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不斷地前進,土路從最開始的狹窄變得寬闊起來,又從寬闊變得狹窄。
後山之中,夜色也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化,從原本的濃厚,變得稀薄起來,眼看黎明已經過去,最東邊的天空已經從黑色變成暗紫色,第一縷光芒將從那裡照耀過來。
當然,散修隊伍依舊前進著,幾百號人在後山之中穿梭著,走了大概半個時辰的時間,終於看到了陣法的邊緣。
不出所料,雲遮陽早在第一個散修輕呼出聲音的之前幾十步的時候,就聽見了幾十道粗重的喘氣聲音,但他並沒有聲張,只是接著和散修一樣趕路。
“啊!那裡真的有人看著!”
雲遮陽接著向前,終於聽見了一聲輕微的驚呼聲音,他立馬伸手,同時蹲下,剩下的散修因為都齊齊蹲下。
幾百雙眼睛一動不動的看向那陣法邊緣,淡藍色的光芒之下,幾十道人影來回走著手中並沒有什麼符的蹤跡。
但是,沒有人敢輕舉妄動,雲遮陽也是一樣,他並不覺得這些人會沒有符,在之前經驗的加持之下,這是一個很自然的想法。
“奶奶的,這老傢伙真的對我們設下埋伏了,他這是真的想要我們命啊。”趙沾眉頭微微皺起,接著說道,說話的聲音故意高了幾度。
雲遮陽點點頭,並沒有說些什麼,只是靜靜地注視向陣法的邊緣,同時暗地之中注意著其他散修的動靜。
“看這些傢伙,早早就守住了,他們不讓我們出去,還殺了我們不少兄弟,估計,本來就是想要困死我們!”
劉海趁著這個機會,接著輕聲開口,雖然是對著雲遮陽說的,但是實際上是對所有人說的。
散修們開始輕聲議論起來,不少人甚至已經開始輕撫手中的長刀。
“沒辦法了,這裡居然已經有了這樣的情況,咱們只能去找其他的散修們了。”雲遮陽輕聲說道,說話間已經直起身子。
散修之中的議論瞬間小了下來小,他們直勾勾看著站直身子的雲遮陽。
不遠處的侍者自然也察覺到了雲遮陽的動作,他們並沒有什麼動作,只是朝著雲遮陽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卻並沒有做些什麼,只是接著把守住。
“這些傢伙,還真的是想要困住我們!”
王山忽然聲音提高,接著這樣開口道,也不知道是配合雲遮陽,還是真的只是自己感慨。
雲遮陽也不是特別清楚,但是他這句話最起碼是開了一個好頭,散修們也都這樣附和著站起身,向著那些侍者昭示了自己的存在。
停留只是一刻,雲遮陽就轉身向著另一處散修所在的地方走去,他們行走所帶來的聲音雲遮陽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這說明他們也碰到了一樣的處境,現在過去,說不定兩撥人還可以相互碰見。
趙沾看著雲遮陽離開,也不敢耽誤,當即招呼上劉海幾個人離開,其餘的散修也不懈怠,紛紛向著另一撥散修所在的地方走去。
“見到了,我們說什麼,用不用和他們先交涉一下?”趙沾跟在雲遮陽旁邊,對他輕聲問道。
雲遮陽搖搖頭道,“不用,他們看到了這些守住陣法邊緣的侍者,也知道了那個杜白會怎麼對待他,咱們只要走著就行,自然會碰到他們,他們也自然會和我們一起的。”
趙沾點點頭,接著開口道,“也是,不知道他們那邊的損失怎麼樣。”
雲遮陽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道,也沒有再說些什麼。
實際上,他倒是有些擔心孟語狂,雖然在散修之中,那老頭子的實力已經算非常厲害,可是杜白的這些侍者居然有著這些精度不錯的符,這就難說了。
心中這樣想著,雲遮陽臉上倒是沒有浮現出太多的不安或者是其他什麼神色,當然不僅是他,其他的散修也是一樣,縱然深陷如此的處境,他們還是和之前一樣,並沒有太多的慌亂浮現。
對於他們來說,慌亂只是一個內心的感覺,將他外化於表面,是很多散修不會去做的,也沒有必要去做,他們這些散修擅長的是在最危機的那一瞬間爆發情緒,而不是尋常時刻展現。
眾多散修在後山之中走了一陣子,林間的氣溫開始上升,夜間的寒風開始隱匿,四周的樹木也不再是視野之中的一團烏黑,而是顯露出原有的棕褐色。
散修們自然感知到了這份變化,黑夜到白晝,他們的內心卻並沒有一絲的放鬆,反而越發的忐忑起來,那個叫做杜白老散修所說的午時越發接近,這讓很多散修陷入慌亂之中。
