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浩然》 三十二町

“道藏峰陳素,香爐峰韓總角,霍芒,雲峰關山越,五彩峰劉璇璣,浩然峰雲遮陽,許清寒。”雲遮陽看著坐在對面的許清寒,簡單的複述了一下四宗盛會入選的名單,然後問道,“你認識幾個?”

“不認識幾個,就認識我們幾個。”許清寒緩緩開口,說出了自己的答案,在她身後,正午的天空藍亮的讓人眼睛發昏。

雲遮陽忽然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問的很沒有必要,尤其還是對於許清寒這樣的人來說,或者說,像他們兩個這樣的人。

在幾天前,趁著弘新館弟子第一次登龍門峰的機會,崑崙四位首座商討並且宣佈了四宗盛會的事宜,其中最引人注目的當然就是那七名參賽的年輕道士了,宣告結束後,這些人的名字很自然的傳遍了崑崙。

結果不是很出乎意料,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意外,比如說大多數都不太滿意,但卻讓雲遮陽感到略微吃驚的阿芒。

此前,對於阿芒入選這件事情,雲遮陽實際上是沒抱有太大的希望的,不僅是他,整個崑崙的道士幾乎都沒有想到她,直到阿芒真正敲定入選後,大家才忽然想起還有這麼一號人物,連帶著她的“不同尋常”的身份,又在道士中掀起了不小的風波。

這其中說的最多的就是阿芒身為道門子弟,卻轉投崑崙的事蹟,以及她迄今為止“堪堪”凝鍊六道真元的修為,這對於一些普通道士來講,確實是個不小的成果,可對於翹楚弟子來說,可就算不上什麼光彩的事情了。

更何況,阿芒曾經是道門子弟,這個身份的人,在道門被稱作“天生的道士”。

不過阿芒本人卻並不怎麼在意,在人選結果公佈後,雲遮陽曾經和許清寒一起上了香爐峰,在江凌的草廬裡,四個人久違的聚在一起,並且就如何制止此次阿芒入選帶來的風波進行了討論,得出了不同的結論。

“找個說的最歡的,吊在主峰山門上打一頓。”這是許清寒的提議,她覺得殺雞儆猴是最管用的,當然,這個荒唐的計劃被包括雲遮陽在內的其他三個人一致否決。

“管他呢,都是說的,自然而然就散了。”這是阿芒的看法,也讓這場略顯倉促和稚嫩的討論就此作罷。

事實也的確如此,在幾天之後,就沒有人再說這句話了,所有道士的生活又步入正軌,每天按照教諭的安排存想修煉,然後道觀讀道書,學習新法術。

雲遮陽和許清寒兩個人也是如此,並沒有因為入選四宗盛會而盲目,他們依舊按照之前的規律,每日早晨存想,完成早功,然後去道藏樓觀讀道書,學習新的法術。

到了晚上,依舊如此,晚功存想,熟悉法術捻訣動作,至於中午時分,他們會坐在露臺上休息,比如此時此刻。

“聽說除了我們四個,那三個道士都是上一個三年裡的厲害人物,最大的今年二十一。”雲遮陽看向一旁的許清寒,接著說道。

“陳素也不是和我們是一個道上的。”許清寒淡淡地開口,糾正了雲遮陽的小錯誤。

雲遮陽微微一笑,收下了許清寒的提醒,“也對,他和那些傢伙才是一起的。”

“去了那裡,我們都是一起的。”許清寒再一次糾正雲遮陽的“錯誤”,並且站起身。

雲遮陽眯起眼睛,抬頭看向許清寒,“這可不是像是你能說出來的話。”

“你最近說這句話說的有點多。”許清寒並沒有直接回答雲遮陽,而是淡淡地回了他這麼一句。

這倒讓雲遮陽無話可說了,這些天,他確實說了太多句“不像是你說的”,這當然源於許清寒的變化,或者說,兩人關係的更進一步。

雲遮陽原本想要反駁什麼,雖然他自己也沒想好要說什麼,卻忽然發現許清寒走下了清淨樓,揹著刀,裝有黑色刀鞘的“法劍”。

他自然知道這是許清寒要去道藏樓觀看道書了,於是伸了個懶腰,打算再休息上一會兒,然後也去道藏樓。

由於他們兩個的各式謠傳實在流傳過廣,所以為了避免進一步擴張,雲遮陽和許清寒在一番商議之後,決定岔開時間去道藏樓,無論是誰先去,後一個人必須要在半個時辰以後,才能下浩然峰。

這在他們兩個看來,是一個很好的方法,具體好到什麼程度,大概和今天的太陽一樣好,這當然是雲遮陽的想法――他實在是覺得今天是個休息的好時候,起碼現在,他一定要好好睡一下。

