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光芒已然散去,在先前陳素所站的地方,火焰,冰錐,鐵劍,木刺,石塊,混成一團,形成了一個極其龐大而且雜亂的法術群陣,犬牙交錯,看上去極具震懾力。
這是符甲的作用,而在法術陣群的頂部,是一塊巨大冰錐的平面,陳素和霍星各自保持著進攻的姿態,相隔的距離極其相近,就像是面對面站立一樣。
霍星的法劍在陳素脖子之外的半尺不到的地方,只要再往前推送一下,法劍就會刺進他的脖子,而陳素的拳頭停留在霍星的面門之外,同樣是半尺不到的距離,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砸到霍星俊朗高傲的臉龐上,叫他失去意識。
二人維持著這樣的動作,並沒有更進一步的意思,四周圍觀的其他年輕道士,也都是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在如此緊張的氛圍中,眾人就這樣呆呆站立了不到半刻鐘的時間。
終於,位於法術陣群上的兩個人動了,準確來說,是同時向後倒去。
原來剛才的呆立和靜止,只是因為兩人的真元耗盡,此時已經精疲力盡。
“轟!”
隨著二人的倒下,陳素符之甲施展出的高約兩三丈的法術陣群也轟然倒塌,變為碎屑後化作流光消散。
圍觀人群中一道人影飛快掠出,朝著霍星墜落的方向而去,那是顧楠。
雲遮陽猶豫片刻,剛想去接陳素,但是邁出第一腳之後,他又收了回來。
在陳素下墜的時候,他身上的符甲自行脫落,變成一張張的符,將他穩穩接住,落在地面,然後又一張張自動回到了玉簪之中。
另一邊的霍星則被顧楠接中,攙扶著落到了地面。
“你說你也太不是個人了,下死手是吧?”落地之後的霍星率先開口,對著陳素說道,並且從玉簪中拿出一顆丹藥吃了下去。
“你管我?你下手可不比我輕。”陳素同樣從玉簪中拿出道門分發的療傷丹藥,吞嚥了一顆下去。
“還行吧,至少有人扶,不像你,人見人厭。”霍星鬆開顧楠攙扶的手,身上的擦傷和痕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陳素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並沒有說什麼,只是不屑一笑。
“我的媽啊,你們兩個也太猛了吧。”
雲遮陽等人剛剛靠過去,就聽見劉青山的一聲讚歎。
眾人一齊對著劉青山翻了個白眼,後者很快識相閉嘴,不再言語。
“打夠了吧?”雲遮陽打量著一身狼狽的兩人,緩緩開口問道。
霍星和陳素相視一眼,接著異口同聲道,“行了,接下來看你嘍。”
在場的除了許清寒之外,其他人臉色如常,大家都只以為這句話只是簡單的承接金雕之事的話語。
大家只是覺得有些突兀而已,並沒有人會想到這句話在陳素,霍星,還有云遮陽看來,有著另一層更深的含義。
“休息到傍晚,然後開始計劃,時間夠你們恢復嗎?”
雲遮陽並沒有露出什麼其他的表情,只是順著他們兩個的話風說道。
“行,可行呢。”
陳素快速點頭,同時豎起大拇指讚歎道。
霍星也是點點頭,同意了雲遮陽的安排,之後就跟著顧楠找到一個安靜的地方,開始了存想修煉,恢復真元。
其他人見狀,也回到了各自原本待著的地方,開始了夜晚計劃前的準備。
雲遮陽跳到原來盤坐的那個大石頭上,運轉功法,也開始了存想修煉,同時也不斷修補著自己身上的傷口。
空地上的年輕道士們各坐一處,就這樣安靜的等待著傍晚的到來,一切變得十足的安靜。
雲遮陽並不擔心這份安靜祥和會對金雕它們產生什麼影響,依照他的觀察,金雕和狼妖雖然有著一些普通妖族沒有的智慧,但也就僅僅如此了。
它們只會依照之前的行為邏輯,潛藏,然後出擊,並不會想其他太多的東西。
“你跟我來一下。”
正在雲遮陽存想之時,一道聲音將他打斷。
睜開眼,雲遮陽發現許清寒正站在大石頭下面,看著自己。
坐在石頭側面的韓總角和阿芒一臉奇怪表情地偷瞄。
“幹什麼啊?”
雲遮陽看著許清寒嚴肅的表情,感覺有些不妙,於是吞嚥了一口唾沫,試探道。
哪知許清寒並沒有接著說什麼,只是轉身,朝著一片樹林中走去。
雲遮陽猶豫片刻,也不顧阿芒和韓總角的玩味表情,當即跳下石頭,跟了上去。
在進入樹林之後,兩個人又走了一段,直到徹底聽不見其他道士的聲響,許清寒才停了下來。
“喏,給你的。”
停下來到許清寒轉身,從玉簪中取出一個東西,拋給了雲遮陽。
雲遮陽上前一步,眼疾手快地接住,然後張開手掌一看,頓時吃了一驚。
在他微弓的手掌中,多了一枚淡黃色的丹藥,看上去圓潤光潔,一陣陣藥香從中不斷向著四周蔓延。
“這是上品鑄精丹,你哪裡來的?”
