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在悄無聲息之中到來,將整個世界全部都籠罩在一片橙紅之中,顯得寧靜柔和。
可是,中土聖山的山脈外圍,卻並不是一片的沉靜,盔甲的撞動和馬匹的嘶吼,以及樹葉的簌簌聲,都不絕於耳。
一陣陣的塵土也隨之向著高空飄搖,好像永無止境。
主峰的高空之上,四團黑氣靜靜漂浮著,沒有什麼聲響,也並沒有向著四方蔓延,只是在黃昏之中氤氳,似乎並沒有注意到眼前的道士和士兵。
就像幾團尋常的,只是過分大和過分低的烏雲一樣。
可是,所有的道士們,還有士兵,他們都知道的是,這黑氣氣團,卻並不是真的像表面上這樣安穩。
在他們眼裡,此刻的黃昏,也並不是如表面那般的平靜。
“為什麼首座要讓這些玄甲軍和赤龍騎先走?”許清寒站在黃昏樹蔭之下,看著眼前不斷朝著山脈深處走去,離開兵營的士兵,對著旁邊的雲遮陽問道。
還沒有等到雲遮陽回覆,阿芒率先搶過話鋒,而後說道,“當然是因為,無論是玄甲軍,還是赤龍騎,比起我們道士來說,趕路的速度還是很慢,如果我們一起出發,是匯聚不到一起去的。”
許清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接著問道,“那為什麼不叫所有士兵全部出發呢,我看好像只有三分之一不到的士兵。”
“那是因為,太多的士兵在山脈裡面一起趕路,狹窄的山路承受不住,而且,先於我們出發的這一批,只是先頭部隊,他們負責為之後的大隊伍開路。”
阿芒依舊耐心解釋道,並沒有什麼不耐煩的意思。
“嗯,而且首座他們說了,這一次,中土聖山的整個山脈中都潛藏著被兇獸聚集而來的妖兵,他們去開路,也算為我們前去主峰的路程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這一次,是雲遮陽開口回應。
阿芒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贊同地點了點頭。
“我們坐這幾艘法器飛過去,不就行了?”許清寒還是有些不解道,“幹嘛這麼麻煩?”
阿芒搖搖頭,她並不知道怎麼回答許清寒。
雲遮陽長吸一口氣,接著道,“由於中土聖山地勢陡峭,再加上高空的那幾只兇獸,飛行法器多半不會啟用,應該會有高級道士御劍,或者御空送我們過去。”
“而且,為了保險起見,不僅高度不會太高,飛行的路程,應該也不會太遠,距離主峰之頂的最後的一段路程,我們這些,低階道士,應該要自己走了。”
阿芒臉色陰沉的點點頭,許清寒也少見的,眉頭之間顯露一絲不安。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許清寒接著問道,雲遮陽和阿芒相視一眼,同時搖了搖頭。
“我猜,應該會在玄甲軍和赤龍騎的開路隊伍之後,但是,會在大部隊之前。”
第四道聲音在三人身後響起,顯得溫婉動人。
“蘇瓊,你來了!”
阿芒瞧見來人是蘇瓊,當即顯露出喜色,但是很快,她臉上的笑意就消散一半。
“你怎麼也跟著來了?”
阿芒指著在蘇瓊身後探頭探腦的劉青山,沒好氣道。
“怎麼著,來不了嗎?”劉青山不甘示弱,接著回擊道。
阿芒見他還敢回嘴,正要開口,卻被蘇瓊攔住,“別管他,咱們只是自己說話,用不著和這種人多說什麼。”
劉青山聽得此言,斜瞥一眼,不再言語什麼,只是自己走開,站到雲遮陽身旁。
阿芒點點頭,又看見劉青山等動作,也不再罵,只是接著問道,“你剛才怎麼那麼說,有什麼依據嗎?”
