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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鬆手!疼!鬆手啊!”

“饒命,饒命啊,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啊啊啊啊啊啊!”

城門處傳來不停歇的慘叫討饒聲,王難得揪住一個穿着安西軍軍服的丘八,死死抓住他的長髮,用力在地上拖拽!

那人疼得哇哇叫,連滾帶爬的跟在王難得身後,模樣十分狼狽。

而幾十個張三城守捉的唐軍士卒,都端着臂張弩,結陣瞄準着王難得的背影,投鼠忌器不敢射擊。眼前的一幕實在是太具有視覺衝擊,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守捉使,像條狗一樣被人揪住求饒,讓他們嚇得不輕。

當然了,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還有個重要原因,就是銀槍孝節軍這邊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披掛上馬,準備沖陣了。很明顯來者不善的樣子。

只要方重勇一聲令下,一場唐軍之間的內訌就不可避免!

王難得將那人拽到方重勇面前,一腳將其踢翻在地,將其踩在地上。此人半張臉都在沙子裡面,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節帥,這傢伙就是鄭德詮!當初就是這個龜兒子攔着,不讓某麾下信號旗的兄弟去焉耆鎮。

說話口氣還囂張得很!”

王難得一臉煞氣說道。

對於唐代的丘八來說,永遠不要低估他們搞事情的能力;當然了,也永遠不要高估他們的道德下限。能用刀子的時候他們絕對不動拳頭,能動拳頭的時候他們絕對不動嘴皮子。

方重勇輕輕擺手,王難得這才將腳從鄭德詮背上挪開,站到他身邊,手放橫刀刀柄上。

“你一個小小的張三城守捉鎮將,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阻攔銀槍孝節軍的斥候過境的?”

方重勇伸手拍了拍鄭德詮露在外面的臉詢問道,語氣冷漠中帶着質疑。

鄭德詮剛剛想伸手把身體支棱起來,王難得一腳踩到他背上,大聲呵斥道:“老實點!誰讓你起來的!回答我們節帥的問題!”

“你們是誰?憑什麼抓我?我要見高都護!等高都護來了……”

鄭德詮還想再說,卻發現王難得的腳已經踩到他後脖子上了!現在自己整張臉都在沙子里,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去把那些持臂張弩的丘八都給本節帥叫過來。”

方重勇對身旁的何昌期說道,並沒有讓王難得鬆開腳。鄭德詮被整到這個程度都不肯說出內情,必定是有所依仗聽命行事,而不是他本人肆意妄為。

如果不能在此立威,那自己在安西都護府就沒什麼威信可言了。

本想留此人一命,看來為了震懾安西軍,殺雞儆猴,不得不拿這個人開刀。

可惜了。

方重勇心中暗暗嘆息,做人就是這樣,霹靂手段顯菩薩心腸。想在西域辦成大事,那就不能有過大的雜音,更不允許唐軍中有人跟自己對着干。

鄭德詮未必有大罪,就算有罪,也是罪不至死,可誰讓他運氣不好呢?

不一會,更多的張三城守捉的士卒出來了,而剛才手持臂張弩的親兵,也被何昌期喊了過來,一個個都緊張得手握刀柄,又不敢造次。

“某乃是朝廷任命的西域經略大使方重勇,總攬安西北庭的政務軍務。之前你們不讓其他唐軍部曲過境,究竟是誰下的軍令?”

方重勇環顧一眾士卒,面色平靜問道。氣勢逼人,不怒自威。

“回方大使,是,是他下的軍令。”

有個膽子大的士卒,指着趴在地上,後脖子被王難得踩着的鄭德詮說道。

“安西都護府的軍令,你們手裡有么?有就去城裡拿。”

方重勇一臉冷漠下令道。

眾人面面相覷,這玩意他們沒見過啊,都是聽鄭德詮的吩咐。其實這也是常態,很多時候基層丘八,都是聽上頭怎麼說他們就怎麼做,壓根就不知道軍令這種東西。

“去個人,把張三城守捉的將校都給本節帥找過來。”

方重勇對何昌期吩咐道。

不一會,事情徹底鬧大了,一個二十多歲文官打扮的年輕人,領着一眾丘八出來了。他看到方重勇之後微微一愣,顯然是見過方重勇的,隨即叉手行禮詢問道:“可是方節帥當面?”

“正是本人,伱是何人,看樣子不像是行伍出身。”

方重勇面色疑惑問道。

這傢伙細皮嫩肉的,怎麼看怎麼不像安西這邊的丘八!說他是副守捉使,也沒人信啊!

“在下是安西都護府節度判官李棲筠,在焉耆鎮公幹。某恰巧在張三城守捉查驗公函,尚未返回焉耆城,不知道方節帥如此大動干戈……所為何事呢?”

李棲筠也是搞不懂方重勇想幹啥,他並不是安西本地人,而是長安委派到這裡的官員,趙郡李氏西祖出身,定着六房之一,家世煊赫。

李棲筠受朝廷委派來此,一半是幫高仙芝做事,另外一半,也有監視高仙芝的意思。

節度判官是節度使幕府內的官職,是唐代特派擔任臨時職務。一般都是官員本人奏請外放,輔佐節度使掌管文書事務。

因為這個時代,不存在節度使造反,所以節度判官都是朝廷直接任命。

而中晚唐的時候,就不一定是這麼回事了。那個時候的藩鎮,根據性質不同,有的是朝廷任命,有的則是節度使直接在本地聘請。

“張三城守捉攔截我麾下直屬部曲過境,本大使正在查驗這一道軍令是誰下的。李判官是安西都護府里的僚佐,你知道這件事么?”

方重勇語氣不善的詢問道。

李棲筠想了想,輕輕搖頭道:“聞所未聞。”

他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只不過不想蹚渾水,也不想替高仙芝遮掩。

“聽到了吧,你還有何話說?”

方重勇看着狼狽趴在地上的鄭德詮質問道。

“某……某要見高都護!”

鄭德詮十分硬氣的回答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等高仙芝來了,他就解套了。

“段十將,你說說看,唐軍軍法之中,假傳軍令是什麼罪?”

方重勇詢問身邊帶着面具的段秀實道。

“回節帥,無故假傳軍令者,殺無赦。”

段秀實用冰冷的語調回復道。

什麼叫“無故”呢?

因為有時候打仗所採用的計策,常常連自己人都要騙,或者迷惑隱藏在軍中的敵軍間諜。這種情況下假傳軍令,就只是戰爭策略而已,戰後無需問罪。

而“無故假傳軍令”,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某部要堅守陣地,但主官怕死,說上面命令所部撤退,結果最後導致戰役失敗。

這種情況,假傳軍令的主官毫無疑問就會被做掉。其他類似假傳軍令,都是死罪。

“行刑!”

方重勇嘴裡吐出兩個字,毫無憐憫。

聽到命令,王難得一隻手揪住鄭德詮的頭髮,另外一隻手拔刀。

噗!

手起刀落,屍首分離。鄭德詮脖子噴湧出的鮮血,濺射了王難得一臉。

指了指王難得手裡的人頭,方重勇環顧四周大聲喊道:

“假傳軍令的鄭德詮已經被就地正法!銀槍孝節軍接管了張三城守捉的防務,城中其他將校,或許還有鄭德詮的同黨,本大使要對你們一一審查!歡迎你們檢舉不法!

何老虎,你帶一隊人馬去焉耆鎮,讓陌刀軍軍使李嗣業來這裡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