雲遮陽不敢置信地看向面前一臉平靜的許清寒。
“你忘了?葉青菲當時給的那個盒子。”
許清寒平靜的解釋道,接著說道,“趕緊,吃了它。”
“不行,拿回去。”
皺起眉頭,雲遮陽重新將丹藥向著許清寒的手中放去,後者卻立馬收回手,打斷了雲遮陽的動作。
“為什麼?”
許清寒也同樣皺起眉頭,看向雲遮陽,並且頗為認真的詢問道。
雲遮陽臉色認真道,“上品鑄精丹,太貴重了。”
聽到這話,許清寒輕輕搖頭道,“我不可惜,而且你的傷很重,靠每個月分發的那種丹藥,估計是恢復不過來。”
“我可惜啊。”雲遮陽有些無奈地看著許清寒,開口說道,“而且你想一想,我們現在是在陣法裡面,受的傷出去就會自動消失的,這可真稱得上浪費了。”
“我知道。”
許清寒依舊一臉平靜的回答,似乎雲遮陽剛才和她所說的話都是虛言。
“那你還給我?”雲遮陽越發疑惑,不知道許清寒是為了什麼。
聽得此言,許清寒居然少見地淡笑搖頭,“我本以為你夠聰明,沒想到還是一個腦子轉不過彎來的人。
愣了片刻,雲遮陽很快緩過神,低聲試探道,“怎麼說?”
“你現在身上有傷,在陣法內一直如此,那隻金雕的實力不弱,我可不想在圍攻它的時候,還需要有人來照顧你。”
許清寒語速緩慢地說出這一番話,然後重新看向雲遮陽。
這個理由的確讓雲遮陽難以反駁。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上品丹藥,實在是有點可惜。”雲遮陽看著手中的鑄精丹,還是有些遲疑。
許清寒好像失去了耐心,用腳開始踹起了旁邊的樹,同時說道,“誰告訴你這是白吃的了,你欠我一個人情,以後還就是了。”
此話一出,雲遮陽立馬將手中的丹藥雙手捧起,送回了許清寒面前,“那我更不能要,我不喜歡欠著別人的。”
“這可由不得你。”許清寒將頭微微抬起,斜視向雲遮陽,昭示著這件事情的不可商量。
樹林中一陣安靜,相對無言,只有鳥鳴草動。
半晌,雲遮陽敗下陣來,長嘆一口氣,無奈道,“那就聽你的唄!”
說罷,就將手一揚,準確無誤地將鑄精丹吞入口中,嚥了下去。
鑄精丹在雲遮陽的體內化開,藥力瞬間向著經脈中的損傷處匯合,不斷修補著缺損,餘下的藥力朝著絳宮穴處的真元珠子湧去,使得雲遮陽下丹田處感到一陣暖意。
“行了,走吧。”
許清寒稍稍點頭,然後在招呼雲遮陽的同時,向著樹林外走去。
“可惜啊,起碼有一半左右的藥力浪費在療傷了。”雲遮陽稍微感嘆片刻,然後快步跟上。
沒費一會兒的功夫,兩個人就回到了空地上,雲遮陽敏銳的感覺到了其他年輕道士意味深長的目光,尤其是劉青山,那股說不清什麼原因的眼神,都快成實質了。
不過雲遮陽並沒有表露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舉動,這樣的眼神早在崑崙的時候他就習慣了。
重新跳到大石之上,雲遮陽也不管湊上來的阿芒和韓總角,直接閉上了眼睛,開始了存想修煉。
想要打聽一點“內幕”的兩個人在雲遮陽這裡吃了閉門羹,又轉頭去問許清寒,結果後者也是一樣,直接閉上了眼睛。
兩番打聽無果,韓總角和阿芒也不再投身於此,只是各自去忙。
空地之上的年輕道士們也很快就回到了之前的狀態。
上品鑄精丹不愧“上品”二字,即使一半以上的藥力用在了療傷之上,剩下的藥力也十分的龐大。
雲遮陽頗耗費了些功夫,這才把藥力完全消耗,所得的效益也是不錯,不僅強化了經脈,還將真元珠子強化凝練了不少,與泥丸穴的距離也縮短了一些。
“一半不到的藥力就有如此功效,還是可惜啊……”
完成存想的雲遮陽睜開眼睛,不禁感慨道。
此時已是傍晚,夕陽的餘暉等待著暗夜的來臨和交替,一切開始安靜起來。
跳下石頭,雲遮陽發現其他人早就站在一起,似乎在商量什麼。
雲遮陽的心裡忽然出現一絲不安,他走上前,皺起眉頭道,“怎麼了?”
其他道士紛紛轉過頭,雲遮陽在這時候發現,道士們的數量好像有些不對。
“王懷安不見了。”
霍星走上前一步,對著雲遮陽說道。
不安的來源被找到,雲遮陽深吸一口氣,壓制住心中的急躁,接著問道,“誰最後見到他的?”
“我。”
“還有我。”
兩道聲音先後響起,雲遮陽抬頭去看,發現是那兩個之前他不知道名字的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