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年初晨和聶凌卓兩人約好和布朗醫生見面，在手術準備就緒之前，家屬和聶凌卓本人必須再一次了解手術的風險係數，並且要求家屬以及本人在手術協議上簽字。

布朗醫生也毫不避諱的講述了手術的危險性，危險是絕對遠遠大過於癒合的可能性，可目前聶凌卓的情況，哪怕是危險，哪怕是更大的危險，他也不能放過這一次機會。

他清楚自己的身體，只要錯過了這一次機會，唯一等着他的結果就是：死亡。

可是依照手術風險係數來看，聶凌卓癒合的可能性也不大，年初晨事先是知道的，可當聽到布朗醫生把手術的所有風險係數擺在面前的時候，一一向他們解釋清楚明白的時候，年初晨簽字的手是萬般抖瑟，根本無從在手術協議上畫上自己的名字。

“布朗醫生……除了這個手術……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年初晨聽起來就覺得是相當的危險，潛意識裡不想讓聶凌卓手術，但又無計可施，除了這個辦法之外，她想從布朗醫生的口中聽到更多的選擇辦法。

然而，令年初晨失望的是，布朗醫生給出的答案卻是否定的。

也是，如果還有其他辦法的話，又怎麼會冒這麼大的風險？

“凌卓……我們談談……我們出去談談。”年初晨心裡七上八下的，總覺得這個是那麼的不妥。

聶凌卓深知她的心思，她遠比他想象中還要緊張和擔心。

“凌卓，我覺得這個手術……太危險了，我們再考慮一下好不好，或許，會有其他辦法的；或許這並不只是唯一的辦法……我擔心你，我真的好怕……怕失去你，怕永遠見不到你……”

縱然，年初晨知曉這麼做一定會讓聶凌卓心裡有負擔，可這一刻，她就是管控不住自己的情緒。

聶凌卓也無從開口勸慰，畢竟，他自己也不確定到底能不能活下來，這個時候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她緊抱在懷中。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事情會弄成這樣？”她真的寧願這個時候受傷生病的人是她，而非聶凌卓，如果是她，她就不用這麼難受的去面對所有一切的煎熬，聶凌卓的病情對她來說就是一大折磨……

聶凌卓聽着年初晨的難受，他心如刀割似的劇痛，卻又是無能為力的，一旦躺上手術台，所有的事情就不由他了。但是，心中有一個念想很深刻，也很強烈，無論怎樣，他會拼盡全力的活下來。

最終，聶凌卓還是選擇了手術，他沒有退路可走，只能選擇這個。

當聶凌卓換上手術服，躺在手術推車上被護士們推入病房時，年初晨是緊緊抓牢着他的手，跌宕起伏的胸膛口充滿了擔心，“你一定不可以有事，不管怎樣，不要丟下我，我會在這兒等你醒來。”

聶凌卓點了點頭，面龐上神情複雜，他沒辦法跟年初晨說“等他”，萬一醒不來，萬一就這樣什麼也沒交代的走了，他最希望的是年初晨能忘記他，真的能重新開始她自己的生活……

聶凌卓手術這一天，聶夫人來了，即便澳洲這邊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只要聶凌卓到了就可以手術，終究，她還是不放心的。

聶瑜則是留在國內照顧聶珊珊的同時，也在等着聶凌卓的好消息，希望他能平安無事的回去……

手術的時間很長，一如之前布朗醫生所提醒的，手術很複雜，需要花費一定的時間，可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尤其還超過了預定的手術時間後，年初晨心臟的跳躍已然越來越加速，更是按捺不住的恨不能此刻就進去手術室，想要一瞧究竟，聶凌卓現在到底怎麼樣了，彷彿她陪着聶凌卓才能稍許放心一點。

“坐下吧，凌卓不會有事的，從小凌卓福大命大，每一次遇到危險的時候，總能逢凶化吉，這一次也不會例外，他會沒事的，一定會好的。”聶夫人知道年初晨忐忑不安的心情，開口讓她坐下。

再一次和聶夫人見面，年初晨沒有心思去計較和聶夫人以前發生過的種種，但毫無疑問的是，她們之間有很深的芥蒂，有很深的結怨。

聽聞，年初晨始終還是有些不願意的接近聶夫人，她是愛聶凌卓，但和他母親之間的隔閡和代溝是永遠不會消除的，她也不會忘記曾經聶夫人因為方芷靜的原因，是多麼惡劣的對待她；曾經她更是為了讓自己離開聶凌卓，做了很多污衊她，算計她，陷害她的事情，這些事，年初晨可以不去記仇，但不代表她已經忘記了。

