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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難的一步邁出去,後面的事就簡單很多。

墨臨淵的大殿角落。

剛完成了認親儀式的李平安,端坐在一方矮桌後。

閱讀過帝俊的那些記憶,李平安自是知曉這位上古天帝行事如何霸道,只要帝俊坐着,其他人就必須站着、跪着,不可能與之同坐。

但今日,他主動開口,招呼墨臨淵與陸壓道人一同入座,緩聲道:

“昔日已逝,不復再來,天道已變,難以硬撼。”

李平安緩聲道:

“此間之事,只有你二者知曉,自今日起,吾自是這個新天帝了。

“你們可懂此間意味?”

“懂、懂!”墨臨淵連忙點頭。

陸壓道人目中滿是苦澀,低聲道:“父親,您……您受委屈了。”

“坐吧,能得今日已是莫大機緣,不必如此作態。”

李平安體內那股帝俊氣息緩緩收斂,元神小人兒也是輕輕鬆了口氣。

一直去扮演這種霸主級人物,自是很容易露出破綻;但在邏輯上繞一圈,反過來扮演自己,那就沒啥問題了。

他道:“這天地間的主角終究還是成了人族,當年吾費心壓制、不介意背負惡名,還是敵不過天道謀算,這個李平安沒幾分本事都能成天帝,着實令吾唏噓。”

陸壓道人低聲問:“父親,母親……”

李平安緩緩搖頭,簡單說了內天道之事。

他將自己代入帝俊的視角,言語中也多是唏噓感慨,所說的話也沒有半點虛假。

片刻後,當陸壓道人知曉內天道已徹底同化羲和的殘魂,他不由放聲痛哭。

這般大能,本該道心堅如磐石。

但陸壓道人的執念就是如何救回母親,而今聽聞母親沒了復生之機、就算復活了也只是天道傀儡沒有半點自我,一時竟是萬念俱灰。

李平安皺眉道:“莫這般作態。”

“是,”陸壓道人立刻止啼。

李平安看向那個墨臨淵,緩聲道:“去備些酒水。”

“哎!是!”

墨臨淵扭頭就跑,自是知曉這對‘父子’有事要談。

陸壓道人主動布置了一層結界,李平安閉上雙眼,讓自身氣息徹底‘恢復’成人族鍊氣士的模樣。

陸壓道人贊曰:“父親這般,當真與那李平安一般無二了。”

“我本就是李平安。”

李平安睜眼看向陸壓道人。

“是,”陸壓道人連忙點頭,“父親您本就是李平安。”

“以後你可以把李平安看做是我的轉世,”李平安喃喃道,“還需想個辦法騙過三清……他們竟一同得了成聖機緣……”

陸壓道人問:“孩兒能為您做些什麼?”

李平安微微搖頭,緩聲道:“吾會儘快與這個新天帝融合,以後行事也會完全遵照人族之立場,此間諸事瞞不過天道,但天道知曉並不等同於三清知曉,伱就不必為吾操心了。”

“唉,都怪孩兒無能……”

“你已做的很不錯,”李平安輕飄飄地揭過話題。

自己不知曉具體的事,盡量不去多提。

他緩聲道:“與吾說說此間諸多勢力,以及這天地間的高手如何,先入座吧,以前的舊規矩也都要改掉了。”

“是!孩兒遵命!”

陸壓道人連忙點頭,端坐在矮桌側旁,開始講述如今天地的格局,以及天庭被推倒後出現的諸高手。

李平安聽着陸壓道人版的人族崛起之路,時不時地點頭、搖頭。

等陸壓道人講到此次厄難尊者與他聯手謀算之事,李平安道心也是一陣抽搐。

此間最荒謬之處就在於,厄難尊者根本不知內天道具體為何,也不知他將香火導給帝俊,到底會發生啥事;

本着便宜誰都不能便宜人族天庭的原則,厄難尊者就這麼幹了!

這個西方教的二弟子是真該死啊。

李平安聽罷許久無言,而後輕輕嘆了口氣:

“吾兒,這個厄難當年還只是個小修者時曾來天庭拜謁,當時他就試圖充當說客,讓吾接納西方教為天庭臂助。

“沒想到時至今日,他已成這般禍患。”

陸壓道人怔了下,隨後忙道:“確實是禍患,站在人族的角度來看,他是千刀萬剮一萬次也難贖罪。”

“他斗不贏天道。”

李平安道:“按你剛才所說,闡教已是下場護持人族,主天地對你而言已非善地。”

“父親,”陸壓道人立刻道,“西方教把控着香火來源,若孩兒這般突然退走,內天道豈不是會直接敗給外天道?”

李平安問:“你所求為何?可達成了?”

陸壓道人頓時笑了。

他嘆道:“孩兒心愿已了,確實無所求了,接下來就是輔佐父親,再開闢下一個盛世!”

“有心了。”

李平安心念一動,猶豫要不要給陸壓道人畫個餅。

畫餅畫得不好,可能適得其反。

但他扮演帝俊的目的,不就是想支走陸壓與上古天庭舊臣?

李平安緩聲道:“下一個盛世屬於天道與人族,吾兒也需早做準備,莫要被人族惦記上,此間之事吾自會慢慢盤算,待新天庭立起,將你改頭換面、接入天庭,也好你我父子團聚。”

“父親,接下來孩兒暗中離去嗎?”

陸壓道人嘆道:

“孩兒就擔心,若觸怒厄難尊者,他會切斷香火功德。”

“內天道還有何用?”

李平安微微瞥了他一眼: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如今的性子為何如此優柔寡斷。”

“是,”陸壓道人連忙點頭,“孩兒一切都遵父親旨意。”

“也不必如此,”李平安道,“你要有自己的主見,這是吾自你幼年就一直教導你的。”

“那,父親,孩兒要帶走您的那些舊臣子嗎?”

“吾哪有什麼舊臣,”李平安微微眯眼,“那些不過是上古天庭餘孽,此事你來決斷就可,無論是用他們去耗損人皇的實力,還是把他們當做今後的籌碼,都對吾有利。”

陸壓道人緩緩點頭,低聲道:“那孩兒就暗中喊上與孩兒關係不錯的諸位大臣。”

“去吧。”

李平安道:“闡教既已下場,有道仙劫威脅的截教自也會入場,此事宜早不宜晚,今日離去後,你我見面需得互稱道友,記住,吾就是這個新天帝。”

“是!”

陸壓道人目中滿是不舍,站起身、後退兩步,又低頭叩首,低頭嗚咽了幾聲,發出了幾聲鳥啼。

李平安並未有任何回應,目光若平靜的湖水,嘴角掛着幾分微笑。

陸壓道人起身注視,隨後轉身化作金光消失不見。

成、成了?

李平安只覺身心疲倦。

‘要不要給軒轅師兄那邊發個信?’

他略微思索,還是斷了這般念想。

此間謀劃,終究不過是他對陸壓和厄難尊者用了離間計罷了,做多錯多。

闡教是去調停百族之戰的,他們只能現身一時,不會一直盯在西洲。

接下來若陸壓自己能退走,就已是緩解了人族一方的壓力。

陸壓的斬仙飛刀實在可怕。

也幸虧,他前兩次出手都是針對人皇,若陸壓將目光放在風后以及其他神將身上,人族很大概率會遭受巨大損失。

若陸壓不只自己退走,還能帶走部分天庭舊臣,瓦解了上古天庭與蚩尤聯軍的聯盟……

那這場苦仗,人族不只能拿下,所付出的代價必然會小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