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關於立誰為太子的問題,那次小朝會並未開出個什麼明確結果來。反對立壽王為太子的人不在少數。

而關於皇子是不是要外放,更是沒有定論,甚至在此後都沒有更大範圍的討論。

不過,就在小朝會結束的第二天,壽王李琩就被李隆基正式冊封為太子,並勒令即日起搬出十王宅,入主東宮。

這一下,長安的政治格局出現了結構性的變化!從混沌走向分明。

太子可不僅僅是該一個稱號,而是賜予了一整套“半神器”!也就是東宮相關的一切機構!

唐朝時期東宮屬官在前朝基礎上得到了極大完善。

此前,西晉愍懷太子時始設六傅,也就是後來的三師三少,即:太子太師、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太子少師、太子少傅、太子少保。

而自唐代開始,三師三少成為贈官,不再常置,轉而以詹士府負責掌管東宮事務。

詹士府掌東宮家令、率更、仆三寺及左右衛、左右司御、左右清道、左右監門、左右內十率府之政等等,下面的分支機構更是不少,主要負責管理東宮行政事務,可以說是朝廷尚書省的微縮版。

而隋朝時給太子標配的門下坊,此時改稱左春坊;而原來的殿書坊改稱右春坊,它們都是詹士府的內部機構,職能類似朝廷中書省、門下省的微縮版。

東宮所屬還有很多“打雜”的機構,堪稱是“小朝廷”,該有的配置一樣不少,就連太子的伙食都有典膳局專門負責。

這些機構僚屬極多,加起來數量不下數百人。

然而,除了極個別的職務外,其他東宮屬官的權力幾乎為零,而且平日里非常悠閑,待遇也很差。

既然太子無權,那麼為什麼要設立這麼多機構給太子呢?

答案就是:方便太子繼位後,用詹士府的人手迅速接管朝政,不至於被權臣輕而易舉架空。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最先便是來自於這裡。

然而,太子是一個任期不定的職業,其中變數極大。

當太子的人,有的當天就能繼位,而當了四十年卻依舊是太子的,歷史上也不乏其人。當四十年太子那是沒得選,可詹士府里配屬的官僚,也能安安分分,當四十年什麼權力都沒有的“預備大佬”么?

這便是詹士府設置的微妙與矛盾所在。

這些僚屬官進了東宮,就好像進入了官場的牢籠,他們只能靠着一心一意的輔佐太子,盼着現在的皇帝快點退位,自己才能飛上枝頭變成孔雀。

所以比起將皇子外遷出長安以外的風險,立壽王當太子也就那麼回事,不值一提了。太子雖然被稱為“國本”,但又不是不能換!壽王今天是太子,不代表他永遠都是太子!在他之前,都有兩個倒霉蛋了。

除了壽王被立為太子,並搬遷住進東宮以外。

此前李亨謀反造成的餘波,也“如期而至”,比預料中的還猛烈許多。

御史中丞張倚,因教子無方,被罷免,外放為上州刺史。

他的職務由鄭叔清接任,與此同時,鄭叔清還被授予黜陟使,負責督查長安周邊百官,算是徹底擺脫了“逢人叫乾爹”的窘境。

這個官職可以直接罷免六品以下官員,先斬後奏。也就是說,鄭叔清在“巡查”的時候,可以不上報宰相,而直接處置一些他認為違法犯忌的官員。

這種“處置”,可以是罷官,可以是入獄,甚至可以直接處決,然後再將結果報上去就行了。

當然了,朝廷的官職如何且不說,給的差事,絕對是有好有壞,不會讓一個人把好事都佔盡了。

鄭叔清因為“救駕有功”,雖然手裡握着一個“黜陟使”的差事,但他手裡還有幾個常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惡差事”。

首先便是“木炭使”。

天氣漸寒,長安城內皇城及官署對於木柴、木炭等物的需求急劇上升!而且缺口數目巨大,需要專人負責組織民夫去砍樹,運輸,燒炭,然後將木柴和木炭裝入庫房以輸送皇宮和下發給百官。

其次是“采市銀使”。因為揚州漕運停擺,導致長安物價暴漲,所以朝廷急需向河北等地採購“重貨”,即:不太方便運輸的貨物。此類重貨多半都是糧食、木柴等物。

而朝廷當然不能直接去河北搶糧食搶木柴,所以就需要使用“和市銀”發到當地州府和縣衙,讓當地官府想辦法,用“和市銀”這樣的“輕貨”去購買當地“重貨”。

簡單說,就是對外輸出通貨膨脹。

采市銀使就是負責從嶺南地區產銀區收取銀子當賦稅,然後將這些碎銀子熔煉成銀餅,刻字入庫,然後再下發到各地,主要是河北地區,再將當地重貨運到長安,管理一條龍的相關事務。

這個差事看起來再簡單不過,但把鄭叔清身上三個差事加起來放一起仔細看看,稍加思索就知道事情很難搞了。

允許罷免不聽話的官員,為皇宮和官署及百官提供薪柴,將府庫里的輕貨換成可以吃可以用的“重貨”,鄭叔清所面臨的困難,幾乎是肉眼可見!

這次風波之中,倒霉的並不只是前御史中丞張倚一人,左相張守珪也倒了大霉。

因為張守珪在叛亂髮生後無所作為,而且他所兼管的兵部,更是向城外的南衙禁軍發布了不利於救駕的軍令。因此李隆基將其免職,不再擔任侍中,也不再兼任兵部尚書的職務,而是改為沒有實權的“御史大夫”。

同時給了張守珪一個“嶺南經略使”的差使,接替回京述職的方有德,外放為節度使。

官場中人普遍認為,張守珪之所以被罷相,並不是因為這次“救駕無功”,而是因為很多事情不斷累積,最後壓垮了雄壯的駱駝。不管怎麼說吧,兩位宰相對壘惡鬥的故事暫時告一段落,更懂聖人心思的李林甫獲勝。

李適之接替了張守珪的侍中之職,同時還拿到了原本屬於韋堅的“轉運使”差事,坐鎮洛陽,主持漕運修復工作,並不干擾李林甫在長安城內施政。

沒錯,自從揚州民亂後,江淮運河已經徹底停擺。揚州是江淮地區手工業中心和糧食轉運中心,而參與叛亂的大頭,又是運河沿岸漕工與負責紡織的織工,以及各行各業手工業的色役戶!

一陣鬧騰一陣鎮壓,前面有楊釗刮地三尺雞犬不留,後面有方有德辣手無情痛下殺手。雙鬼拍門之下,把商賈雲集,魚米之鄉的揚州給搞廢了!連帶江淮運河運輸也搞廢了一大半。

李適之接了差事,將要奔赴洛陽公幹。他會從北方的運河開始清理,一路南下清理到揚州,疏通整條路線,保證沿運河州縣的渡口都有人接應,貨運不停。

至於剩下的就沒什麼好說了,參與救駕的人,皆有封賞;救駕不利的人,一個不少,該殺頭的殺頭,該罷官的罷官,該流放的流放。韋堅一家人及臨近旁支更是一個沒跑,全都流放嶺南!

救駕過程中腿都跑斷了的張光晟一步登天,變成了左金吾衛中郎將,這是方有德手下何其昌為他一刀斬出來的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