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森林沒有發生什麼變化。
雖說這裡引發了很多事，皇帝不久之前甚至找到了森林地下的古蛇戰場，但卻並未改變此地的面貌。
因此，身處其中時，還是會感受到一股陰森寂寥之感，偶爾也能看見，一道道鬼魅般的黑影於視線中閃過。
一切種種，仿若鬼蜮。
如果是個普通人在這裡，必然會嚇得渾身戰慄。
但這些對於阿丹妮爾來說，根本構不成影響。
不僅沒影響，阿丹妮爾反而還能利用地底古蛇戰場中，她曾經殘留在那裡的力量，對這片森林有着一個深層次的感知。
於是利用這種感知，阿丹妮爾很快就發現了森林某處的異常。
那是一具屍體。
一具身披古代皮甲，出身於教會軍隊，本該駐守在寶藏附近，眼下卻被割喉殺死的屍體。
森林昏暗的環境下，屍體被繩子勒住腳，倒掛在樹枝上，晃晃悠悠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
只是，當阿丹妮爾出現在他面前時，這具死屍，卻瞬間“活”了過來。
“瞧瞧這是誰來了。”
誇張滑稽的話語從死屍嘴巴里發出，脖子處的傷口還在滲血，乃至臉上鮮血淋漓，讓倒掛的它顯得非常詭異。
“天國的女武神？真是好久不見。身上硫磺味這麼濃，你這是剛殺了多少惡魔？”
“我沒心思和你在這裡浪費時間，沙巴德。”
走到死屍面前的阿丹妮爾面無表情。
“直說吧，費心思將我引到這裡來，你打算做什麼？”
那間被天使守護的房間里，特殊秘法很多，復活儀式只是其中之一罷了，甚至不是最古怪的。
所以說，看似是守護天使透露出的消息，實際卻是有人故意留下的線索。
而現在，線索明顯指向了眼前這具死屍。
死屍本身很尋常，但它已經被某個存在的意識附體了。
阿丹妮爾不會認錯。
它的實際身份其實是，司職懶惰與痛苦的魔王沙巴德。
“伱還是這麼無趣，一點場面話都不會講。”
附體的魔王無意遮掩身份，聞言反而砸吧砸吧嘴。
“真不知道當年主人為什麼總會誇讚你。”
“身為最先背叛路西法的惡魔領主，你竟然還承認他是你的主人？”
阿丹妮爾挑眉反問。
這並不是譏諷，而是有些疑惑。
“惡魔就應該有惡魔的樣子，背叛這種事，在我們看來可是美德。”
倒掛的死屍晃晃悠悠地回答。
說話時，它的眼珠子都掉出來了，卻被它抬手又塞了回去。
“至於為什麼還叫他主人……你不覺得這樣會顯得更有趣嗎？”
阿丹妮爾聞言皺眉。
雖然是宿敵，但包括她在內的很多天使，其實都無法跟上惡魔的腦迴路。
所以現在聽到這種莫名其妙的話，她只感到不理解。
“好吧，我現在對你的無聊印象更加深刻了。”
死屍失望地嘟囔道：“雖然天使們大多都很無聊，但你明顯是裡面比較突出的那個。”
說話時，他將腦袋轉到了身後去，讓後腦勺顯露了出來。
那裡本該被頭髮所覆蓋，可現在卻光禿禿的，隱隱可見頭皮下鼓起一張女性的清秀面孔。
彷彿被頭皮束縛住了一樣，面孔正左右挪動，不斷痛苦掙扎，隨之而來的，是她的五官輪廓愈發清晰。
這一恐怖景象，讓阿丹妮爾看的眉頭緊皺。
但沒一會，她就像是認出了對方一樣，臉色豁然一變。
“你肯定早就看過那復活儀式的知識了。”
背對着她的死屍彷彿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語調含糊地開口道：
“但你，或者說你們天國，顯然沒把那儀式當回事。否則就能發現，那真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手段。”
“奇妙到，死了幾千年的人，現在都能出現在你眼中。”
“只能說，不愧是我偉大的主人，隨隨便便創造出的秘法，都能讓他卑微的僕人受益至今。嘿嘿，然而我卻陰死了他。”
它似乎很得意這件事。
但阿丹妮爾現在可沒心思理會它的絮叨。
目光緊緊盯着那已然掙脫開皮膚的面孔，她的臉色十分僵硬。
雖然統稱兄弟姐妹，但一開始的十四位大天使，並不是擁有一個共同的母親。
只不過是相繼誕生的同一“種族”罷了。
因為只有十四個，所以外人眼中的大天使很團結，但其實，她們互相之間的關係有好有壞。
關係好的親如兄妹，關係壞的，卻視對方為“政敵”。
眼下這張後腦勺內掙脫出的面孔，就是阿丹妮爾曾經一位非常要好的妹妹的心腹。
在天國發生叛亂時，這心腹與妹妹一同死在了“兄長”的手中。
眼下，她卻重現現世了……
“復活像你這樣的天使長是很費力氣的。”
後腦勺被面孔撐的鮮血淋漓，卻不影響倒吊的死屍再次開口嘮嘮叨叨。
“但復活一位天使長的秘書就沒那麼難了。你瞧，從我拿到主人的儀式知識到現在，還不過三個小時，她就已經被我給生了出來。”
“當然，說是這樣說，但我猜你也不會相信事情會真的這麼簡單。”
“所以實際上，在這之前我就已經準備了好幾十年，又等待了好幾十年。”
“直到最近，我才有了把那復活資料竊取出來的機會，弄清其中幾個關鍵點，又把你給……”
這位魔王明顯是個話癆，但說的又不是廢話，而是在不斷解釋此事的合理性。
阿丹妮爾能猜到它到底想要幹什麼，可現在，她的心思卻沒有放在這上面。
眼見血淋淋的面孔掙脫出來後，在貪婪的深吸着空氣，阿丹妮爾忍不住開口問，“你死之前，看到了什麼？”
地獄之王叛出天國時，殺死了六位天使長與他們的嫡系手下，這是所有天使都知道的事情。
但他具體是怎麼殺的，以及此事為什麼會發生，卻沒人了解。
眼下，真相似乎有了浮現的可能，讓之前就心有疑慮的阿丹妮爾，已經迫不及待。
而接下來，她果然聽到了一段，非常具有顛覆性的回答。
“是先知，伯恩先知。”
怨毒的聲音響起，陰森彷彿幽靈。
“是他殺了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