可是雲遮陽沒能如願,在他閉上眼睛的幾個呼吸後,並沒能如願睡去,而是被什麼聲音吵醒。

他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龐,正帶著怪異的笑容看著自己。

“你怎麼來了?”雲遮陽看著一臉怪笑的李木三,覺得他必然沒安好心。

“教諭來看看弟子,還不行了嗎?”李木三毫不客氣,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許清寒的藤椅上,長舒一口氣,“你小子,過得還挺滋潤的嘛。”

“那是許清寒的位置,我可是提醒你了。”雲遮陽直起身子,知道今天是沒法休息了。

“嘖嘖嘖。”李木三連連搖頭,並不把雲遮陽的提醒放在眼裡,“怎麼著,為了你婆娘,連師父都不認了?”

“你在說些什麼?”雲遮陽猛地轉過頭,對著半躺在藤椅上的李木三大聲質問。

李木三明顯愣了一下,然後笑得更加放肆,整張臉都皺成一團,“瞧你,眼睛睜得跟個狼似的,快把我吃了都。”

“你和許清寒的事情,現在整個崑崙可都傳的沸沸揚揚呢,你還跟我鬧什麼?”

“你要是專門上山來找我說這件事情,那我可就要下逐客令了。”雲遮陽站起身,伸手指了一下李木三的藤椅。

“你要不想想你自己在說些什麼,我是周天境的道士,你一個開脈境,連神闕穴都沒有衝開,敢下逐客令?”李木三依舊一副死皮賴臉的模樣,悠閒的躺在藤椅上。

雲遮陽冷笑一聲,接著說道,“你也不想自己周天境欺負開脈境的事情,被大家知道吧?”

剛才還一副無所謂模樣閉著眼的李木三忽然睜開眼睛,差點從藤椅上摔下去,“你怎麼變得這麼伶牙俐齒了?”

“你這個教諭教的好唄。”雲遮陽恭敬行了個禮,知道李木三不會再提許清寒和自己的那些謠傳了,又坐了回去。

“我可沒教你這些……”李木三輕聲嘀咕了一句,然後重新坐到藤椅之上,卻怎麼也找不到方才的輕鬆愜意,他調整了好幾個姿勢,還是有些不舒服,於是索性站了起來。

“許清寒人呢?怎麼沒見到她。”

“去道藏樓了。”雲遮陽瞥了一眼李木三,試探道,“怎麼著,您要走人了?”

李木三白了一眼,沒好氣道,“你以為我來找你啊,許清寒不在,我可不得走人,再呆上一會兒,就要被你氣死了。”

雲遮陽皺起眉頭,似乎有點不太相信李木三的說法,“你找她幹什麼?”

“問這麼多幹什麼,管好自己的事情,好好修煉,別三年後給咱們崑崙丟人。”李木三告誡道。

“知道了,用不著你提醒。”雲遮陽擺手說道,接受了李木三的告誡。

李木三收起笑臉,點點頭,憑空御風而起,卻沒有立馬飛走。

“告訴許清寒,這幾天可能會有一個人來找她,叫她……留心一點。”

李木三最後留下這麼一句,然後轉了個身,飛出浩然峰,為這場短暫的會面作下結語。

雲遮陽想了一下,也不明白李木三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更不知道誰會來找許清寒,只是默默的記住,但也並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直到晚上和許清寒在露臺碰面,雲遮陽才和許清寒說出了李木三的託言,他原本是想在下午去道藏樓的時候說的,可惜沒能碰到許清寒。

許清寒對這句話的到來好像早有準備,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神色,只是淡淡地點了一下頭,這讓雲遮陽更加以為這只是一件小事,並且在接下來的幾天完全忘記了這件事情。

依舊和往常一樣,時間在繁忙的修煉和不斷的法術學習中逐漸過去,就像指間的流沙一樣。

李木三所說的那個會來找許清寒的人,也一直沒有影子,不僅雲遮陽,連許清寒似乎也忘記了這一回事兒。

直到十月份的一天中午,雲遮陽才想起了這個事情,這當然是因為他見到了那個來找許清寒的人。

那天中午,許清寒照常去了道藏樓,雲遮陽在露臺上休息了一下,然後醒來,也打算去道藏樓看看,他這幾天正到了學習新法術的關鍵時候。

然後他走下清淨樓,看到了浩然峰山門口站了一個道士,一個女道士。

女道士身穿青色道袍,頭戴玉簪,和其他崑崙道士一樣,還揹著法劍,黑色劍鞘。

雲遮陽愣了一下,很快想到了這就是李木三口中那個來找許清寒的人,他沒有說什麼,只是緩緩走近。

女道士也同樣注意到了走來的雲遮陽,她抬起頭,看著雲遮陽,還算客氣的說道,“你好,我是葉青菲,我來這裡找許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