這個問題將雲遮陽和許清寒目光也同樣吸引而去,三人的目光霎時間聚集在蘇瓊身上。
“當然是聽到首座他們這樣說了,不然你以為,以我家瓊兒的腦子,這種事情,可是想個三天三夜也想不明白的。”
還不等蘇瓊回答,劉青山率先開口道,同時對著蘇瓊等人投向一個你懂得的眼神,好像並沒有認識到自己的話語出了什麼差錯。
阿芒忍不住輕笑一聲,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著眼前的劉青山,許清寒眉頭微微皺起,而後又瞬間舒展,但也並沒有說什麼。
蘇瓊則是眼睛微微眯起,形成一個危險的弧度,直勾勾盯著劉青山,就像一個即將等待狩獵的獵手一樣。
雲遮陽作為距離劉青山最近的道士,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面色如常,但是心中早就對劉青山的“巧舌如簧”,頗為佩服和震撼。
“瓊兒,你別這樣看著我,我害怕……”
後知後覺的劉青山,在四個年輕道士的注視之下,終於感覺到氣氛的一絲不對勁,對著蘇瓊試探道。
“害怕就管住你的嘴,你再多說一些沒用的,我就不客氣了!”蘇瓊嬌喝一聲,對著劉青山警告道,語氣刻薄,和之前的溫婉樣子可以說是,大相徑庭。
劉青山訕然一笑,算是道過歉,他收起自己之前的吊兒郎當姿態,並不再說些什麼,只是站在雲遮陽身旁,對著雲遮陽投向委屈的目光。
“你別這樣恩將仇報行不行……”
受不了劉青山}人目光的雲遮陽對著劉青山說道,同時轉動一下身子,不去看他的臉龐。
劉青山見雲遮陽這樣,當時就變得笑呵呵的,臉上的陰鬱頓時一掃而光。
蘇瓊瞧見他這個樣子,白了一眼,並沒有接著說什麼,阿芒則是捂嘴一笑,許清寒微微一動,卻並沒有說些什麼。
“我試過了,這小子喜歡女的,看來是不愛我這樣的美男子,有的人,可要抓緊了。”劉青山眼神朝著許清寒的方向掃了一眼,口中卻故作漫無目的道。
蘇瓊蹙起的眉頭這才微微散開,嘴角露出一絲欣慰笑容,阿芒也是撤下手掌,對劉青山的敵意明顯減少。
只有許清寒,卻還是一臉的平靜,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劉青山這句話的意思。
“說什麼呢你,能不能說點正經事情。”
急於岔開話題的雲遮陽思索片刻,對著劉青山故作怒氣道。
後者果然當場上鉤,直接回道,“這不是正經事情,那你說,什麼算是正經事情?”
眼見劉青山上鉤,雲遮陽當即鬆了一口氣,將身子轉回,對著蘇瓊問道,“那兇獸這一次的黑氣,還是不可侵擾,無法勘察嗎?”
“這倒不是。”蘇瓊眼神古怪的看了雲遮陽一眼,但還是回應道,“聽我們紫若首座說,這一次的黑氣,只是兇獸聚集驅使妖兵的手段,並不如上次的棘手。”
“這就好,看來這一次,應該能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雲遮陽點點頭,而後輕聲說道。
“那可是,這一次有先頭部隊探路,還是赤龍騎和玄甲軍的精銳,又有大部隊殿後,還有八個首座在場,這一次,應該會比上一次在那個洛川城的地方,要好上不少。”阿芒奪過話語,開口說道。
蘇瓊連連點頭,似乎很是贊同這個觀點,劉青山也是順著蘇瓊的樣子,連連稱是,許清寒還是安靜站立,似乎並沒有參與這場對話。
“不一定。”
雲遮陽眉頭皺起,緩緩開口道,他和其他三個年輕道士的想法並不相同。
“我也覺得,不一定。”
一直沉默少言的許清寒忽然開口,在雲遮陽說完之後。
空氣中先是一片沉默,而後就是一股奇特的氣氛迅速開始蔓延,就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根本攔不住,一發不可收拾。
這股氣氛來源於阿芒,蘇瓊,還有劉青山三人的眼神,他們三個人的眼神各有不同,卻全部朝著雲遮陽和許清寒聚集。
劉青山的眼睛眯起,嘴角微微翹起,臉色玩味十足,好像下一刻就要大笑出聲,並且似乎已經將雲遮陽和許清寒兩人全部看透,通身透出一股“我懂得”的感覺。
蘇瓊倒是並沒有像劉青山那樣,她只是朝著雲遮陽和許清寒兩人投以一種古怪複雜的眼神,雲遮陽從中看到了一絲“祝福”的意味,這讓他更加的難堪。
至於阿芒,她的表情最是平靜,但是眼神卻是最肆無忌憚的那一個,她略帶期待和玩味的眼神,幾乎將雲遮陽和許清寒從頭到尾看了一個遍,將這股使得雲遮陽感到尬尷的氣氛推到了頂端。
“我看著天色有些晚了啊。”
良久的沉默和尷尬之後,雲遮陽立刻張口說道,將即將就要醞釀而出的話題扼殺在搖籃之中,並且直接岔開,不過語氣卻顯得有些生硬。
但是,他這句話,卻是實打實的事實,在談話之中,年輕道士們並沒有發現的是,黃昏已然退去,夜色早已緩緩登場。
“那我就先回去修煉了,明天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還沒等到其他人反應過來,雲遮陽即刻邁開腳步,直接朝著渡船的方向走去,不帶絲毫的猶豫。
阿芒等人,包括許清寒,還沒有反應過來,雲遮陽已經快步向外走出十幾步,那一股奇怪的氣氛在瞬間支離破碎,不留一絲痕跡。
等到阿芒等人回過神來,朝著雲遮陽呼喊之時,後者已經走到渡船之前幾十步的距離。
對於阿芒和其他的人,頗具焦急色彩的呼喊聲,他此刻只想著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回到自己的房間裡。
可是,就在雲遮陽快步走到渡船舷梯之前,就要登上渡船之時,一道眼神透過單薄的夜色,如尖刺一般紮在他的後背之上,帶來一陣恍惚和不安。
雲遮陽驟然轉過頭,只看到茫然一片的夜色,以及快步跟上的許清寒幾人。
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