,示意對方幫忙壓壓價。
小徐太瞭解自己的老闆了,張開對著白萌說:“萌姐,我們不妨再看看,這件玉環的確有些特別,但價格是不是太貴了些,根本就不值這個價嘛。”
白萌立刻裝出猶豫的表情,她看向老頭,試探性地問:“老闆,這個價格是不是有些高了?我們也是誠心想要購買,但這樣的價格確實有些超出我們的預期啊,一萬五千塊你覺得怎麼樣。”
老頭擺了擺手,似乎有些不悅:“你們年輕人就是不知道珍惜,這可是真正的古玉,你們能遇到就是緣分,我這個價格已經很便宜了,要知道,這樣的玉環在市面上可不止這個價,這可是古玉,而且玉質如此細膩,透明度這麼好,你上哪去找這麼好的玉環去,你們要是嫌貴,可以去別的地方看看嘛。”
小徐嘆息道:“萌姐,我看他是真的不太瞭解玉石市場,上次拍賣行有一個類似的玉環,成色比它還要好,最後的成交價才三萬塊,要我看這玉環一萬不能再多了。”
老頭子聽了小徐的話,臉色微微一變,他顯然沒有想到小徐會直接貶低他的東西,他冷冷地說:“年輕人,你這是在質疑我的眼力嗎?我告訴你,這件玉環是真正的古玉,它的價值不是你這樣的門外漢能理解的,你說那拍賣行的玉環怎麼能和我的相比呢。”
白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道:“唉,看來我是真的和它無緣了,咱們再到別的地方去看看吧。”
說著話,她當真轉身要走。
老頭頓時急了,連忙喊道:“年輕人別這麼著急嘛,如果你們真心喜歡,二萬五你們拿走。”
白萌心中一喜,雖說比蕭芸的估價還高了五千,可是這也無所謂啊,她轉身過來剛要開口說話。
“老闆,這玉環我瞧著也挺喜歡的,三萬塊我買了。”
一聲清脆如百靈鳥的聲音忽然傳來,只見從旁邊走來一位女士,身材高挑,穿著一件白色的上衣,上衣的領口是花朵形狀的,袖子是喇叭袖,上面有黑色的花紋,身上則戴著銀色的耳環和金色的項鍊,臉型看起來十分精緻,眼睛明亮,鼻子高挺,嘴巴則是小小的,顯得十分乾淨利落。
剛才蕭芸就注意到了這個女生,她一直有意無意地跟著自己一行人,想必是早就有了截胡的打算。
白萌臉色一黑,有心想要加價吧,可是再看看來人的穿著打扮以及氣質,似乎也是不差錢的,可為什麼要奪人所愛呢。
隨即她冷著臉說道:“這位小姐,玉環可是我先看上的,我們都談好價錢了,你忽然加價不合適吧。”
女子嘻嘻一笑:“我在旁邊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已經打算走了,是老闆喊了二萬五,你還沒有同意呀,我又在老闆喊價的基礎上多了五千塊喲。”
“你......”白萌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剛剛不是真的要走,這只是講價的策略而已,偏偏這位小女子怎麼就當真了呢。
蕭芸呵呵笑道:“算了,不就是一件玩物嘛,犯不著生氣,我看今天也淘不到好東西了,咱們先走吧。”
白萌聞言嗯了一聲,只要有蕭芸在,她不怕找不到真品古玉,只要那個煩人的小女子不要跟過來就行。
然而她怕什麼就來什麼,三人剛剛走出古玩市場,那名女子就急急追了過來,一邊追一邊喊,先別跑等等我呀。
白萌臉色一黑,這女的怎麼回事,臉皮也忒厚了吧,搶了我的玉環現在還要跟過來,你是想當著我面再次羞辱我嘛,我可不能讓你如願。
想到這兒,她一把拉住蕭芸的手掌,賣力狂奔起來。
蕭芸被她拉著,只好不由自主地跟著她一塊跑,心裡著實有些無奈,那女的之所以跟過來,肯定不是衝著她來的,而是為了認識自己,她這是有些自作多情了啊。
大約十幾分鍾後,白萌臉上都是汗珠,實在是跑不動了,而且跑的時候小徐不知道什麼時候給跑丟了,也可能是對方壓根兒不想跟過來,她喘了幾口粗氣,手扶在牆上才發現自己跑到了一個衚衕裡,兩面都有出口,前面都是拐角的。
蕭芸輕聲說道:“你又不是賊,幹嘛要跑呢。”
白萌揮了揮手,氣喘吁吁地說道:“我...就是不想看見...那女的,實在是太令人討厭了,明明是我先看中的,而且價格也是我壓下來的,她這麼幹也很不地道,我覺得她一定是那種品行不端的人,而且思維扭曲。”
蕭芸擺手說道:“一件小玩意兒而已,真的不至於,大不了......”
“啊哈,讓我找到了吧。”
女子忽然從另一個衚衕口露了出來,白萌臉色一變,下意識地向後退去,隨即蕭芸就聽到她口中傳來了刺耳的尖叫聲。
蕭芸拐過去一看,發現對面衚衕裡躺著兩個人,身下流了很多血,而一個男子則呆呆地坐在地上,臉上都是鮮血,手裡還握著一個小錘子。
“殺...殺人了!”白萌盯著男子,大聲叫道。
“不是的,我沒有啊,他們不是我殺的啊,我都不認識他們。”男子一臉委屈地說道。
蕭芸將白萌拉到自己身後,眯著眼睛說道:“人不是你殺的,那你為什麼手裡拿著兇器啊,上面的血跡都沒幹呢老兄。”
男子啊了一聲,隨即將錘子扔在了地上,一臉無奈地說道:“這錘子不是我的呀,是有個人扔給我的,我下意識就接住了。”
這句話被女子也聽到了,三人互相對視一眼,都覺得他的話聽起來有些扯淡,如果是別人丟給他一支菸隨手接住也就罷了,可問題這玩意兒是個錘子呀,是個正常人都不會伸手去接吧。
男子見她們三人都露出了不相信的神色,一臉無奈地說道:“我真的沒有撒謊,你們放我走吧,我只是一個跑業務的,來這裡是為了完成公司派下來的任務,不信的話你們可以給我的公司打電話。”
白萌搖頭說道:“你騙誰呀你,這件事肯定得報警的,要不然......”
說著話,她發覺男子的臉色有些不對,似乎想要伸手將那把錘子重新撿起來。
如果他要撿錘子的話可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啊,眼下還是不要激怒他為好。
蕭芸淡淡說道:“老兄,我勸你不要做傻事,如果你是冤枉的,才更應該到警察那兒把事情說清楚,不如這樣好了,報警電話由你自己來打。”
男子抱怨道:“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報警也沒人會信我的話,你們如果是好人的話就放我走吧,我這輩子都會感謝你們的。”
蕭芸耐心地說道:“就算我們現在放你走了,待會兒還是要報警的,因為有人看到我們進了這個衚衕,而且這樣的話你就更難說得清楚了,這個就叫做畏罪潛逃,我能感覺出來你是一個善良的人,所以為了你自己著想,也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男子聽了蕭芸的話,表情出現了一絲掙扎,將手機拿出來按了報警電話,可是即將撥打的時候又停了下來。
他盯著蕭芸道:“我不知道待會兒該怎麼說,還是由你們來報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