雲遮陽自然免不了一陣慌亂,但是他穩住心神,抬頭看去,樹木的蔥綠也展現出來,烏黑的天空在最東邊已經成了一片紫色。
“應該就是這裡了,他們可能馬上要到了。”雲遮陽收回目光,停下腳步,目視前方樹林,對著趙沾說道――他聽到了一些OO@@,穿林過樹的聲音。
眾多的散修也隨著雲遮陽的停止而停下腳步,他們目光一致,向著雲遮陽所觀望的地方看去。
片刻之後,那裡面的樹林忽然一動,帶起一陣OO@@的聲音,緊接著就是幾個身影出現在眾多散修面前,連帶著數百道身影在後方搖晃,在微弱的晨光之中看上去就像是在林間躍動的石頭一樣。
“沒想到,你居然還活著,咱們可是又見面了。”雲遮陽上前幾步,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略顯疲憊的孟語狂。
孟語狂冷哼一聲,接著將腰間的長刀扶正,“真是有緣,你也活著,我看你混得還不錯嘛,這麼多人跟著你。”
雲遮陽並沒有接著說什麼,只是擺擺手道,“你也不賴嘛,這些人,應該都是跟著你的吧?”
孟語狂停頓一下,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深深看了一眼雲遮陽,並沒有再做什麼。
兩個人沒有再接著說些什麼,可是兩邊的散修卻並不是這麼安靜,兩波散修幾乎是在見面的同時就混成一片,和自己的朋友打著招呼,原本安靜的林間一下子變得吵鬧起來。
雲遮陽看著和一些陌生散修聊得熱火朝天的趙沾幾人,心中有些佩服他們的交際手段,他接著看向對面不言不語的孟語狂,卻突然感到有些不對勁。
這個老散修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奇怪,強裝的鎮定之下,湧動不知從何而來的擔憂和不解。
“怎麼了?”雲遮陽眉頭微微皺起,同時對著孟語狂問道。
孟語狂沒有說話,只是向著自己身後指了一下。
藉助微弱的晨光,雲遮陽向著孟語狂身後看去,他看到了交匯的散修隊伍,也看到了,那些位於散修隊伍最後,在陰影中半蹲的散修,他們並沒有加入這場會面。
“他們這是怎麼了?”雲遮陽有些好奇的問道,可是心中卻有一股熟悉的不安開始蔓延,好像酷夏的野火一般。
孟語狂神色變得有些低落,接著開口道,“也許你應該自己去親自看一下。”
雲遮陽頓了一下,接著開口道,“也行,那你帶路吧。”
孟語狂語氣有些低沉的“嗯”了一聲,然後轉身帶著雲遮陽前往那片陰影。
兩個人穿過偌大的散修隊伍,經過一陣嘈雜之後,終於來到了那些半蹲的散修身旁。
在看到那些散修的第一眼,雲遮就感到一股強烈的頹敗氣息撲面而來,這種感覺對他來說,可以說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可能是察覺到背後有人靠近那些半蹲在地上的散修們紛紛站起。
這使得那些躺在他們身前的散修露出面容,也叫那股頹敗的感覺如同河流一般拍打在雲遮陽和孟語狂身前。
在那些原本半蹲的散修身前,四五個散修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面色蒼白,他們無一例外都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右手齊肩而斷,鮮紅的血把地面都染紅了一些。
“這是怎麼回事?對面有高手嗎?”雲遮陽眉頭緊緊皺起,對著孟語狂問道,他並不是很想挑明,或者說,雲遮陽有了一些恐懼。
孟語狂眉頭一挑,似乎沒有想到雲遮陽會這麼說,接著開口道,“你在和我開玩笑嗎?看看他斷手的地方。”
雲遮陽輕吸一口氣,然後湊近去看。
那些斷手散修的右肩殘袍之上,線頭蜷曲,像是被什麼東西燒灼了一樣。
雲遮陽心中震驚,他現在清楚地把一系列的東西連接起來,頹敗的感覺,齊斷的右手,還有著燒灼的痕跡,全然指向一個最近在赤縣神洲鬧得沸沸揚揚的東西――物魔。
“你們先離開吧,這裡我們兩個看著就行。”孟語狂似乎看出了雲遮陽的震驚,抬手將幾個看守傷員的散修遣散。
那些散修高興的點點頭,便徑直離開,找著自己的熟人去說笑,並沒有停留的意思。
“這是物魔,這裡居然有物魔,為什麼那些散修沒有什麼緊迫感呢?”眼看那幾個散修遠去,雲遮陽皺著眉頭,對著孟語狂問道。
孟語狂輕哼一聲,接著說道,“那些散修沒有多少人見過,還以為是那個杜白的法術或者陣法的緣故呢,他們可沒有往物魔身上想。”
“杜白?這裡的物魔和杜白有什麼關係嗎?”
