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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末的河灣地,驕陽似火,連空氣都因灼熱而扭曲。

這個漫長的夏季已經持續了七年之久,久到所有關於寒冬的記憶和警惕都漸漸從人們心中消弭殆盡。

沿着風景秀麗的玫瑰大道一路往南直至與濱海大道的相交處,便能在曼德河畔的一座山丘上見到維斯特洛大陸最美麗的城市——

高庭。

白色大理石築成的城堡內,隨處可見精美的雕塑、別緻的噴泉以及盛開的鮮花,當然,其中肯定少不了金色玫瑰——

它們是這座城堡的主人,提利爾家族的象徵。

“當,當,當……”

伴隨着悠揚的鐘聲,三個身影穿過蜿蜒的長廊,走進騎士大廳。

三人胸前的紋章卻不是金色玫瑰,而是一個拉弓的健步獵人——

這是塔利家族的紋章。

為首的那人看起來四十來歲,面色嚴肅,不苟言笑,留着短硬鬍鬚,穿着鑲有白色毛皮邊的深綠色絲綢禮服,腰間佩着一把厚重的雙手巨劍。

此人正是角陵領主,藍道·塔利伯爵。

身後跟着的,是他的兩個兒子——

長子山姆威爾·塔利,次子狄肯·塔利。

兩人都繼承了父親的深色頭髮、灰色瞳孔、高大身材等外貌特徵,只是山姆威爾太胖了,塔利家族端正硬朗的五官,在他的胖臉上沒有絲毫威嚴可言。

由於天氣炎熱,身上的貴族禮服勒得山姆威爾差點喘不過氣來。

但他卻不敢解開領口的扣子,只能苦熬着。

三人在騎士大廳中央站定,靜靜等待着。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狄肯似乎有些不耐煩了,看了看身旁怔怔出神的哥哥,忍不住小聲問道:

“你在看什麼?”

山姆威爾隨口答道:“石柱。”

“石柱有什麼好看的。”

“這可不是一般的石柱。”

狄肯順着哥哥的目光望過去,卻沒看出什麼不一樣來,問道:

“怎麼不一般?”

山姆威爾本想說說石柱上的雕飾有多精巧,但話到嘴邊,卻忽地玩笑心起,道:

“這可是王維詩里的石柱。”

“韋恩維?這是高庭哪家酒館的吟遊詩人么?好哇哥哥,你昨晚是不是偷跑出去喝酒了……”

“安靜!”藍道伯爵回頭瞪了兩兄弟一眼。

狄肯這才閉上了嘴。

山姆威爾也低下頭,只是眼中閃過一絲落寞和悵然。

來到這個世界三個月,他的孤獨感與日俱增。

但在了解到這裡是維斯特洛大陸,而自己居然成了塔利家族長子後,他就沒心情顧影自憐了。

因為山姆威爾·塔利雖然是伯爵長子,但卻被自己的親生父親所厭惡。

作為維斯特洛大陸最優秀的將軍之一,藍道伯爵的輝煌戰績數不勝數,其中最出名的一場,便是在簒奪者戰爭期間,他曾於岑樹灘擊敗了拜拉席恩王朝的開創者,勞勃一世,讓這位驍勇善戰的國王品嘗到征戰生涯中唯一一場敗績的滋味。

這樣一位驕傲而尚武的領主,自然無法容忍自己的繼承人是一個膽小懦弱的胖子。

雖然山姆威爾並非一無是處,他其實很聰明,博學多識,富有同情心……但是,在藍道伯爵看來,家族的繼承人必須是一個英勇的戰士,而不是睿智的學士。

山姆威爾也很清楚,按照原劇劇情,自己在不久的將來就會被藍道伯爵逼着前往絕境長城成為一名“不娶妻,不生子,不封地”的守夜人,從而將家族繼承權讓給更受父親青睞的弟弟。

他當然不想去那個鬼地方。

剛穿越過來時,山姆威爾曾試圖改變這一切。

他開始節制進食,努力鍛煉,認真學習劍術馬術,想要以此來挽回自己在父親心中的形象。

當然,正如他那身肥肉不是短時間內能減掉的一樣,要扭轉藍道伯爵心中根深蒂固的形象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而在山姆威爾取得進展之前,他的努力就被一次墜馬事故打斷了。

幸好山姆威爾當時的騎速不快,而且又有一身肥肉做緩衝,這次事故並沒有要了他的小命,只是讓他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

家族的馬術老師說這是一次意外。

山姆威爾卻認為,恐怕是有人在自己的馬鞍上做了手腳。

顯然,有人並不希望看到塔利家族的廢物長子重新振作起來。

山姆威爾不知道這次是誰對自己下的手,但也有個大概的猜測。

藍道伯爵不屑於玩這種陰私手段,他就算要逼兒子放棄繼承權,也會直接講。

弟弟狄肯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小屁孩,若他在這個年紀就能有這種陰沉心機、狠辣手段和精湛演技,恐怕將來都有機會去角逐鐵王座了,而不是如劇中那般默默無聞。

不過,雖然不太可能是弟弟做的,但卻應該是弟弟身邊的人。

山姆威爾當了太久的廢物,不光是藍道伯爵早已將其放棄,家族裡的很多人也早就將狄肯視為未來的領主。

所以,與無人問津、孤立無援的山姆威爾不同,狄肯牽扯到太多的利益,身邊也早就聚集了一批效忠手下。

山姆威爾若是繼續當個廢物,還能活到被父親逼去當守夜人的那天,可若是想要重新振作起來,去爭奪角陵的繼承權,便會立刻迎來接連不斷的打擊,乃至暗殺!

經歷此事後,山姆威爾終於意識到,自己在這場繼承權的爭奪戰中已經徹底失去了先機,現在想要扭轉局勢為時已晚,而且還會面臨極大的風險。

這樣的情況下,放棄,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更何況,憑着對於劇情的熟悉,他在即將拉開序幕的權力的遊戲中已經掌握了最大的籌碼,何必將自己困在角陵這個已經完全落於下風的戰場上,打一場毫無勝算的戰鬥呢。

當然,即便是放棄,他也要掌握主動權,並趁機攫取合理的利益,而不是繼續裝回原先懦弱的模樣,傻等着被父親逼着前往絕境長城的那一天。

於是傷愈之後,山姆威爾便主動找到父親,請他為自己向河灣總督,梅斯公爵討要一份開拓令。

藍道伯爵初次聽到長子的請求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從未想到,自己那個膽小懦弱的肥豬兒子竟然有這種膽量和勇氣。

不過,藍道伯爵思索片刻後,便答應了。

因為山姆威爾如果去開拓新的領地,那便是主動放棄了角陵的繼承權,這是藍道伯爵一直以來都希望看到的。

當然,他可不覺得自己的廢物長子真有能力開拓出一片新領地。

但這並不重要。

即便這個兒子死在開拓途中,他也不會感到心痛,反而會因此欣慰——這才是一個塔利家族的男人應有的歸宿。

於是,便有了父子三人的這次高庭之行。

嗒嗒嗒……

清脆的腳步聲響起。

山姆威爾回過頭,就見一個火紅的身影正邁步走入騎士大廳。

那是一位有着猶如林間小鹿一般棕色眼眸的可愛少女。

一件紅色的絲質束腰長裙,將她勻稱高挑的身形曲線凸顯無遺,柔軟的棕色捲髮披散在光潔的肩頭,襯得本就白皙如雪的肌膚更加晶瑩,配合著精緻而嫵媚的五官,有着讓人一見難忘的獨特魅力。

她便是梅斯公爵的女兒,“高庭玫瑰”,瑪格麗·提利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