可聶夫人在經過聶瑜的點撥之下，也在自我反省之後，已然意識到了自己過去有做得不對的地方，“初晨……對不起。”

聶夫人忽然毫無預警的跟年初晨道歉，這一聲“對不起”聽入年初晨耳邊時，是幾乎不可置信的，“聶夫人……”

聶夫人突然說這麼奇怪的話，年初晨眼底掠過一道道的驚愕。

“抱歉，初晨，我欠你一聲對不起，或許，欠你的遠遠不止這一句道歉的話，但還是請你原諒我過去對你所做的一切，我是真心誠意跟你道歉的。”此時，在說道歉話的聶夫人，是一本正經，絕非開玩笑的，她那麼的認真，這一次，是真的不想阻止他們在一起了。

“如果凌卓醒來了，我相信他能醒來的，他不會有事……”為了年初晨，他也不會讓自己有事，“你就和他結婚吧，從今以後，一起組建家庭，開開心心的生活。”

聽着從聶夫人口中說出的“結婚”兩字，年初晨硬是愣了好半會，她確定沒有聽錯，也不是出現了幻聽，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從聶夫人口中親耳的聽到她說讓他們結婚的事……

年初晨大概是被欺騙，被唬弄太多次了，以至於此刻不僅僅是難以置信，甚至還隱約覺察着是不是有什麼陰謀，這背後一定有陰謀吧。

“你一定是不會相信我了，我騙你太多次，也害你太多次了，你不相信我也是應該的。”聶夫人從年初晨眼底很準確的捕捉到了她的不可置信，隨即心底有一陣陣的難受掠過，但這樣的難受是他自找的，做多了壞事，當真的願意改邪歸正，願意變好的時候，定然會被人懷疑背後的動機。

只是，年初晨雖然和聶夫人心有疙瘩，但她是不會喪聶夫人面子的，“不是……我沒有不相信，只是需要一點時間接受……你以前是很討厭我的……突然同意我和凌卓在一起，我都有點兒受寵若驚了，是不是珊珊的原因，你想讓珊珊留在聶瑜身邊？”

她記得當初聶夫人就是為了讓珊珊永遠是聶瑜的女兒，讓珊珊的身世永遠成為一個秘密時，聶夫人那時對她的態度是不一樣的，是非常友善的。

此刻的友善，年初晨不得不讓自己往這方面着想。

“珊珊的身世既已曝光了，珊珊也知道了自己的親生爸爸媽媽是誰，接下來她會選擇誰，和誰在一起，這不是你和我，聶瑜，凌卓能決定的，珊珊雖小，但她已經很明白懂事了，我們尊重小孩子的選擇和決定。”

“我不再阻止你和凌卓在一起，甚至讓你們結婚，是我已意識到自己做了很多錯事，正因為這些無法回頭的錯事，我錯過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如果我繼續執迷不悟下去，我所失去的定然是更多，但這一次，我不想再失去誰了，我想讓凌卓開心，等他康復之後，往後的日子就由你來照顧他，陪伴他，他定會很高興的。”

“所以，我懇求你原諒我，只有我和你之間冰釋前嫌，只有你原諒我，我們往後的相處，才不會讓凌卓夾在中間為難。你們婚後若是不願意住在聶家，我可以替你們找房子，當然……你要是願意和我們大家子住在一塊，我會更加開心的，一家人和和睦睦，其樂融融的，何嘗不是幸福的日子。”

……

聶夫人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讓年初晨真的是“受寵若驚”了，但隱約又能聽出聶夫人的真摯。

假若聶凌卓真的能醒來的話，他們是不是就可以真正的圓滿了？真的可以不計前嫌的和聶夫人成為一家人？年初晨心下翻滾，沸騰，有點兒無所適從。

她和聶夫人在手術室外靜靜地等候着手術的結束，年初晨心下百感交集，不斷的有聲音在心底默默地發出：凌卓，你聽到了嗎？聶夫人已經同意我們在一起了，為了我們的未來，為了珊珊，為了我們往後美好的生活，無論怎樣，你也要活着，不可以讓自己有事。

聶夫人也安靜的祈禱。

但彼此心間的複雜和擔心，是那般明顯的傾瀉出來，縱然不斷的在自我安慰，告訴自己，聶凌卓一定不會有事，可終究都是不安的。

手術室里聶凌卓在麻醉藥劑的作用下，毫無知覺的接受着布朗醫生以及他團隊的新醫療救治手術，他能不能醒過來，或者醒來之後又會有怎樣的結果，所有的人都揣着期待和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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