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浩然》 三十二町

“又到這裡來了。”

白色光芒散去,雲遮陽看著眼前熟悉的滿地的焦黑,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他抬起頭,看向天空之上的迷宮,出口處的光球再度減少,由之前的八個,減少到了六個。

“看來她們是出去了,這就好……”雲遮陽鬆了一口氣,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但是很快,OO@@的聲音傳來,讓雲遮陽得以審視自己如今的狀況,像之前一樣,他在陣法顛倒之後回到了之前阿芒施法對付王懷安他們的地方。

當然了,之前來到這個地方的道士們此時也來到了這裡,除了王懷安和那個不知名的方壺山道士,其他的幾個,還沒有走出迷宮的道士全部來到了這裡。

除了雲遮陽之外的其他四個崑崙道士站在距離他幾十步之外的地方,只不過相隔的距離變遠。

韓總角還是一臉的沉穩,似乎並沒有在意這突發的一切,陳素站在較遠的地方,臉上掛著標誌性的微笑,看起來很是欠揍。

看上去,他們兩個的情緒差距不是很明顯。

另外兩個道士,表情卻是兩個極端,關山越一臉茫然,似乎還沒搞清楚狀況,劉璇璣則是一副陰鬱的樣子,看上去並不是很高興。

方壺山的兩個道士站在西北方向,相隔得更遠一些,目前來看,他們兩個是迷宮中最後一個不會分崩離析的聯合,同時也是其他道士最忌憚的存在。

最後一個在場的道士孤單站在距離所有人都很遠的一個地方,他是瀛洲湖最後一個留在迷宮裡的道士。

雲遮陽並不認識那個道士,更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不過在他看來,那個年輕的瀛洲湖道士,似乎也是滿臉的凝重。

場上沒有一個人說話,所有的道士都只是呆呆地站在自己的位置,好像在他們中間,做出了什麼全員同意的契約一樣。

雲遮陽也並沒有做出什麼動作,他和那個不知名的瀛洲湖道士一樣,都是孤身一人,起碼在表面上來看,也的確如此。

所以他沒有必要,去主動加速這裡即將爆發的戰鬥。

無邊迷宮的這一處站了很多的人,準確來說,是八個年輕道士,他們準備搶奪遠處天空之上的那六個“位置”。

最為重要的,還有兩個道士沒有露面,同樣的,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此刻會在哪裡,在之前陣法正位時,其他人來到這裡,而王懷安逃出了這裡。

但是,所有道士清楚的是,一旦開始施法打鬥,那兩個人一定會瞬間趕到,作為在後的黃雀。

沒有人願意做螳螂和蟬,大家都想做黃雀,如果情況不允許,“螳螂”寧願不去“捕蟬”。

這一處地方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安靜,在雲遮陽看來,這個氣氛讓他感覺十分別扭,並且,他相信,這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看法。

