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風清。
宋泰的大營顯得很是寂靜,這些遠道而來的士卒似乎都已經熟睡,就連插在營門前的火把也燃燒得有氣無力。
樊胥引兵從青州城出來。
前面的五百名鐵甲軍當先來到了宋泰的大營前面。
“少將軍有令,要我等只需在裡面衝殺幾個來回,不得戀戰,在敵軍未及反應之前,給後續人馬贏得一些時間。”一名武士吩咐道。
眾人點頭。
隨著第一聲喊聲響起,戰馬的咆哮聲頃刻間打碎了這裡的沉寂。
鐵甲軍衝入了宋泰人馬的大營。
宋泰的人馬果然沒有防備,一時間亂作一團。
等到他們明白是有人前來劫營的時候,樊胥的鐵甲軍已經發起了第二次衝鋒。
渾身都被鐵製護鎧罩住的戰馬橫衝直撞,不要說被殺死的士卒,只是被馬踩踏致死者也有幾十人。
不過,宋泰必定是經歷過無數次大戰的勇將,沒多久就已經組織起了一支防禦隊伍,無數條絆馬索橫起,手持鉤鐮槍的士卒也從兩側蜂擁而來。
鐵甲軍的第三次衝鋒損失了幾十匹戰馬,馬上的將士或死或傷,慘叫聲不絕於耳。
雖然如此,他們確實為樊胥所帶領的後續人馬贏得了時間。
樊胥的大隊人馬趕來,迅速對宋泰的大營發起全方位的攻擊。
宋泰的人馬倉促應戰,顯得極其被動。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忽然急轉直下。
一名留守在青州城的武士帶著滿身傷痕奔到了樊胥的馬前。
“回稟少將軍,青州城陷落敵手。”
正在指揮人馬猛攻的樊胥聞言大驚。
“宋泰的人馬盡皆在此,何人取我城池?”
“人馬來自京城,為首者乃是郝弈,帶兵攻城者乃是許嚴。”武士回答,“我等只顧帶人前來偷襲宋泰的人馬,沒想到郝弈等人已經兵臨城下,並趁我城中空虛之時進兵,守城士卒盡皆戰死,末將拼死殺出,前來報信。”
樊胥可沒有想到司馬炎竟然會親自派人前來。
“司馬炎這廝果然狡詐,我等上當矣。”樊胥跺腳說道。
雖然已經勝利在望,可是,他不得不放棄。
“傳我將令,人馬速回,救援青州城。”
已經將宋泰的大營掀翻了大半的士卒們聽到這樣的命令也是吃驚不已。
隨著傳令官的一次次重複,眾人終於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開始後撤。
宋泰在經過了一陣疑惑之後,立刻組織人馬隨後追來。
等到樊胥帶領人馬回到青州城邊,城頭上的人馬早已經換成了郝弈和許嚴的人。
郝弈俯身在城頭上,看著滿臉汙垢的樊胥。
“樊胥將軍別來無恙,我家晉王千歲早已料到乃父被殺,其子必反,在要宋泰將軍統兵來罰的同時,要本官攜許嚴將軍暗中前來。現你青州已被我所佔據,若是樊胥將軍肯於下馬認罪,本官當會放過你一家老小。”郝弈說道。
樊胥怒極,摘下身後硬木弓。
郝弈不等樊胥的羽箭射出,忽然一擺手,幾名士卒手持鋼刀押解著兩個女子站在了郝弈的身邊。
樊胥大驚失色。
兩名女子分別是他的母親和妹妹。
“樊胥將軍可否想要親眼看著二人死在城上?”郝弈大笑道。
樊胥在馬背上搖晃了一下。
站在郝弈身邊的許嚴有些不耐煩起來,指著樊胥喝道,“你這反賊,可曾識得你家許嚴將軍嗎?”
樊胥努力迫使自己冷靜。
“匹夫,以人母親作為要挾,這等小人行徑,若是昔日虎侯許褚尚在,豈非要羞死於城上?”
“原來堂堂的虎侯後人,卻原來專司這等小人行徑?”一名跟在樊胥身邊的武士不失時機的大聲叫道。
許嚴的一張臉瞬間變色。
“本將軍何來此小人行徑?此都是郝弈大人所為。待本將軍下城生擒爾等,也要你無話可說。”許嚴說著扭頭就要下城。
“許將軍不可。”郝弈叫道,“宋泰的人馬很快就會追來,屆時我等兩面夾擊,樊胥可擒,許將軍何必急於一時?”
“樊胥這廝藐視我父子二人,本將軍必親手斬之。”許嚴哪裡肯聽。
沒多久,許嚴已經帶領著自己的百名親隨士卒衝出城門。
“待末將去戰這廝,少將軍可乘機攻城。”樊胥身邊的武士說道。
所有人都低估了許嚴的戰力。
武士的戰馬接近許嚴,兩口長刀在空中交錯,武士一聲驚呼,長刀被打落,隨後只見刀光閃起,武士的身體被攔腰斬斷。
樊胥大驚,催馬就要上前。
就在這時候,宋泰帶領的人馬趕到,從後面對樊胥的人馬發起攻擊。
許嚴揮舞長刀也衝殺過來。
郝弈指揮城裡的人馬隨後殺出。
樊胥雖然盡力衝殺,但是,奈何腹背受敵,而許嚴又勇猛無敵,所過之處血肉橫飛、人馬撲地。
樊胥身邊的幾名護衛皆被許嚴斬殺。
“少將軍不可再戰。”一名武士拼命保護著樊胥逃跑,
好在還有幾名武士跟隨在樊胥的身邊,合力擋住了許嚴。
樊胥回頭看到城頭上的母親和妹妹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樣子,一口鮮血噴射出來。
足足敗退出二十幾里路,眾人才收住腳步。
樊胥對著青州城的方向跪地痛哭。
“少將軍切莫如此悲傷。”一名武士勸阻道,“末將以為,郝弈和宋泰等人剛剛佔據青州城,為收買人心,絕不會對老夫人和小姐動手。我等只需暫時尋一處安身之地,整頓人馬再來取城。”
樊胥抹了一把淚水。
“你等不知,我家妹妹性情剛烈,若是宋泰那廝入城,提起以往婚事,妹妹定會以死而明志。若妹妹一死,我家母親大人豈能獨活?”
眾人立刻失聲。
很久之後,樊胥站了起來,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零零散散的士卒。
“郝弈和宋泰合兵一處,我等復仇無望,眾位將軍可還有何妙計教我?”
眾人低頭不語。
不知道是誰,忽然怯怯地發出一聲長嘆,低語道,“少將軍莫疑,末將以為此時我等已經無路可走,莫如暫投蜀漢,將來,藉助其後主的力量方有復仇的機會。”
“此言有理。”另一個聲音響起,“遍觀天下之人,能夠與司馬炎那廝抗衡者,也只有蜀漢後主。且聞此人勇猛而多謀,剛剛佔據了上庸,大敗姜崇達和郝弈,少將軍若想復仇,非此人不能助也。”
樊胥低頭沉思良久,牙縫裡蹦出幾個字:“就依眾位將軍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