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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大好春光,為師正好考考你,看看你這幾個月功課完成得如何。”公良繚突然說道。

頭頂大太陽,劉季脊背忽而一涼,抬頭一看,烏雲滾滾而來,隱約還能聽見雲層中傳來雷鳴之聲。

“.好。”劉季強裝鎮定,沖老師自信一笑。

公良繚眼眸微垂,戲謔的光彩一閃而過。

這一天,對劉季來說,註定是煎熬的一天。

秦瑤靠在後門上,手裡拿着劉木匠家送來的葵花籽,邊吃邊看劉季汗流浹背謹慎回答的模樣,只覺得手裡的瓜子更香了。

也不知是他運氣好,還是這三天三夜的苦功沒白下,這場突然發起的考核,他居然順利渡了過去。

公良繚都忍不住睜大眼睛重新打量他,這還是那個只知道插科打諢的劉三兒?

“近日你都吃了些什麼?”公良繚好奇問。

劉季背過身去飛快深呼一口氣,又抹一把額頭上熱出來的汗,這才轉過身,一邊回憶一邊答:

“豬肉、魚肉、狼肉、還有農家常見的這些蔬菜老師,您問這個幹嘛?”

公良繚並不回答,垂眸思索,這幾樣食物到底哪一樣是能補腦的。

結果發現,都不是補腦的膳食。

可這就更奇怪了。

“三兒,為師怎麼覺得你腦子好使了?”公良繚狐疑問。

劉季“啊?”了一聲,隨後爽朗一笑,“哈哈哈,老師您開什麼玩笑,弟子腦子一直很好使!”

公良繚嗓子一噎,行吧,就這樣吧。

公良繚不急不緩的說:“先前覺得你小子腦子不如你師兄好使,所以給你準備的功課都不難,現在既然你腦子變好了,那麼.”

公良繚話音未落,劉季突然抱着肚子蹲了下來,“哎呦呦!不好,定是早上吃壞了肚子!”

“阿旺!”劉季扯着嗓子大喊一聲。

阿旺閃身來到師徒二人身前,手裡還拿着澆糞的長柄瓜瓢,一本正經詢問:“老爺有何吩咐?”

劉季聞到那股糞味兒,加上三天三夜不曾休息,差點要“yue”出來。

強忍着胃裡翻湧,叮囑阿旺照看好公良繚,屎遁了。

獨留下舉着糞瓢的阿旺和氣得翹鬍子的公良繚在那大眼瞪小眼。

秦瑤往茅房那邊瞅了幾眼,哪裡有劉季的蹤影,人早溜回房。

考核算是通過,神經一松,劉季倒床睡了個昏天地暗。

秦瑤好笑的彎彎嘴角,扔掉手裡的瓜子皮,朝阿旺和公良繚那邊走去。

“先生,可覺睏乏?要不要回房午睡?”

公良繚擺擺手,他精神頭挺好,並不覺得睏乏。

久久沒聽見劉季的動靜,詢問道:“三兒怎麼了?”

秦瑤戲謔道:“昨日知道先生要回來,他開心了一晚上沒睡,這會兒又吃壞了肚子,估計是回屋補覺去了。”

“要不,我推您到田邊逛逛?”秦瑤試探詢問。

公良繚先是為劉季嘆了一口氣,這才沖秦瑤頷頷首,正好他也想看看這山村春時景色。

秦瑤示意阿旺繼續去給他的菜苗加餐,公良繚交給自己就行。

阿旺感激的看了秦瑤一眼,一閃身,又鑽到了菜地里,忙着給他新種下的豌豆澆糞。

秦瑤推着公良繚來到田間轉了一圈,又推他去蓮院看一眼,不經意似的提起旁邊那塊兒荒廢地基,已經被人買下來了。

公良繚問:“是誰?”

“宋章。”秦瑤怕他不認識,又補充道:“開陽縣的縣令大人。”

公良繚嗤笑一聲,不再細問。想也知道對方為何選在這個位置。

換做從前,他或許會覺得不快。

但現在嘛,早看開了,世間萬物自有其運,隨他去吧。

“我不見客。”公良繚囑咐道。

秦瑤頷首應下,她心裡有數的,拿大儒當噱頭是一碼事,對方要見大儒,與她無關。

公良繚自己才是做主的人,他想見誰就見誰,不想見的,她會幫他攔下。

不過公良繚沉吟片刻,還是忍不住多操心兩句,試探問道:“他有求於你?”

秦瑤淺淺一笑,“算是吧。”

公良繚頓了一下,又問了一句:“年前在府城,你見過什麼人嗎?”

秦瑤一怔,老頭不提,她差點都要忘記木翎將軍這個人了。

不過老頭既然這麼問,定然已經知道木翎曾向她拋來橄欖枝的事。

阿旺曾說過,公良繚這雙腿,就是因長公主而廢。

但公良繚現在詢問的口氣,卻不像是詢問仇人的語氣。

秦瑤有點摸不准他什麼意思,但還是如實答道:“確實見過木翎將軍,她想招攬我入近衛隊,我拒絕了。”

公良繚聽聞此話,立馬扭頭來看她,渾濁的雙眸透着嚴肅,語氣冷了下來,道:

“你和三兒只是兩個人普通小民,安安分分走好自己要走的路就好,旁的這些東西,即便看起來再誘人,也最好不要觸碰。”

“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也有本事,但現在並不是你施展本事的好時候。”公良繚十分認真的提醒。

他從不在外人面前提過自己的腿,此時,卻是指着自己兩條殘腿告誡秦瑤:

“我這兩條腿,就是血淋淋的教訓,我不希望你和三兒重蹈我的覆轍!”

“長公主近衛隊,現在聽起來確實風光。”

“但這朝堂上的事,亦是他百里家的家事,外人摻和進去,不管效忠哪一個,最終只要坐上皇位的還姓百里,那些曾冒犯百里家的依舊不得好死!”

想到這,公良繚冷笑了一聲,“賀家太心急冒進了,你不要被他們影響,等到三兒考取進士,你一樣可以得到誥命,享盡富貴榮華。”

秦瑤心裡吃驚,沒想到公良繚會跟自己掏心掏肺說這麼多。

老頭真心以待,她自然會回以真心,忙道了聲謝。

不過,後面這一句她不贊同。

秦瑤蔑笑道:“先生,如果不是這世道不給女子留一條向上的道,這誥命、這榮華富貴,女子自己也可以掙得,並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公良繚聽得渾身一震,又回頭深深看了眼正在身後為自己推車的女子,那嘴角一抹輕蔑的笑,彷彿整個天下她都不放在眼裡,輕狂肆意。

那種令他通身不適的熟悉感又來了,公良繚咬牙有些憤憤道:“都是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