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禾看著謝宇飛，沉吟兩秒後不答反問：“你確定你想知道原因嗎？”

謝宇飛默然。

片刻，他果斷搖頭：“不，你當我沒問過。”

以他對林念禾的瞭解，這個原因絕不是說不出口，而是說出來了會很傷他。

謝宇飛無奈輕嘆，雙手插兜說道：“行吧，我就不自找沒趣了。”

林念禾聳了聳肩。

她能說什么呢？

總不能說，她沒找謝宇國，僅僅是因為她懶得去且沒必要？

實際上，若不是謝宇飛自己撞上來，她誰都不會帶。

謝小雨很快換了件衣服，並洗了把臉。

她攥著泛白的衣角，略顯侷促。

“走吧。”

林念禾輕輕一笑，拉著她的手帶她離開。

上車時，林念禾朝謝宇飛使了個眼色。

謝宇飛略微反應了一會兒，懂了。

他幫謝小雨打開後座車門，自己也跟著坐了進去。

一路上，謝宇飛都在努力找輕鬆的話題跟謝小雨說話，包括但不限於劇組裡的趣事。

似乎是因為對謝導的信任，謝小雨很快放鬆下來，不知不覺間，也敢提出一些問題，甚至還表現出了對拍戲的興趣。

“你的外形條件不錯，有興趣的話可以來我的劇組試試戲。”謝宇飛拋出了橄欖枝。

謝小雨不由得愣住，她完全沒料到自己只是多問了幾句，謝宇飛就會這樣說，她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

像是知道謝小雨擔心什么似的，林念禾補充了一句：“沒演過戲也不要緊，謝導最擅長教新人。”

林念禾不自覺從後視鏡裡看了眼謝小雨。

這姑娘長得的確漂亮，柔柔弱弱的臉，眼睛裡那被現實打敗的苦惱下卻藏著倔強。

謝小雨抿著唇，揉搓衣角的手愈發用力。

“我、我……”

她真不覺得自己能行，更不知道如果自己點了頭，以後會面對什么。

“不著急回答我，”謝宇飛笑了笑，拿出隨身帶著的工作筆記，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寫下來後，撕了紙遞給謝小雨，“你想好了隨時給我打電話。”

謝小雨捏著那張單薄的紙，沒來由的覺得它有千斤重。

“我真覺得你挺合適的。”

謝宇飛說。

謝小雨張了張嘴，話在嘴邊醞釀了好久，正要開口說出時，林念禾把車停在了路邊。

“走吧。”她說，“我是沒資格把車開進去的，我們只能走進去了。”

謝小雨側頭一瞧，車窗外的建築很簡潔，但總給人一種莊嚴肅穆的壓迫感。

只是看著它，就讓人下意識想要把藏在心底的大實話全都說出來。

謝小雨掐了把自己的大腿，跟著林念禾下車後卻發現謝宇飛壓根兒沒有下車的意思。

她下意識問：“謝導不去嗎？”

“哦，他就不一樣了，”林念禾說，“他連進去都沒資格。”

謝小雨：“……”

謝宇飛朝她揮了揮手，笑著說：“別害怕，該怎么著就怎么著，你是受害者，你有理你怕什么？”

謝小雨攥著拳頭，深吸了口氣後重重點頭。

林念禾帶著她邁進大門，登記報備又檢查了證件身份甚至還有位女同志來給她們搜了身後，這才得以進門。

謝小雨剛放鬆下來的心因為這一系列流程又提了起來。林念禾安慰：“這不是針對你，是避免危險，所有不是本單位的人進來都要走這個流程的。”

謝小雨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小聲說：“可我剛剛聽他們跟你講話……你和他們好像很熟，很熟的人也要查嗎？”

林念禾深感無奈：“不瞞你說，你來是闡明情況的，而我，是見我親爹。”

來親爹的單位都要過安全檢查，她也很無奈啊。

謝小雨：“……”

這么一想，她還真的不緊張了呢。

林念禾帶著謝小雨直奔林爸的辦公室，恰好林爸這會兒出於兩個會議之間的短暫空閒時間。

“你怎么跑出來了？”林爸早知道了林念禾來了，但他依舊皺眉，“不是讓你在家裡好好待著嗎？”

“我給您帶了個證人來。”林念禾把謝小雨推到林爸面前，“受害者，謝小雨。”

她言簡意賅的把當天的事說了一遍，最後說：“爸，姑娘家的名譽問題您可得保護好，不能透露出去的。”

謝小雨進了門之後就一個字都沒敢說。

看著眼前這位以前只在報紙上看過名字的人，她緊張得不行，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她的腦子亂成了毛線團，無數話語交織在一起，她自己都分辨不出那些是什么。

林爸瞧著這個和自己閨女差不多年紀的姑娘，露出了一個溫和的微笑。

“小謝同志，”他語調溫和，“別緊張，我向你保證，今天你說的每一個字、你的姓名、包括你來過這裡的事，一點兒都不會透露出去，你可以放心大膽的說出你想說的話。”

他說著話，親自站起身來去拿了兩個茶杯，拿茶葉時，他的手微微一頓，把茶葉罐放下了。

“你們坐一會兒，我出去一趟。”

林爸拿著兩個茶杯就出門去了。

再回來時，他端了兩杯麥乳精，還拿了一袋不知從哪兒弄的餅乾。

“來，吃些東西，慢慢說。”

麥乳精的香味鑽進鼻子，香甜的味道緩緩撫平了緊繃的神經。

謝小雨的手微微顫抖著，她雙手捧著杯子，不自覺喝了兩口。蒼白的臉色逐漸恢復血色，她飛快抬頭瞄了一眼林爸，見他只是微笑著看著自己，心裡的惶恐終於散盡。

“其實，張天纏著我很久了……”

她終於開了口。

……

半小時後，林念禾回到了車上。

謝宇飛納悶兒的看著她：“你怎么自己回來了？”

“小雨的情緒已經穩定了，我在那兒他們就做不了正事。”林念禾拿起水杯，喝了口水之後才說，“他們的工作流程很複雜，小雨得多待些時候，我就先出來了。”

謝宇飛興致勃勃的問：“張天必死吧？”

林念禾朝他伸出兩根手指：“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聽哪個？”

謝宇飛毫不猶豫的做出選擇：“好的。”

林念禾點了下頭：“張天的確必死，雖然沒人明說，但他完了。”

“那還能有什么壞消息？”

謝宇飛相當不解。

他還以為是張天的事還有緩兒呢。

林念禾轉回身，表情格外嚴肅的看著他：“壞消息就是，我們這些人要被從頭到尾嚴查一遍，估計是要拿著顯微鏡找毛病。”

謝宇飛的笑瞬間僵在了臉上：“開玩笑呢吧？還真查啊？”

之前倒是有風聲透出來，說要管一管他們這些大院裡的小輩。

他還真沒當回事兒，只當是張天鬧出格了，所以要殺雞儆猴——雞都殺了，猴子還能有什么事兒呢？

可聽林念禾這意思……

誰都不是聖人，誰能經得起那么查？

林念禾點了點頭，重複：“真查。所以……都自求多福吧。”