霍星和顧楠頻繁地低聲交談,那個不知名的瀛洲湖道士緊了又松的拳頭,以及陳素不耐煩地左右招搖,都能讓他看出這一點。

這種氛圍一直持續著,像一把鈍刀子一樣一直絞割著在場所有道士的心頭,讓他們感受到一陣又一陣的焦急和躁動。

像是盛夏的野火一樣,急躁的情緒在瞬間點燃了所有年輕道士的心裡,野火所過之處,全是一片焦黑。

但是,苦夏之中,炎陽烈日之中,總有陰雲潛藏,比如午後突起的暴雨。

這場迷宮中的暴雨出現在年輕道士們舉目相望的一刻鐘之後,臨來之前沒有任何預兆,也沒有片刻的雷鳴。

只是在場間驟然響起一陣聲音,一陣不知道什麼響動的摩擦聲,很像是棍子掃過野草時發出的聲音。

所有的年輕道士全部都微微抬頭,雲遮陽則是向後看去。

隨著一陣由遠及近的風聲,方才的摩擦聲終於顯露出它真正的模樣。

數百柄透明的小劍,帶著破空時的呼嘯聲,從遠處的直道盡頭,急速飛來。

最先有動作的是雲遮陽,沒有辦法他處在這些道士的最外圍,但卻是小劍攻擊的最前沿的地方。

捻訣動作在向後退去的同時完成,大片的冰層在雲遮陽前方不斷出現,小劍撞擊在寒冷的冰層之上,爆發出一陣陣令人震顫的聲音,同時向四周不斷炸出一片片冰渣。

而這些一往無前的透明小劍,在斬入冰層之後,顫鳴不止,卻無法更進一步。

其他的道士在雲遮陽之後半個呼吸之內同時做出了反應,他們一邊施法抵擋偷襲的小劍,一面向著小劍法術來源的地方施展法術。

隨著幾道顏色各異的法術帶去的爆炸和冰霜,施法偷襲的道士快速遁出,正是王懷安和另一個方壺山道士。

在他們兩個進場之後,其餘的人幾乎是同時施法,朝著這兩個偷襲者而去,可是,除此之外,還有好幾道其他的法術,朝著場上不同的人衝去。

這是一場看似“同心協力”誅殺偷襲者,實則你死我活的混亂戰鬥。

後退躲避透明小劍的雲遮陽在施法結束後,也遭遇了第一道法術,是一道火線,大概碗口粗細。

大概是因為剛開始進攻,所以這個施法者並沒有使用太厲害的法術,實際上,在場的所有道士都是這樣,第一次的進攻總是帶有一些試探性,這導致法術威力的縮減。

帶著灼熱氣息的火線在片刻之間就來到了雲遮陽背後一尺之地內,他甚至能聞到一股什麼東西烤糊的味道。

沒有一絲遲疑,雲遮陽瞬間轉身,捻訣,施法,一連串的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絲拖沓。

一堵一丈高的石牆拔地而起,隔在了雲遮陽和突來的火線之間,這讓他有了機會和空間,向著兩邊灰牆的邊側跳去。

“轟!”

火線直直撞在土牆之上,發出一聲巨響,卻並沒有能讓場上的年輕道士們有絲毫的注意。

透明小劍的攻擊結束,取而代之的是目不暇接的各色法術,也不知道是誰發出來的,更不知道是在打誰。

年輕道士們似乎沒有特定的目標,在這個寬闊的直道中左右騰挪,不斷捻訣施法,同時施法防護。

在一片雜亂和喧譁之中,雲遮陽一邊不斷地躲避各種突來的法術,一邊施法防護,同時不斷地注意這場上年輕道士們的位置變化。

令他注意的人有兩個,一個是霍星,另一個是陳素,這兩個算得上他“老熟人”的傢伙,也很自然地加入了這場爭鬥,遊走在各個位置,不停施法。

不過相比其他人越來越密集,以及越來越厲害的法術,這兩個人的法術還是多為試探性法術,並且只是在迫不得已的時候,才會敷衍回擊。

並且,他們兩個受到的法術攻擊,遠遠要少於其他人,也包括顧楠。

作為道門子弟中的一個,這個年輕的女道士在一開始時就被有意地與霍星分割,並且承受了許多的法術攻擊。

這在表面上看來,似乎這個原本不可破除的聯合,只是一個紙老虎,在一瞬間就被捅破了一樣。

但在雲遮陽看來,霍星與顧楠的分別只是短暫的,原因是什麼他不清楚,也不想清楚,此刻,他的心裡只有等待陣法正位,然後一鼓作氣,衝出迷宮。

一輪法術互鬥過去,場上的年輕道士們不再施法,只留下了滿地狼藉,冰渣,火燒,木錐,兩側稍有損壞的灰牆正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恢復。

經過這一輪瘋狂混亂的進攻,令人吃驚的是,居然沒有一個道士出局,依舊是十個,但是所站的位置卻有了不小的變化。

霍星和顧楠相隔很遠站立,在他們中間站著其他的道士,但是也不靠近,只是各自佔據一個位置。

連之前齊力襲擊眾人的王懷安和那個方壺山道士也都隔開了距離。

這是一場沒有朋友的戰鬥,看來連兩個道門子弟也不會例外。

法術的對戰暫告一段落,動靜實在太大,吵得慌,而且,年輕道士們懂得,什麼叫做留待後用,真元不能一股腦用完,那是一個愚蠢的做法。

在年輕道士們的注視下,霍星率先拔出了他的法劍,劍身通紅,像是血染的夕陽,他抖動了一下握著劍柄的手腕,赤紅的火焰憑空出現,在劍身上熊熊燃燒。

緊接著,一陣清吟傳來,第二個拔出法劍的人是顧楠,和霍星一樣,她的法劍也頗為不同,雲遮陽看見了隱隱約約的雷光在劍身上不斷跳躍。

在那個瞬間,雲遮陽忽然就明白了霍星和顧楠故意分開的原因,他並沒有專門去想,只是這個想法突然出現。

或者說,他們拔劍的做法實在太過顯眼,就像準備收割的麥客一樣。

其他的道士也是一樣,全部都有了反應,不少人已經拔出了法劍,他們明白了,這個聯合並沒有因為距離而出現分裂,只是為了方便而已。

就像開渠一樣,首尾兩頭並走,能夠省下不少的力氣。

雲遮陽皺起眉頭,悄悄向後退了一步,手裡也握緊了出鞘的法劍。

陣法的正位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大家本就已經有些急躁了,再加上之前法術之戰的催化,還有如今霍星和顧楠的陽謀逼迫,場間的氛圍已經變得很緊張,雲遮陽可不想被他們影響。

這是一個關鍵的時候,任何其他的雜念,都可能會對接下來的事情發展產生深刻影響,所以雲遮陽必須小心。

於是他向後退了一步,然後又退了一小步。

就在雲遮陽退出第二步之後,第一個出劍的道士誕生,令人吃驚的是,這個人不是霍星,也不是顧楠,更不是陳素,而是那個不知道名字的瀛洲湖道士。

並且,劍尖直指雲遮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