雲遮陽有些疑惑,他不明白那個年老的就像一個乾癟豆子的老頭子能和物魔有什麼關聯。
孟語狂輕吸一口氣,指了一下昏迷的那幾個散修,接著說道,“我們遭遇的那個物魔,就是杜白的一個侍者變化的,這幾個傢伙,在和他交手的時候,被黑色火焰沾染了,他們反應倒是很快,直接揮刀斷手,要是再慢上一些時間,可就麻煩了。”
雲遮陽眉頭皺起,他感到更加強烈的慌亂,伴隨著更加濃厚的疑惑,“那隻物魔呢?還在那裡嗎?”
孟語狂搖搖頭,接著說道,“當時那裡亂成一團,那個物魔無差別到處進攻,我們只顧著逃跑,沒有看那裡發生了什麼,不過,在進入後山之前,我聽見了杜白的聲音。”
“看那邊的動靜,早就消失不見了,應該是解決了,這杜白究竟是什麼人,居然能夠降伏物魔。”雲遮陽朝著另一處的散修住所看了一眼,開口道。
孟語狂對此不置可否,也並沒有說些什麼。
“這裡為什麼會有物魔呢?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那些光明神教的客卿去哪裡呢?”雲遮陽心中的疑惑接踵而至。
孟語狂朝著雲遮陽頗有意味地看了一眼,接著說道,“物魔怎麼出來的,我並不知道,但是,那些光明神教的客卿,早就在昨晚宴會開始的時候,就被杜白遣散回神殿了,你要說他們之間有沒有什麼勾結,我就不清楚了。”
“這回可是難辦了,被陣法困住,還有物魔,對方又有符,看來,咱們只能等到午時了,看看那個杜白究竟在耍什麼花招。”雲遮陽輕嘆一口氣,開口道。
孟語狂點點頭,卻並沒有說什麼和兩人正在進行的話題有什麼關係的話語,反而沒來由對著雲遮陽說了一句,“我有時候,真的不知道有關你的那些傳言,究竟是真是假。”
雲遮陽雖然有些意外孟語狂說這句話,但他明白這個老散修什麼意思,於是他接著開口道,“傳言而已,信不信看你自己,不關其他任何人的事情。”
孟語狂沒有再說什麼。
雲遮陽抬起頭看了一下天空,發現最東邊天空的那抹紫色已經開始向著整個天空蔓延,他摸了摸腰間的刀柄,接著問道,“這些傢伙,要怎麼辦?”
他當然說的是那幾個躺在地上,仍舊昏迷不醒的散修。
“活不久了,就算活下來,午時一到,天知道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孟語狂語氣平淡的說道,聽不出什麼情感上的變化。
雲遮陽輕嘆一口氣,接著開口道,“那他們怎麼辦?”
這一次,他指的是那些分散在林間各處,和自己的同伴有說有笑的散修們,他們看上去似乎並不擔憂自己的處境。
“你來和他們說吧,這麼多人,我可說不了什麼。”孟語狂留下這麼一句,然後自行離開。
雲遮陽抬頭看去,發現陽光已經照入林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