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我叫黃水龍,是個撈屍人。

幹這一行有些規矩,是千萬不能破的,要不然就會把命丟了。

我生在黃河邊兒長在黃河邊兒,我娘生下我第三年死了,家裡頭就剩下三個人,分別是我爹、我大哥和我。

我爹是那地兒出名的撈屍人,我大哥跟着他學本事,也有十幾年時間了。

除了我家之外,還有一家也是干撈屍的,不過他是半路出家,不像是我家是祖傳下來的。

那會兒,我們那地方有“南張北黃”的叫法,說的就是南村的撈屍張家,還有北村的我們老黃家。

我十歲過暑假那年,正好是我們這地兒半個月時間的“龍王祭”。

這半個月,也有挺多講究的,船不出塢人不下水,而撈屍這行也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不管是啥原因,就是不能撈屍。

那天早上我剛起,我就聽從外頭回來的大哥說,昨天有船在河裡頭翻了,掉進去幾個人。

我一問才知道是外地的人,花錢雇了一艘船下的水。

照大哥說的,那船剛下去走出沒多遠,就被一個浪頭拍翻了。

這事兒,也是在村子裡頭傳開了,說是惹了龍王,掉河裡頭的那幾個人,肯定是活不成了。

我爹在那抽着煙鍋子,吐了一口煙出來,罵了聲“幾個水鱉犢子”,說是這敢出船的人,也是掙錢不要命了。

等我們吃飯的時候,我家呼啦啦一下子,來了十幾個人,帶頭的是村裡頭最有錢的韓老三。

他家以前,那是村子裡頭最窮的一家,家裡頭沒有像樣的衣裳,一件衣裳褲子,誰出門兒誰穿着。

不過,這幾年韓老三在鎮上,榜上了個能人,偷着倒賣河沙,也是賺了大錢,家裡頭的房子都翻修了三次。

村裡頭的人沒少眼饞,這韓老三也拉拽了幾個村裡頭,原先跟他一樣的地痞無賴,干這種營生。

不過,我爹說韓老三賺的的錢不幹凈,遲早都得遭報應。

這次韓老三過來,直接就說是想請我爹幫忙,去河裡頭撈屍,還讓我爹說個數。

我爹不想惹着這種人,再加上又是鄉里鄉親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就扯了個謊說是病了,沒法子去撈屍。

韓老三聽我爹這麼一說,就想要讓我大哥幫忙。

我爹又告訴韓老三,黃家撈屍的規矩,是要兩個人才行,一個人沒法子撈。

聽我爹這麼一說,韓老三沒馬上就走,又說了幾次多加錢。

可我爹早就鐵了心,根本就不為所動。

等我和大哥,把韓老三那幫子人送走了回來,我爹說這韓老三肯定去南村找老張了。

然後,我爹就讓我大哥騎着二八大杠,趕快去南村老張家,讓人不要應這事兒。

用我爹的話說,誰要是敢在這日子口撈屍,那純粹就是把自己的命不當一回事兒。

我問我爹因為啥,可他當時也沒多跟我講,還罵我“屁大個人打聽這幹啥”。

大哥中午的時候,才從南村回來。

我爹問他老張應沒應下來,結果大哥說人答應下來了。

聽大哥這麼一說,我爹當時就罵“娘個蛋,蠢驢!”

我爹又細問了一下我大哥,才知道韓老三他們是騎摩托車過去的,比我大哥要快得多。

等我大哥到了南村老張家,就剩下老張頭媳婦兒在家了,老張頭帶着徒弟跟兒子,跟韓老三那幫人,已經去河裡頭撈屍了。

老張頭撈屍的過程,都不用我爹出去打聽,就有人來我家說了。

說起來,這老張頭倒也是挺厲害,一口氣從河裡頭撈出來四個人,不過還有一個死人,這老張頭是怎麼都撈不到。

韓老三那幫子人,非要老張頭繼續撈,一直折騰到晚上,可還是撈不着。

聽韓老三說,剩下沒被撈出來的那個,是他榜上鎮里那個能人的親弟弟,人家說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花多少錢都願意。

反正,韓老三是告訴老張頭了,讓他怎麼也得把人給撈出來,今兒撈不着,那就明兒接着撈。

我爹等說這些事兒的人一走,就說那老張頭,估摸着活不了幾天。

對我爹說的這話,我則是半信半疑的,大哥則是深信不疑。

第二天,老張頭和韓老三那幫子人,又忙乎了一天時間,還是沒撈着最後一個。

這天後半夜的時候,我是被外頭的炸雷驚醒過來的。

我爹和大哥他們兩個,就站在門口瞅着外頭。

外頭的炸雷一個接着一個,一個賽過一個,自我記事兒起,就沒見着過這種打雷的情形。

估摸着有十多分鐘,這動靜兒才消停了。

我爹抽着煙鍋子,說是這雷邪乎,怕是有河裡頭的啥東西上岸了。

天亮了之後,只要是碰到村子裡頭的人,都是說晚上打雷這事兒的。

而且聽一些村子裡上年紀的老頭老太太說,他們這輩子也沒見着過這種的。

我爹讓大哥又去了南村,說是讓他去瞅瞅老張家。

結果,到中午之前大哥沒回來,不過村子裡頭已經傳開,南村出大事兒了。

說是老張頭一家,還有他徒弟都死掉了!

而且,他們死狀極為的凄慘,都跟個血葫蘆死的,身上的皮都被剝掉了。

我記得清楚,我爹聽了這事兒,那臉一下子就白了下去,手裡頭抽着的煙鍋子,也都是直接的掉地上了。

我爹杵在原地,起碼是有兩三分鐘時間,都沒有說一句話。

一直到我把煙鍋子撿起來遞過去的時候,我爹這才是恢復過來。

我爹讓我待在家裡頭,說是他要去一趟南村老張家。

本來,我是想要跟着我爹去的,可我爹直接把我罵了一頓,還差點兒動手揍我。

一直到了下午七八點,我爹才是回來了,不過還是沒見着我大哥的影兒。

而且,我爹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我都是不敢跟他說話了。

但我聽我爹嘴裡頭,念叨着什麼“龍王剝皮”。

到晚上十點多鐘,我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家裡頭好像來了什麼人兒,好像還提到了我大哥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